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赏梅
到了赏梅宴那日,汴京城主道都被城中卫军清空了,让邵皇后的仪仗通行。
百姓们想沿街围观亦不许,只能缩进沿街商铺茶馆酒肆中张望。
待仪仗队过来,紧随其后的才是皇后的仪驾,护卫层层,戒备森严,放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见不着一点皇后娘娘的凤颜。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前朝的皇帝出行都没这般排场。”
边上的人听了,立即踩他一脚,压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让官兵听了立刻来抓你,安你一个前朝余孽的罪名。”
那人便噤声了。
皇后走后,才是各家官眷出行。
赵衡混在其中,却难得高调地安排了五辆马车和二十余个护卫随行。出城时,城门的守卫蹙眉看了她好几眼,但碍于后边还有官眷候着,并未多说什么,检查一番后便放行了。
出了城,浩浩荡荡一行车队皆往梅园而去。
赵衡的马车行到梅园入口处停下,立夏率先跳下车,伸手欲扶她。
她立在车帘前,目光环顾一周。
这一场赏梅宴是由赵璇办的,受邀官眷之多,比宫宴还盛大,可纵观周围一切,大到巡逻的禁卫队有序地来回走动,小到连各家马车该停什么地方都有路牌指示,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可见赵璇掌控大局的能力并不差。
赵衡收回视线,伸手搭在立夏的手上,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在一众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眷中,她今日显得尤为雍容华贵,头戴宝冠,身穿华服,往人群中徐徐走去,仿若仙子下凡。
各家女眷们在她走动的一瞬间,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视,看着她往后边一辆马车走了几步,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穿粉衣外罩宝蓝色斗篷的女子从马车弯身走出来,搭着莲巧的手,娉婷袅娜地下了马车。
随后,那斗篷女子抬起脸,朝赵衡盈盈一笑。
这一笑,灿若桃花。
众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了口气。
若说赵衡的美,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那这名女子的美,却是三月里桃花被人间春风拂过的柔媚,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爱。
众人的目光从女子身上又回到赵衡身上。
今日这场赏梅宴的目的,在场的官眷们心知肚明,也都做足了准备,将家里相貌姣好的适龄姑娘带了过来,让皇后娘娘相看。
却没料到,还没进园见上皇后,就先输了一筹。
赵衡带来的这个女子,如此姿容,一定会成为今日受人瞩目的光,而旁人只是她的陪衬。
有人不甘地望着赵衡,难掩嫉妒地道:“这不是那位认了陛下和娘娘做义父义母的庆阳公主么,这么冷的天不在公主府养病,反而顶着寒风刺骨,给自己义父送房里人,当真是孝顺。”
旁人听了,掩唇“噗嗤”一声笑出来,“都是来献媚的,也别说谁比谁高贵了。”
那人听出了这话的讽刺意味,面红耳赤地咬了咬唇,却不敢还嘴了。
呛自己的这人,是申副将的妻子陈氏。
申副将和魏胜一样,都是张显的心腹,和魏胜有着过命交情,在武德帝跟前也颇得脸。
陈氏和赵璇交好,在邵皇后那里也有一席之地,娘娘都会让她几分薄面。旁人又怎敢得罪她。
赵衡看似地位高贵,又是皇帝义女又是赵璇的堂妹,还是张显的嫡妻,可实际上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依仗,酸她几句,得罪也就得罪了。
陈氏见那人悻悻闭嘴了,轻讽一句:“踩低捧高的玩意儿。”
赵衡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却并不在意,只对着丁燕回以一笑,道:“走吧。”
入了园,又有丫鬟婆子依次将各家官眷们接引到宴会厅。
梅园极大,房屋也建得宽敞,并不比宫里专门用来设宴的宫殿小。
邵皇后在主厅。
赵衡的位置被排到了偏厅,偏厅的视野比主厅更开阔,开窗望去,整个梅园的景致都收入眼底。
宴席要到午时才开,这时候时辰尚早,各家官眷认完自己的位置,便三三两两地往主厅那边而去,拜见邵皇后,再同邵皇后一起同游梅园。
赵衡落在人后,手里捧着个暖炉,临窗而望,几列巡逻的禁卫军走过,都是生面孔,又身穿样式统一的盔甲,分不清哪些是从皇城里调过来的,哪些是借机混入其中的桂梁两州精锐。
但不管如何,借着这一场赏梅宴,驻扎在城外的这三千精锐,至少有三分之一能让人毫无察觉地混入城中,与先前借着运粮进城城中的那千余人汇合。
剩下的,就只能先安置到乡下各个武堂和学堂里,再慢慢寻机送入城。
赵衡正盘算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婉的声音:“殿下。”
她回头,丁燕站在三步开外,朝她盈盈笑道:“我们该走了。”
偏厅里只剩一些正在陈列摆设的洒扫婆子和丫鬟。
赵衡恍然,点头道:“走吧。”
但她到底慢了一步,走至主厅时,邵皇后已领着官眷们浩荡游园去了。
既已跟不上邵皇后一行,外头又天寒地冻,赵衡索性又折回偏厅里,坐在刚烧起来的炭火旁取暖。
立夏待不住,和丁燕一道出去赏梅。
两人没走远,就在临窗那块地儿,赵衡起身就看得见人影。
莲巧随侍在旁,想给赵衡倒杯热茶,却发现因未开席,厅里还没上茶水。她便出去寻婆子要茶水了。
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丫鬟在摆碟。
片刻后,有个婆子喊了声什么,几个丫鬟也撤了出去。
厅里只剩下赵衡一人。
一道脚步声从从门外传来,渐渐近了。
赵衡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起身欲喊人,门口已矗立一个人。
那人披着黑甲,身形颀长而挺拔,相貌清隽,眼眸明亮。
“谢……”赵衡惊呼出声,“颐”字到了嘴边,又被她吞回腹中,凝着门口的人,好半晌才开口:“你……回来了。”
半年不见,谢颐变得更瘦了点,人也黑了,那一身翩翩贵公子的文雅气质彻底没了,只剩从武之人的凛冽。
谢颐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是目光贪恋地在赵衡身上脸上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便收回视线,道了句:“殿下安好,我便放心了。”
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敢久待,甚至不敢近前,生怕被人瞧见,会给赵衡带来一丝麻烦。
赵衡面色怔然,直至立夏和丁燕折了一大捧红的白的黄的梅花回来,也没回过神。
“公主这是怎么了?”立夏悄声问莲巧。
“奴婢去取茶回来,殿下就是这样了。”莲巧也压着声道。看着公主像在沉思想事,她都不敢出声打扰,煮茶倒茶的动作放轻了又轻,生怕惊到公主。
“你出去取茶了?”立夏抓到莲巧话里的重点,脸色微变,立刻追问:“你竟留公主一个人在这里?”
莲巧一愣,想说厅里还有几个丫鬟在,那头赵衡已回过神,笑着道:“立夏,你别紧张,我在这里很安全,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得入神了。”
纵使离国破时四处奔逃的处境已经过去一年,立夏依旧还没走出当时的阴影,会不放心她一人独处。
“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得入神了。”赵衡说着,看见立夏怀里的那一大捧梅花,便顺势转移话题,问道:“你去赏梅就赏梅,怎么还把梅花折回来了?”
立夏也就忘了追究莲巧将公主一人落下的事情,将怀里那捧梅花献媚似地递到赵衡面前,“前些日子您不是念叨要赏梅吗?今天来了,您又嫌冷不肯出去。您不去就花,奴婢只好让花来就您,把好看的梅花都折回来,放到您面前让您仔细看。”
赵衡失笑,目光从梅花上掠过,脑中浮起的却是沈惊松的脸,她顿了下,道:“拿回去养在我屋里吧。”
折了梅回来,立夏守在厅里没再出去。丁燕坐在赵衡身侧,围炉取暖。莲巧时不时添点茶水,找婆子拿了几个红薯放在碳火炉里烤。四人在厅里暖融融地说着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待那群官眷们赏梅回来,见到的便是赵衡一行四人手里皆拿着个烤得金黄的红薯吃得香甜的场景。
官眷们心里顿时泛起酸,她们在外天寒地冻吹冷风,这四人倒是会享受。泛酸的同时,喉咙又咽起了口水。
这红薯烤得金黄,香味扑鼻,勾得人食欲大开。
好在已经到了时辰开宴席,很快就上了菜,各官眷们坐下进食,倒也不必再馋那几个烤红薯。
赵衡独坐一隅,无人同她交际应酬,她倒也乐得清静自在,悠然进食。
倒是立夏看得有些着急,来了半天,还没见上邵皇后的面,丁燕怎么办?
今儿来了这么多人,不主动去邵皇后跟前,难道还指望皇后过来见她们不成。
立夏正发愁着,忽听门口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侍立在门口的一个丫鬟道:“皇后娘娘过来了。”
众人哗然,顾不上再吃,通通起身,迎接邵皇后。
赵衡亦起了身,面色却不如旁人那般吃惊。她带着丁燕入园的举动想必已经传入邵皇后耳里。邵皇后等不到她带丁燕露面,自然就急了,只能放下身段前来。
毕竟现在是邵皇后要人进宫。
而不是她赵衡急着送人进宫。
但邵皇后明显对赵衡没上赶着献殷勤的举动是极为不满的,进了偏厅后,同旁人说了半晌,都没去理会赵衡,明摆着要晾下她,要让她识趣点主动上前来。
哪知赵衡就是不识趣,随众人行礼后,又继续缩在她那角落里,闲适地磕起瓜子来。
邵皇后眼角余光瞥见赵衡的举动,气得双手藏在袖子里握成了拳。
如今她在后宫里落了势,区区一个前朝余孽也敢怠慢她了。
邵皇后很想转身就走,但她的视线偏了偏,落到赵衡身后的那名女子脸上时,就走不动了。
今日这一场赏梅宴,邵皇后见了许多年轻姑娘,肥环燕瘦,各有各有的美,看得她眼花缭乱,可要说这些姑娘中让她印象深刻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些打小就在汴京里生活长大的漂亮姑娘,出身好,气质都是千篇一律的端庄文雅知书达理。
可宫中已有一个庄嫣了。
从这些人中里挑,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庄嫣去,甚至有东施效颦的嫌疑。
邵皇后想要一个不必端庄文雅,也不必出身大家的姑娘,只要长得够美,能够留得住皇帝就行。
而赵衡身后的那名女子,杏脸桃腮,双眸若水,颦眉挂愁,一眼瞧着就能激起人无限的怜爱。
如此弱柳扶风的一个女子……
邵皇后忍不住挪步走过去。
赵衡收起了瓜子,朝走过来的邵皇后欠了欠身,“娘娘。”
邵皇后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道:“阿衡,我寻你半天了。你怎么躲这儿来了?”
怎么在这儿?
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邵皇后这么问,也不过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赵衡娇声道:“外头太冷,偏厅暖和。趁娘娘去外边赏梅,阿衡烤了几个红薯,香甜软糯,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呢。”
食案上的白瓷盘里确实还放着两个烤红薯,是她们方才吃剩下的。
邵皇后低眼一扫,微笑道:“阿衡有心了。只是本宫方才被你阿姐灌了好几杯酒水,又吃了两碗饺子,腹中积食,委实吃不消了。”
在她还不是皇后,只是一个农妇的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红薯,什么红薯汤、红薯饭、红薯干,这辈子她都不想碰这玩意儿了。
“这烤红薯要趁热吃才好吃,阿衡不如分给底下的人吃罢。”邵皇后说着,目光顺势落到丁燕身上,“你身后这名婢女看着眼生,新买进府的?”
赵衡回头看了眼丁燕,佯做惋惜地道:“她可不是阿衡身边的婢女,是胭脂铺的妆娘,姓丁。”
“妆娘?”
“前些日子,胭脂铺里新出了一款胭脂,粉质很是细腻,上了脸完全看不出来。不过这款胭脂的涂抹方式与其他胭脂水粉不同。”赵衡细声细语地道:“阿衡想学涂这胭脂的手法,便请这位丁娘子到公主府小住几日,请她教教阿衡。今日出城赏梅,听闻丁娘子喜爱梅花,阿衡便也带丁娘子一道来了。那款新胭脂,阿衡用了效果很好,娘娘要不要也试试?”
邵皇后脸上的笑容深了深。
赵衡上道的时候,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这一番话说完,连叫这位丁娘子进宫的借口都替她想好了。
“本宫不擅用胭脂。”邵皇后笑眼弯弯,赵衡快言快语地接话:“丁娘子擅长呀,娘娘若是不介意丁娘子出身乡野,阿衡就忍痛割爱,把丁娘子借您用一段时间。”
出身乡野?
邵皇后目光审视地看着丁娘子。
丁娘子知道接下来该自己开口了,于是她“噗通”一声跪下,俯首道:“禀皇后娘娘,民妇乐州人氏,娘家中已无亲人,身无落处,只好抛头露面,游走在几家胭脂铺里给太太小姐们上妆讨生活。”
“娘家?”邵皇后蹙了蹙眉,难不成这女子还嫁了人?
“民妇的双亲辞世后,弟弟又被人打死,民妇因此生了场大病,落下病根,无法有孕,夫家便把民妇休了。”丁燕道。
“无法有孕啊。”邵皇后喃喃,随后眉头舒展开来,神色怜悯地道:“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快起来吧。”
“谢娘娘。”丁燕起了身,脸还微微垂着,耳根处透出了薄薄一层晕红。
邵皇后看着那一抹红,心里下了判断,这是个容易害羞又惹人怜爱的美人儿。
武德帝见了,恐怕就挪不开眼了。
“阿衡这脸上,确实看不出来抹了层胭脂。”邵皇后将话题带回了赵衡身上。
赵衡面带几分得意,“今儿这妆,可是阿衡自己上的。短短数日,阿衡已经从丁娘子那儿学成出师了。”
“是吗?”邵皇后笑吟吟道,“那看来本宫向你借丁娘子几天,就不算是夺人所爱了。”
邵皇后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静。
接下来邵皇后再同众人说什么话题,就无关紧要了。
也没人关心了。
因为邵皇后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明确只要那位丁娘子一人。
旁人再动怎么样的心思,都换不来娘娘的另眼相看。
这位丁娘子,不仅貌美,还孤苦伶仃,甚至无法有孕。
这样的人去做宠妃,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邵皇后做梦都要笑的。
从偏厅出来,邵皇后却并未回到主厅里,而是去了一处院落,说是小憩片刻后,再回宫。
其他官眷可先行回宫,不必等凤驾。
但说是如此说,却没有官眷动身。
真要比皇后先走了,往后再有什么宴会,也不会再有机会出席了。
于是各家女眷们也都窝在厅里,围着碳炉嗑瓜子,消遣时间。
赵衡吃饱喝足,耳边人声嗡嗡,想起谢颐,心念微动,便起了外出的心思。
她让丁燕和莲巧都留下,只带着立夏出了偏厅,在各个院里走动,目光只往身穿黑甲的禁卫军身上扫,试图找出谢颐。
赵衡专注寻人,没留意自己越走越远,穿过一个偏僻的院落,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红梅林,仍旧未看到谢颐。
大概是在什么地方猫着,好避开人。
谢颐曾是名动汴京的四公子之一,汴京城里这些高门女眷都见过他,这会儿要是不躲着点,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赵衡找不到人。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原地呆了片刻,正欲离开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从角门外闪过。
角门虚掩着,留了一条半人宽的缝。透着门缝望出去,那是一片红梅。
赵衡以为那个身影是谢颐,不想引起旁人注意,便用眼神示意立夏站在原地守着,自己悄悄走过去,正要伸手推门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男声。
“娘娘。”
这是张显的声音。
赵衡手悬在半空中,凝住了。
邵皇后的声音响起来:“你在京州过得还好吗?”
语气与平常伪装出来的温和不同,明显多了几分温情。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张显的声音亦柔和许多,“臣让工匠们日夜赶工,会比预期的时间提前兴建完行宫,大概明年三四月就能回来了。娘娘这段时间可还好?臣听说……”
张显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沈太傅为了臣,冲撞陛下,被罢免了?”
“是。”邵皇后道,“自你被调走,沈惊松也免职后,本宫手里便无可信的人了。”
“娘娘?”张显的声音里明显带了迟疑。
“时间有限,本宫便不与你废话了。”邵皇后道,“张显,如今陛下已与我离心,若是庄嫣生下的是儿子,本宫与太子的处境恐怕会危险,我须得未雨绸缪。”
这番话的潜台词张显听懂了,可正因为听懂了,他沉默许久,像是在做抉择。
邵皇后道:“若非被逼得无路可走,本宫也不至于这么急地将你从京州叫回来。齐高这人,只可共患难,不能共富贵,这一年多少人被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若不做些准备,王尚书便是你和本宫的前车之鉴。”
这话一落,张显终于做出选择:“好,臣听娘娘的。”
赵衡还想再听下去,这时立夏悄然走过来,示意她有人往偏院这边走来了。
主仆两人立即闪身躲进了院里那座的假山后,片刻后,果然有一阵脚步声。
却是邵皇后身边的侍女走过来了,手里捧着件毛茸茸的斗篷,见院落无人,明显愣了愣,“娘娘?”
角门外的邵皇后压着声说了句:“来日信上细说。”便转身,推开角门走了进去。
“本宫方才先出去转了转。”邵皇后对侍女道,“这片红梅,开得比外边的好。”
侍女捧着斗篷快步过来,替她披上,“那娘娘现在还去吗?”
邵皇后本来要歇息,从偏厅那边离开后,却又说腹中积食难受,要走一走消食。于是她带了一个侍女,一路走至这小院,瞥见院外有一片红梅,说要去看看,又怕外边冷,便支开侍女去拿斗篷。
彼时正好有一列禁卫军巡逻到此,侍女便回去拿斗篷了。
这一来一回,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邵皇后摇头道:“不必了,走了这么一会儿,本宫有些乏了。”
侍女不疑有他,垂首应了声是,扶着邵皇后离开了。
邵皇后走后,赵衡依旧站在假山后一动不动。她没想到今日的赏梅宴,邵皇后看似要从各家挑人进宫,实际上是为了方便和秘密回汴京的张显私会。
且从两人的对话来看,邵皇后已是彻底被武德帝寒了心,倘若庄嫣那边再得宠些或者是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邵皇后一定会逼宫。
和武德帝一起打天下的女人,是有这份魄力再从丈夫手里夺权的。
既然皇后有心,那自己不妨推她一把。
赵衡思及此,心中很快就有了盘算。
离开前,她看了眼角门的方向。
只希望这偷偷从京州回汴京的张显,和潜伏回汴京的谢颐别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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