第41章 美人
赵衡出城,直奔田家庄的公屋。
因是悄悄的出来,她出府时,和立夏都换了男装,从后门走的,到了田家庄,也没惊动太多人。
庄子里的佃农们都下地干活,余下些老人幼儿在家。见城里方向驶来一辆朴素马车,也没多看。
自打出了齐康乐那事儿,庆阳公主除了在庄子里头挑了些管事,后来又安排了一批外来的管事。
这些外来的管事并不管地里的事情,只管庄子上一些治安琐事,他们不事田地,吃喝都要时常进城采买,马车往来,庄子里头都见惯不怪了。
马车停在公屋前,一身男装的赵衡动作轻巧地跃下马车。
这两个月,她跟着立夏学武,身形硬朗许多。如今一身男装,昂首挺胸阔步,乍一看,还全无女子的娇柔之气。
几个垂髻小儿见了她,都哄然拍手笑道:“来了两个俊哥哥!”
立夏扫一眼过来,挥手道:“好啦好啦,都去别处玩,俊哥哥要理账哩,莫要在这边吵闹,扰了大人做事。”
她在公主府哄陈娘子那孩子哄习惯,怀里时常兜着糖,便掏了一把糖塞给几个小孩。
小孩们接了糖,高兴坏了,满口谢谢哥哥,一转眼就乖乖跑散了。
立夏这才同赵衡一并进了公屋,立夏进来,站在门口处把守,没进院里。
公屋院里,此时立着三十余人。
这些人里,只剩两个是赵衡安排到庄子里来的,余下那些,都是这两个月来从桂州雍州过来的军队精锐。
赵衡缺人用。
只能从桂州和雍州两地调。
但也不敢一次调太多人,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只能一次一个或两个地过来。
两个月时间,一共来了三十三个。
人数少,但这些人是军中精锐,每个都和立夏交过手了,能一顶十用。
众人见到赵衡,都直起腰板子,低低喊了声公主。
他们这些人都是驻守在桂州边界的席家军,对席家和大梁朝忠心耿耿。
如今席家已经没人了,都随先皇自刎于宫城。
自刎宫城前,自家老爷子写了封信给驻守在边界的席家军。
“若江山换姓,赵氏无人,永驻桂州卫国疆土。倘赵氏有后,周护其全,辅以复国。”
写这封信时,太子已出汴梁城。席家老爷子以为太子能活下来。
但世事难料,乱世之中,太子客死他乡,反而是被娇养得天真娇憨的庆阳公主活了下来。
大梁朝史上曾出过一位女皇。女皇在位五十年,期间法治昌明,吏治清明。
而席家军正是在女皇时期整编建部,统帅他们的那位席将军亦是女儿身,因而他们对赵氏遗孤竟是个公主的这件事并不抵触。不像桂州雍州那两位知州文官一样心生鄙视,觉得女子不能成大事。
席家军向来信奉能者居之贤者敬之。
庆阳公主品性如何,天下百姓有目共睹。这样的人,若登九五之尊,是百姓的福祉。
若公主有心复国,席家军愿豁命追随辅助。
赵衡不怀疑席家军的忠诚。
席家满门皆自愿殉国,不留一人。如此忠臣,其治下的军队士兵,也不会是奸佞之辈。
“在场诸位,若论年纪,都长我许多,按礼,我该称诸位一声兄长。”赵衡朝众人矮身施了见长礼。
“殿下不可。”众人纷纷惊吓后退,或是躲柱子后面,或是蹲下身,并不敢受下赵衡这一礼。
赵衡立于院中,眉宇英气,仪态落落大方,并不见一丝扭捏,直言道:“我请诸位兄长千里迢迢奔赴汴梁,目的有三。”
“其一,请诸位兄长潜伏于我名下田庄各处,以管事明目行刺探之事。”
“其二,我在汴梁城中,受制颇多,许多事情无法出面亲力亲为,只能请诸位替我分担一二。我欲开办武馆和学堂,借此招揽文人义士能为我所用。”
“其三,我要开通一条商道,便于运送粮草物资与人力。若能垄断米粮供应,他日起事,复我大梁河山,以粮草遏制齐王朝军队,便能减少我大梁将士的伤亡。”
赵衡说着,目扫众人,神色凝重:“外邦强邻环伺,内乱纷争不断,幸有席家军一直驻守桂州雍州两地,护卫疆土,保百姓无恙,不曾遭外敌侵犯屠城。”
“桂雍两地不能乱,我赵氏江山可以改朝换姓,却绝不允许外敌侵占一寸疆土,屠我子民。百姓无辜,不该再承担战乱之苦,他日我若起事,亦不会从桂雍两地调兵。武德帝不容世家,他与世家之间早晚一战,我只需挑起两方仇恨,借两方内乱相争,耗其根本,再坐收渔翁之利。但成败与否,全仰仗诸位兄长行事了。”
赵衡说罢,躬身抱拳朝众人行了长长一礼。
这一回,众人没再躲闪,皆挺直腰板,受下这一礼,齐齐肃容道:“殿下宽和,是天下百姓之福,我等必不负殿下信任,誓死追随。”
赵衡点点头,道了句兄长们辛苦,便告辞从公屋里出来。
她一趟,只需同大家交个底。余下诸事,自有人安排他们如何做。
赵衡上了马车,立夏立即驾车离开,没有做任何停留。
公屋众人站在院里沉默半晌,有人喃喃道了句:“老子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先皇有公主一半的手段和魄力,这江山也不至于丢了。”
旁边的人连忙伸手捂实了他的嘴:“你可快些闭嘴吧,殿下还没走远呢。”
赵衡出城除了来田家庄,还要去一趟她名下的郊外别苑。
这处别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离田家庄很近,因为占地大,赵衡从前都拿来设宴招待名门千金用。
她现下想改成书堂和武馆,单独供庄子里的佃农们和孩子们上学练武用。
天下根基都在平民百姓。
这些佃农们若有防身之术,日后到了不得不起兵复国时,他们能护着自身周全,不会死于战乱之中。
当然,赵衡也有私心。
她希望能从中挑出一些资质好的,规整成一支融于民间的士兵,日后能为她所用。
到了别苑,赵衡下了车,立夏则前去敲门。
许是她们来的突然,未曾事先告知,立夏敲了许久,都不见里头有人开门。
“这边别苑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立夏拧着眉,有些许不高兴。
她若没记错,这边别苑是安排了十个人管着的。
如今瞧着,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赵衡的目光则落在与别苑隔着一条河的那座宅子上。
那边原来是一块占地十多亩的花圃,据说是汴梁城里某个世家的,不种粮不建别苑,专门用来种花的。
但具体是哪个世家,看管花圃的几个花农嘴巴太紧实了,打听不出来。
赵衡以前开宴招待世家千金时,曾管那几个花农买过花。
几个花农除不说主人家的事,好说话的很。赵衡要买花,他们就干脆开了园子,任由她们进去观赏采摘,也没收钱。
一年没过来,那片花圃如今变成了一个雅致的宅子。
“到对面看看。”赵衡道。
两家邻里,看管宅子的管事肯定会相互往来。
她别苑里没有人,说不定对面的管事会知道去向。
赵衡说着,就迈步前去。
过了桥,赵衡还没走到那宅子门前,就见原本掩上的门倏然一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送几个人从里头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那几个人,正是本该守在别苑里的管事和下人。
“立……立夏姑娘?”别苑管事率先瞧见了赵衡身后的立夏,脸上笑容顿时一僵,随即快步上前,躬身道:“立夏姑娘,您怎么来了。”
管事是新拨过来的,并不是以前的管事,他只认得立夏,并不认识赵衡。
立夏见有外人在,便没有暴露赵衡的身份,几步走上前,将赵衡遮掩在身后,面语气不虞:“怎么,我来不得?”
“不是,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管事满脸堆笑,“只是久不见立夏姑娘,一时惊讶。”
站在管事身边的,是这宅子里的管家,也是原来管着花圃的花农之一,一眼就认出了立夏身后那个男装的人是庆阳公主,知道她是个不会随便为难下人的主子,便温声替管事解释道:“小的主人家今日迁居,府里人少,便请邻居几位都过来帮忙开个灶,好沾点人气。”
不是无故离开别苑,且也没有离开得太远,立夏脸色便好看些了。
她朝那位管家道:“原来如此,我今日来得匆忙,不知邻里迁居,未曾备礼,谨祝贵府诸事顺利,人丁兴旺,福禄康瑞皆全。”
管家拱拱手,温和笑道:“立夏姑娘客气了,若不介意……”
“方伯,你在和谁说话?”一名男子披头散发的从屋里踱步走了出来,打断了管家的话。
男子年约二十,生得面若桃花,修眉凤眼,神清骨秀,绰约逸态,虽为男子,却美若天仙,就是眼前这幅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模样,赵衡站在他面前也要逊三分娇色。
立夏震惊了,脱口道:“这天下竟有如此貌美的男人,不如抢回家里镇宅。”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静。
立夏自己也讪讪然地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再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
好在男子并不同立夏计较,只歪头看着她身后的赵衡,抿唇淡淡地笑了。
这一笑,如同春雪融化春草重生春花绚灿,美得世间万物皆灵动起来。
立夏不觉看呆了。
“庆阳公主这身装扮,倒是俊得很。”男子声若潺潺流水。
立夏忍不住捂着了脸,只觉心间有股清泉流过。
就连赵衡也不禁失神片刻。
天下有如此美貌的人,但她却没见过的,应该只有一个。
赵衡越过立夏,目光落在男子脸上时,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认得我?”
“汴梁城里貌美的姑娘除了庆阳公主我都见过了。对面是庆阳公主的别苑,这位立夏姑娘护你护得如此明显。略一猜,就知你身份了。”
男子歪了歪头,又是一笑。
立夏忍不住脸红心跳地捂住了眼睛。
几个管事也禁不住目光痴痴。
就连赵衡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这男子当真是美得勾人心魂。
众人都心神恍惚之时,一旁的方管事轻轻“咳”了一声:“公子。”
您可别笑了。
再笑,眼前的人都该被迷得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男子只好收了笑,神色自傲且自得,对赵衡道:“你穿男装虽然俊,不过比起我,仍差了一点。这也很正常,天底下谁能美过我呢?”
立夏终于回过神来,红着脸小声嘀咕道:“这是……是那个谁来着……”
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男子道:“在下辛渐。”
“对对对。”立夏连连点头:“你比传闻中的还要美。”
辛渐坦然地接受了立夏对自己容貌的夸赞。
赵衡微微一笑。
汴梁城四大公子之一,以美貌出名的辛家嫡长子,辛渐。
也确实唯有他,才能有如此底气说出“天下谁能美过我这样”的话。
只是没想到这位辛公子,原来是这般自恋的性子。
“我瞧你还算顺眼,便请你到我家来吃个饭。”辛渐傲然道。
赵衡点头:“那便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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