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因畏惧地动威力，队伍没有下山绕行，而是选择了翻山。姬玉等人攀上第二道山岭，眼前豁然开朗，一目极远，皆是延绵不绝的草原。

        山脚下开阔处，一群骏马被围拢在简易围栏中。三两骑手在栏外巡守。

        “公子！”一名兵士带来一个大岳人。看装扮是一中年牧人，身上只别着一只短刀。

        “你可是姬玉公子？”草原人不懂中原礼仪，开口问道。

        姬玉点头，“正是。你是何人？”

        牧人如释重负，道：“我是察海部的弥塔，我家头领命我来接应。他还在担心你们被压在山下，命我进山查看。”

        姬玉等人随弥塔一同下山，弥塔在半山吆喝一声，山下有人回应，树林中走出松铎，还有几名背弓武士。

        松铎远远迎上山坡，朝姬玉躬身作礼，关切问道：“凌晨地动，公子可有受伤？”

        姬玉执手道：“多谢头领关心。姬玉安好，大军亦有惊无险。”

        “甚好、甚好。”松铎往他身后看去，随行兵士虽衣着有些凌乱但列队整齐。

        一名武士凑近松铎耳语，松铎神色未变，赔笑问道：“公子所带兵士不止五百吧？”

        “头领好眼力。这些兵士里尚有两百挑夫杂役，能骑马杀敌的只有五百。”姬玉从容答道：“常言道兵贵神速，头领既已送来战马，不知贵部两千勇士在何处？”

        松铎呵呵干笑，心中却在骂人。凌晨地动剧烈，天明稍定，他就派人快马往东，去查看大岳粮队情况。算行程总要明日才能回来。出兵王庭，本就是他一句空言，设计让姬玉与大岳押粮骑军交战，他趁乱夺粮，才是他的真实所图。

        “这个……不急不急，”松铎一面说，一面往林中让姬玉，“公子连日赶路，不妨稍事休息。凌晨地动，马匹受惊，我等亦是一夜未睡。不如今日暂歇。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林中有两个简易帷帐，姬玉与松铎一人一个，各自歇息。

        至明带人与大岳武士交接马匹事宜。事毕，至明至姬玉帐中，低声道：“公子，我已遣两人避开耳目骑快马去寻找至道。令他二人无论找到与否，到达峡谷后尽快折返回来禀报。”

        姬玉点头，沉吟片刻道：“松铎狡黠。发生地动对他亦是意外，恐他另有打算。你令人盯紧他，不要让他逃脱。”

        果如姬玉所料，松铎才偷偷骑马跑去百丈，就听见后面马蹄追赶之声。

        “头领，要往哪里去？”姬玉赶上松铎，勒马问道。

        松铎脸皮再厚，偷逃被抓也有些尴尬，不觉眼神闪烁，“这……我正要回去召集部族勇士，与公子共同讨伐王庭。公子明日还要出征，不如回去暂歇，我明早即回。

        姬玉却执手道：“头领年长于我，还在奔波劳累，我怎能独自清闲。我随头领同去。长途赶路，也有个照应。”

        察海部在大岳最东，邙山以北三百里，距大岳王庭一日之程。

        骑行半日，午后大约申时，姬玉随松铎到达察海部落。

        部族聚居，彼此联系紧密。松铎二人从帷帐间骑马过去，就有族人追随其后，七嘴八舌，纷纷议论随行的陌生男子。

        松铎被挟持般，纵然不愿，亦只能假做热情招待这位自己招惹来的贵客。

        两人至帐中落坐，有一年轻女子掀帘从后帐出来。看容貌与松铎有七分相似。姬玉有礼起身，松铎介绍道：“这位是我女儿，萨伊娜。”

        萨伊娜一身利落骑装，朝姬玉打量一番，道：“你就是那中原公子？”

        听她官话发音别扭，比他父亲还不如。姬玉勉强听懂，垂眸回道：“正是。”

        这女子目光毫不隐藏，好奇而赞赏。如此大胆，是姬玉仅见。

        天色将明未明，一骑快马奔进营地。松铎等了一夜，轻手轻脚掀帘出去，迎上骑手，拽着他远离主帐，躲在一处围栏边上，看过四下无人，才问道：“如何？”

        “别提了。”骑手懊恼甩头，“头领，我才出去二百里就遇到漫水，往前更加难走，不时有被淹死的牲畜。应是浊水溃堤。运粮队就沿浊水而行，恐怕保不住。可惜了那许多粮食，便宜了河鱼。我还见到几匹淹死的战马，估计人也凶多吉少。”

        这情形太过惨烈，松铎惊得张口结舌。

        “头领，如今要怎么办？”骑手问道：“那中原军队可到了？”

        痛失百车粮食已令松铎痛心不已，再被提到眼下棘手的麻烦，更加烦恼不已。双手挠乱一头乱发，暴躁道：“行了，你去歇着。我再想想。”

        骑手即去。松铎坐在地上苦思。

        “父亲，”萨伊娜走近松铎，道：“事已至此，何不顺水推舟，助那中原公子攻打王庭。如今王庭空虚，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松铎却叹气，道：“女儿，我何尝不想报仇。只是我部如今只剩八百武士，若有闪失，恐遭灭族，太过冒险。我原想……”又想到那百车泡水的粮食，难过得说不下去。

        “父亲！”萨伊娜说道：“身为部落之长，怎能畏首畏尾。王庭如今骑军只有千人，我部若与中原合兵一处，兵力远超王庭，只要速战速决，何愁不胜！况族中无粮，你让族人如何度日。王庭库藏丰盈，便是为了夺粮，也值得冒险一战。”

        “这……”松铎还在犹豫，就见帐后转出一人，正是姬玉。

        “头领，”姬玉执手道：“姬玉无意偷听，然公主所言句句在理，姬玉忍不住要赞一句公主年少识远。头领若出兵王庭，我愿率五百中原兵士为先锋，助头领夺粮。”

        松铎被姬玉看破底细，本有几分惧怕，未想姬玉并未追究他欺骗之事，还要助他夺粮。心中庆幸之余亦佩服姬玉胸襟宽阔，是成就大事之才。

        “公子！”松铎站起，郑重躬身作礼，说道：“谢公子不记前嫌。若公子能助我部夺粮成功，日后定报公子大恩。”

        计策既成，便不耽搁。松铎立刻召集兵马启程，至邙山脚下，与中原骑军汇合。两军公计一千三百人，向王庭奔去。

        翌日凌晨，一支神秘骑军借夜色之利，攻进王庭。天明时分，未等援军赶至又裹挟财物迅速撤出，留下一片火海。

        这本是大岳骑军劫掠中原的惯常行径，如今遭受劫掠的换成大岳王庭。

        松铎夺了许多财物惊喜万分。对姬玉借马去陈国渡浊水绕道回国一事爽快答应。两方就此道别，后会无期。

        姬玉率军往东，沿漫水的草原边缘一面赶路一面寻找至道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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