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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起


大皇子因年纪小,后事一切从简办,前朝官员仅有一品大员进宫凭吊。

        因齐氏皇陵还未来得及选址建造,待过完大皇子哦头七后,便将他送去皇寺里停灵,待日后皇陵建好再行丧葬之礼。

        到了头七这日,赵衡身为大皇子的义姐,也动身进宫凭吊。

        她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满面悲痛的邵皇后,不料进宫见到人,邵皇后依旧是平常那个端庄的邵皇后,只是脸色略比往日苍白一些,但接物待人却仍然得体让人如沐春风。

        大皇子的死,纵然邵皇后悲恸,形容憔悴,却不至于就此让她垮了心气。

        到底是陪武德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邵皇后身上的那份坚忍叫人佩服。

        赵衡心中有了计较,吊唁过后,便站到一旁,待邵皇后将其他官眷应酬妥当,得了一个歇息喘息的空隙,她方上前去,低声道:“娘娘,阿衡有话同你说。”

        邵皇后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这个庆阳公主,过去一年来,一直低调行事,恨不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平常宫里有什么宴席,她能不来就不来,实在推脱不过的,出席后,也就在她面前露下脸,便又湮灭于众人之间,绝不冒尖出头。

        唯一的高调时候,也就是去岁那场赏梅宴上,她将丁燕送进宫里来。

        邵皇后摸不准这位庆阳公主盘算着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赵衡忍得下亡国家破的恨和认仇人为义为母的屈辱,说明她心中必然有什么图谋。

        可惜自己派人盯了她一年,虽知她有几次异常的举动,却始终不知她想干什么。

        邵皇后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带着赵衡转身进了偏殿里。

        “说罢。”丧子之痛一到了人后,就压不住了,邵皇后便没往日那份耐心和赵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你找本宫要说何事?”

        却见赵衡神色肃穆,压低声道:“娘娘,传国玉玺在我府上。”

        邵皇后脸色顿变:“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你府上?”

        赵衡道:“我原也不知道在我府上,是前两日我去薛氏的院里时,偶然撞见的。”

        薛氏?

        那不是替张显生了一个儿子的侍妾吗?

        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一个妾室的手里?

        邵皇后拧着眉,怀疑道:“你如何确定那就是传国玉玺?”

        赵衡道:“传国玉玺上的龙头缺了一个角,是我幼时顽劣拿来把玩时不慎磕碎的。世间只此一枚传国玉玺,我绝无可能会认错。”

        邵皇后一顿,才想起来那传国玉玺也是从赵衡的父皇手里拿过来的。

        “看见这枚玉玺后,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她从何处偷来的。”赵衡声音压得一低再低,“我叫几个人守住院子,亲自训问那妾室,才知道这里头还藏着一桩秘密。”

        邵皇后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知怎的,眉头忽然一跳,心中隐约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没来由的烦躁与耐心尽失,蹙眉道:“有话你直说就是。”

        赵衡往前走了两步,倾身靠近邵皇后,附耳道:“那薛氏生的儿子,是陛下的。”

        “什么?!”邵皇后心头大震,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薛氏她不是张显……她什么时候和陛下……这两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话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但邵皇后终归是邵皇后,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丈夫多了一个私生子这事,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事。震惊一瞬后,她便镇定下来,平静地问:“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不敢让旁人知道,也不敢深问。”赵衡知道邵皇后冷静下来了,肯定不会就完全听信她一面之词,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还请娘娘寻个时间悄悄到我府上,亲自问一问那薛氏。”

        一盏茶功夫后,赵衡和邵皇后从偏殿出来,两人神色如常,看起来只是进去歇息了片刻。

        正好这时又有命妇过来,给邵皇后行礼。赵衡走到一旁,站进了女眷之中。

        赵璇离她不远,扫眼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片刻后,赵衡先一步走出殿里,在走廊檐下刚站定,赵璇领着陈氏双双而来。

        “方才你和娘娘进去说了什么?”赵璇目光炯炯盯着赵衡。

        “我请娘娘别伤心,大皇子虽走了,但还有个二皇子在。”赵衡神色自若,语气平静地道。

        不料却惊得赵璇被自己口水呛了一道,她猛咳两声,拿帕子擦了擦唇边,蹙眉低声道:“什么二皇子?哪里来的二皇子?”

        赵衡却不答了,只慢条斯理地道:“大皇子没了,在众人眼里,皇后就成了一只失去爪牙的虎,已没什么可畏惧了。”

        大皇子若是还在,纵使武德帝一朝驾崩了,皇位也掉不到那些各怀鬼胎的人头上,因此他们还能暂且按耐得住自己的心思,静观局势变化。

        如今大皇子没了,他们便师出有名,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救出被皇后囚困的武德帝,光明正大的行逼宫夺权一事。

        “眼下只要手上有兵权的人稍微松动一点口风,表现出不是真心地服从皇后。”赵衡道,“便会有许多人跳出来,为武德帝求一个公道。”

        说的是为武德帝求公道,实则是谋自己的私利。

        赵璇拿帕子抵着唇边,掩着自己不合时宜的笑,轻声道:“阿衡妹妹这是打算要动手了?”

        赵衡目光朝前看去,落在廊外院里一株光秃秃的桃树。树上有一根枝条,悄悄冒了尖,半片指甲大的绿意,昭示着这个冬天快过去了。

        春天就要来了。

        “是。”赵衡眼里浮起一抹松快,“也到时候了。”

        那些安插在各家后宅的前朝官眷们,蛰伏这般久,终于到了闻风而动的时候。

        陈氏会意,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几天,我会到各府走动走动,见一见闺中密友们。至于申鸣那儿,公主放心,他早就对邵皇后不满了。”

        申鸣便是张显的心腹之一。有陈氏这朵解语花,夜夜在他枕边吹枕头风,早对张显生了嫌隙。

        “倒是魏胜,一直对张显忠心耿耿,如今已是邵皇后的得力干将。”陈氏将目光挪到赵璇身上,“说起来,郡主也是皇后跟前最得用的女眷,前途一片光明,郡主真的舍得下这份前程?”

        赵璇娇声道:“陈姐姐还疑心我会出卖你们不成?”

        “南安王以及侧妃客死他乡,尸首至今未迁回汴京。”陈氏道,“郡主的这份国仇家恨,不比我少,我自是信得过郡主的。只是我瞧着那魏胜也是个有主张的,担心郡主拿捏不住他,反倒会被他牵制。”

        提及已故的父王母妃,赵璇眼中闪过一丝悲恸,冷声道:“陈姐姐大可放心,魏胜一介武夫,身上缺的就是心眼。他如今对我唯命是听,无有不从的时候。”

        她说着,伸手抚了抚肚子,缓缓道:“毕竟我肚里现在怀了他的孩子。”

        陈氏眉头一挑:“那倒是恭喜郡主了。”

        赵衡也有几分意外,也道:“恭喜阿姐。”

        “恭喜倒不必了,这孩子不过是拿捏魏胜的工具。”赵璇冷哼一声,又提回方才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们二皇子的事。”

        “一个流露在外的私生子。”赵衡道,“你们不必在意,只需知道这个孩子会在某些时候能让邵皇后下定决心孤注一掷,亦能挑起前朝各派系之间的斗争即可。”

        赵璇还欲说些什么,陈氏余光瞥见一个宫侍正往这边走来,便轻轻咳了一声。赵璇只得将话咽了回去,那名宫侍走过来,恭声道:“魏夫人,娘娘有请。”

        待赵璇跟着宫侍走后,陈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公主,咱们这位郡主从小心眼就多,有些事你还是要防着她一点。别到时,你替她做了嫁妆。”

        赵衡细想了想,赵璇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劲,瞒了好些事情,但眼下并不是细究的时候,她点点头说知道了,“陈姐姐,这段时间多亏你暗中递消息给我。”

        “不必客气,你我各取所需罢了。”陈氏抬眼看了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陈姐姐,”赵衡眼中露出一丝关切,“若是情况不对,你和其他姐姐们,一定要先保重自己。”

        陈氏闻言非但不领情,反而冷冷剜了她一眼:“赵衡,你当我们这群女人忍辱负重地活着,又为你做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们死去的父母、丈夫、儿女报仇雪恨。为成你的大业,我们的性命可以豁出去不要,但在我们死后,你若背信弃诺,让那些我们的仇人活下来,我们必会化作厉鬼缠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说罢,陈氏便甩袖而去。

        赵衡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头一件事便是叫来薛氏。

        “皇后今日夜里子时会到公主府,她会亲自审问你。”赵衡道,“关于孩子的事儿,你只需告诉皇后你确实和陛下春风一度后怀的孩子,旁的话不要多说。”

        薛氏面色都是白的,从早上赵衡跟她说她的儿子是足月生下,不是早产儿,并且是武德帝的孩子后,她便一整日都心神不宁,惶恐不安极了。

        她那白白胖胖的小子,怎么突然就成武德帝的种了?

        可细一想,这孩子若真是足月生下来的,那确实只能是武德帝的。因为那一个月里,她只在乐州庆功宴上和武德帝一个男人躺过被窝。

        之后隔了一个月,张显攻下幽州,回乐州看望老母亲李氏时,她才和张显春风一度,张显继续率兵攻京州,而她与李氏则留在乐州。

        次月,她便被诊出有孕了。当时只顾着惊喜,她竟从未想过这孩子不是张显的。

        可她宁愿这孩子是张显的,如此孩子还能平安长大,一生富足无忧。

        薛氏面无血色,颤巍巍地问:“公主,娘娘是来抱孩子回宫的吗?”

        赵衡知道薛氏在担忧什么,安抚道:“你放心,娘娘不会将孩子抱回宫的,至少宫中局势未明之前,她不会。”

        越薛氏仍旧不安,垂手揪着衣角,语气惊惧地问:“公主,我儿可会有危险?”

        说话间,已带上了哭腔。

        赵衡不免有些稀奇地问:“如今陛下仅剩你生的这么一个儿子,这意味着你们母子从此荣华富贵享不尽,甚至你儿子还有可能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你怎么一点也不欣喜?”

        薛氏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公主,妾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健康就好。”她跪行几步到赵衡的脚边,猛磕了三个响头,方仰着面望着赵衡,双眼含着泪水哀求道:“公主,无论您要妾做什么,妾都愿意,只求您佑我儿平安。只要他平安,妾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薛氏俯身又连磕数个响头。

        立夏看不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提起,威吓道:“你这是做什么?想跪死我们公主不成?”

        薛氏忙嗫嚅道:“立夏姑娘,妾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立夏冷哼一声,“安静听完公主的话,别公主才说一句,你就道十句。”

        薛氏点头如捣蒜,连个“是”字都不敢说了,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惹恼了赵衡。

        赵衡只是瞧着她,慢慢地叹了口气。

        薛氏住在公主府将近一年,为了不让她烦扰主院这边,平日里她想要什么,立春都满足了她。她被这般富足地养在深宅大院里,无需保持家务亦不用忧心吃穿用度,只管安心教养儿子,时日一久,竟养出了这么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性子,面对滔天的富贵与权势,都不起一点贪婪之心。

        若是薛氏早有这等自知之明,不在她与张显大婚那日算计她,立秋与立冬就不会与她阴阳两隔了。

        但若无薛氏的算计,她也不会被逼得自尽,也不会被沈惊松救下,更不会有今日。

        赵衡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安分,不去肖想那些你不该得的东西,我自会保你和你儿子无忧。”

        薛氏闻言,终于稍微安心下来,惶惶问道:“皇后那儿,只需妾将乐州庆功宴那一夜的事如实说出便可了?那玉玺的事,皇后若问起,妾该怎么答?”

        “你就答是在废太子后的第二日,有人乔装打扮潜入公主府,塞给你的。”赵衡道,“旁的,你一概咬定不知情。少说少错,这个道理你该懂。”

        薛氏应了声是,“妾明白了。只是……”她面带迟疑,“皇后娘娘真的会信吗?”

        别说皇后,就是她这个亲娘,此刻仍不敢相信生下了武德帝的孩子。

        赵衡知道薛氏在顾虑些什么,淡声道:“传国玉玺在,皇后自然会信。”何况如今的局势,已容不得皇后不信。

        到了夜里子时,皇后果然如约而至,为不引人注意,她从侧门进了公主府。

        赵衡亲自领着皇后进了薛氏住的院里。

        进了屋,邵皇后脱下兜帽斗篷,递给随行的锦公公,露出一张眉目肃穆的脸,薛氏心底打了个突,直直跪了下去,行了个叩首的大礼:“贱妾见过娘娘。”

        邵皇后落了座,接过赵衡亲自倒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润喉暖身后,方语气淡淡道:“起来罢。”

        薛氏依言起身,垂首沉默站到一旁。

        邵皇后目扫屋里一圈,只有她、锦公公、赵衡与薛氏三人,并未见小孩,便皱起眉,问了句:“孩子呢?”

        薛氏不知道皇后是在问自己,视线垂落在脚尖上,心里惶惶不安地思忖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皇后才不至于得罪皇后,想得认真了,一时不察就走了神。

        直到赵衡轻轻抬起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悄声提醒:“娘娘问你话呢。”

        薛氏才如梦方醒地抬起头,瞥见邵皇后端着一张冷冽的脸,又飞快低下头,讷讷道:“太晚了,孩子熬不住,就让婆子抱他回寝屋里睡了。娘娘要见他,贱妾这就去把他抱过来。”说着,就欲转身去抱孩子。

        一个还不到一岁大的孩子,睡得正香,硬生生吵醒他,恐怕整宿都不得安宁。邵皇后也是带过孩子的人,出声制止道:“不必了,让他睡着吧,横竖不急这一时。”

        薛氏依言顿住脚,邵皇后转头对赵衡道:“本宫同薛氏单独谈谈。”

        赵衡欠身行礼离开。锦公公紧随其后,也退了出来。

        二人立在院里,相对无言。夜深风大,吹得人面上寒凉,赵衡禁不住打了喷嚏。锦公公侧首瞧她一眼,道:“公主,不若进屋里候着罢,屋里暖和。”

        赵衡正欲推辞,锦公公又蹦出一句:“公主若是受凉染了风寒,太傅恐要忧心。”

        她微愣,心里打了个突,锦公公这句话似是看出她与沈惊松之间有什么。

        正惊疑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将谢颐藏至于老医馆中张显率兵前来搜查时,沈惊松和锦公公是前后脚来的,多亏了他俩,才算给于老解了围。

        否则按张显的性子,定会把于老以及医馆一干人等带走问话。

        当时锦公公说是奉了皇后的旨意请于老进宫为太子诊脉,可时机哪里就有这么巧,张显前脚来,锦公公后脚就到。

        赵衡目光一凛,“你……”

        锦公公朝她行了个礼,轻声道:“公主进屋罢,眼下正需您养精蓄锐的时候,这关头千万别病了,免叫太傅分神为您担忧,外头有老奴看着。”

        此番话,已是解了她未出口的疑惑。

        这锦公公,确实是沈惊松的人。

        难怪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从来都瞒不住沈惊松。

        赵衡不再推辞,进了屋,片刻后又拿了个小暖炉出来,递给锦公公。“夜深寒凉,锦总管您也仔细着点身子。”

        锦公公嗳了声,心下熨帖。

        都说庆阳公主心底仁善,当真半分不假,对待他这个阉人,都无半分蔑然。

        锦公公提着小暖炉,立在这一方露天的小院中,吹着寒风,非但不觉冷,反而周身皆暖洋洋的。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堂屋里便传出些许声响,片刻后,竟是邵皇后推门而出了。

        锦公公忙上前,“娘娘。”

        邵皇后瞥了眼他手里的暖炉,“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赵衡听到动静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了句:“娘娘,您不看看孩子吗?”

        邵皇后神色冷淡:“不必。”顿了顿,又道:“小皇子和玉玺都留你府上,一切照旧,本宫之前拨给你的那五十个女郎,让她们仔细护着小皇子,但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不对劲。”

        赵衡应是,低声问:“张显那儿?”

        邵皇后蹙起了眉,很显然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有些棘手。

        任凭哪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都不会心平气和。

        眼下这时候,容不得张显做出一点冲动之事。

        邵皇后沉吟道:“他那儿,我来说。你不必插手。”

        赵衡垂眼道是,送邵皇后和锦公公离开后,又折回薛氏的院里。

        薛氏大概是真的吓住了,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赵衡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惊魂不定地抬眼对赵衡道:“公主,皇后娘娘说要将孩子过到她名下,待她过几日向陛下说明情况,就请封孩子为太子。”

        赵衡朝她笑了笑:“那便恭喜你了。”

        “不!”薛氏尖叫一声,抱住赵衡的脚,“公主,孩子不能进宫,进宫他就要没命了。”

        “嘘——”赵衡将手抵唇边,“别吵醒了孩子。”

        薛氏刹住话,才听赵衡轻声道:“放心罢,皇后这几日不会有空惦记抱孩子进宫,张显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住在公主府将近一年,薛氏早已摸清赵衡是什么性子,她虽好相处,但从不轻易允诺。一旦许诺了,就必定会做到。

        因此薛氏放了心,松手放开赵衡,俯身道:“倘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妾愿意吃斋念佛每日为公主祈祷长寿平安,也为立秋与立冬两位姑娘……”

        话未说完,赵衡冷下脸,目光森然地看着她。

        薛氏头皮一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垂下眼不敢再看赵衡。

        “永远都不要再提她们俩。”赵衡轻声道。

        立秋和立冬这笔账固然是该算在张显头上,可若无薛氏一开始的算计,两人不会在她新婚当夜被活活地打死。

        不与薛氏计较,是念着她一介女流,又带着个幼儿,境况可怜,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原谅。

        赵衡没再看薛氏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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