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以后我陪你去吃馄饨
苍离与无尘正在养伤,苍颉出关之后觉得无趣,干脆去看看当初受伤了的兵士将军。
玄参方才从魔医的住处搬了出来,他实在伤重,雪见当初只是粗粗为他归位了一番,回到星罗城后,他仍是魔医的重点诊治之人。
客房中,玄冰正忙前忙后。为了方便,他就在屋外安置了一方药炉,为玄参熬制涂抹药膏以及服用灵药。
“小冰,不要忙了,不碍事的,我现在好多了。”玄参躺在床上,他的腿还使不上力。
玄冰则是擦擦额上汗珠,朝屋中喊道:“没事儿,哥,你别乱动,这药膏熬制的火候很重要的,你安心养着就行。”
当日他看到玄参伤重虚弱的模样,泪水“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他从未见过作为天之骄子的族兄受过这么重的伤,又联想到他们家族嫡系实际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不由心酸悲哀。
整个星罗城城主前院仆役、魔医、伤者乱糟糟一片,众人都很忙碌。他怕玄参没人照顾,赶紧上前自报家门,表示他单人就能看顾得了玄参。之后不论玄参在哪儿,玄冰都不离他左右。
玄参初见玄冰也觉得惊喜万分,不曾想自家弟弟出息了,竟已修至元婴,想他当初化神之时,他才堪堪金丹初期。才过了没多久,他就已经修至元婴了,不错。
不过玄参自然还未能适应天界一日,人界一年,其实以玄冰的资质,这速度已然算作是慢了。
看到玄参一脸惊喜的模样,玄冰垂下眼帘苦笑,心道:族兄果然是天之骄子,目中自然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修士,五百多年才修至元婴初期,他竟然还觉得我出息?我的资质他竟这样看不上眼……
转念一想,不由轻啐了自己一口,自己的族兄笑得那么开心,显然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开心的,为何要产生这样的念头!族兄一向待自己好,不可乱想!
玄冰心思回转,听到玄参问他家族一切可还安好之时,有心想要告知族兄家族变天,不过担心族兄伤势,还是压下来这个念头,只笑着回一切安好。
屋中玄参轻轻叹了口气,小冰从小就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认真到有些人觉得他有些迂腐,可是他知道,小冰这样的修士才是最有希望化神的,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这会儿玄冰进来,为玄参唤出疗伤法阵,道:“哥,你马上要陷入沉睡,安心进行疗伤,别想其他的,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累!”
玄参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了,只冲他道:“行,小冰,那你别误了修行,你可是咱们家族化神的希望!”
说罢,玄冰帮他把法阵唤醒,叹了口气,仍是往屋外走去,该加雪莲了。
苍颉这会儿等在门口,他仍是罩着一身灰色斗篷,看不清脸,玄冰看到他时并没有惊讶——仆役们早就跟他说了,魔君苍颉曾受伤毁容,常戴一个纯白面具。
但是他嫌面具太扎眼,不利于在黑夜里隐藏身份,是以还喜欢披个斗篷来回飘荡,至于为什么要飘荡呢?据仆役说,是魔君最喜欢窥探别人的小秘密、小八卦了……
苍颉站在门外小药炉旁边,玄冰朝他见礼:“参见魔君,不知魔君到访有何贵干?”
“你曾经是力王吧。”苍颉从斗篷里递出一只苍白的手来,一把抓住玄冰的小臂,“嗯哼,果然。”
玄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拽不回来,惊惧道:“你做什么!”
“力量,是不是一个顶好的东西?”
“什……什么意思?”
“不必受人所制,不必仰人鼻息,也不必……活在玄冰的光环之下。不好吗?”
“不知魔君是什么意思!在下还要为族兄熬药,还请魔君移步!”
苍颉听到玄冰下了逐客令,也不生气,只松开手揣回斗篷之中,点点头:“世人皆想要力量,可是这东西,要的太多,会反噬的。”
说罢轻笑两声就离去了,只留玄冰一脸冷凝。
……
“你看,人界现在已经是上元节了,家家户户都在放孔明灯。”
夜色里,古浪携着即墨坐在魔界与人界交界处的小山坡上,他指着天上数不清的明灭灯火对即墨说着,“我小时候出生就含着虚空之境,长到六七岁,爹娘就死了。别人说是我戴的珠子不详,害怕我给整个村子带来厄运,就把我赶出来了。”
这是他们从恶魔道那边出来的第一个夜晚,正赶上人界上元节,古浪看到远远的有纸灯飞上了天,就拽着即墨跑到这个山坡上,他想,即墨一定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夜——一盏盏纸灯中透出的晕黄的光,承着千千万万人们的愿,颤颤悠悠飘上了天。夜色之中,别有一番温馨。
即墨没有说话,远远望着那片天。真好看,她想。
古浪仍在说着:“我爹娘对我很好的,小时候,每逢上元节,我爹都会带我到镇里去买一盏灯,就那种最简单的纸灯,把他们对我的希冀一笔一划地描上去,放上天。之后再带我去灯摊旁边的馄饨摊吃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
他笑了笑:“我爹是个到山里避难的落榜书生,后半辈子也开始操劳农事,我娘是农家女。一家子过得很是清贫,别人家上元节吃的是汤圆,我家不过是一碗没多少荤腥的小馄饨。不过,馄饨更好吃。”
即墨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古浪扭头看看她,抽出手绕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继续说着:“我已经九百多岁,那些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上元节的馄饨,真的好香。”
即墨笑了:“九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馋!我们从魂兰庄去天外天要经过人界的,到时候,我陪你再去尝尝。”
古浪也跟着她笑:“是啊,可能那是我爹娘的味道吧,忘不了。”
即墨早就有些明白他的心境,只是想插科打诨让他不要陷入悲伤。看来没有什么效果,这会儿也只能握住他另一只手。
她听见他说:“他们死后,我才慢慢被虚空之境唤醒,知道我生来是把钥匙,真苦啊,这一辈子为别人而活。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爹娘没死,我没被村里人赶出来,是不是,这个虚空之境永远不会出现?”
即墨儿时过得虽说也苦,可到底比古浪好,恐怕古浪的心魔就是亲情之殇吧。
古浪又说:“我结婴时的心境历练就是这个,那都被我克服了,可是上元节的馄饨,却永远都忘不了……即墨,我想让你陪着我,陪着我爹娘尝尝。”
即墨轻轻应着:“好,我们可以每年都去。你的家乡在哪儿?”
古浪这时没再讲话,即墨好奇地抬头去看他,方转了头,被夜风吹得微凉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夜风徐徐,她好像听到一声低语:“我带你去。”
……
第二日,即墨回星罗城向苍离道别后,便要往鹊山去。
玄冰也出来送别他们二人,看他还是与玄参见了面,即墨没再说什么,毕竟是同族兄弟,也就随他去了。
诸事毕,她和古浪则是先行一步。二人从魔界出发往鹊山而去,一路上也不知道五蠹会不会使什么手段,这毕竟到了他栖身的地盘,古浪主张要小心为上。
即墨却不以为然,夫诸他们已经被扔回了恶魔道,原来听阴鬼老人所说,肥遗是十二元魔之一,夫诸想来也是。就他们这样的功力,想要跟自己对敌,那真是不自量力。
十二元魔尚且如此,想来那四名魔使也不过如此。
古浪仍是觉得不可掉以轻心,问道:“即墨,你觉得四名魔使,有可能是谁?”
即墨很是不以为然:“听英招上神的意思,恶魔道现下还没跑出些什么了不得的神魔,那四名魔使若是同肥遗他们一样是从恶魔道中释放出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好货色。”
古浪点点头,忽而凝目:“会不会是四大凶兽?”
即墨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可能,“你想想,穷奇饕餮那些个凶兽,从来不服管教,跟猰貐一个路数的,只占个山头为王罢了。怎么可能受五蠹这个小角色驱使?”
古浪却觉得四名魔使很有可能是四凶,万一……五蠹有什么了不得的条件,诱惑他们出山呢?
即墨还分析得头头是道:“你想啊,四凶没被投进恶魔道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懒啊,懒得出来去为祸四方,昊天觉得它们没危险,才没收了他们的,五蠹?他能使唤动谁?更何况还是四个懒兽。”
好有道理!但古浪总觉得从他们出发之时眉头就不停地跳,他道:“四凶那不是懒,他们是有功的古神后裔,昊天也不能贸贸然就将他们投了恶魔道,四凶诞生之时,他正在完善六界,要依赖那些古神,他只是令古神们多多管教,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很多经历过神魔混战时期的古神已经陨落,四凶虽说习惯了偏安一隅,可如果五蠹出来,诱惑他们呢?六界那么多神仙人魔可供它们祸害,你觉得它们不会出来吗?”
“它们怎么会听命于五蠹,阴鬼老人不是说了?四名魔使是听命于五蠹的,还给他们十二元魔传消息。”
“阴鬼老人只是最底层的,他有很多消息是听肥遗所讲,不过看肥遗的战力,他见过五蠹和四名魔使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五蠹要号令无数恶魔小兵,怎么能说他供着手下呢?”
“可如果是五蠹煽动,那早就可以煽动了,凭四凶的能力,齐攻一处,也让人吃不消,又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五蠹也受伤了,伤势不轻,还记得英招上神说,他偷袭辛荑那一段吗?”
“竟是如此。”
听罢,即墨也暗暗上了心,古浪说的不无道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阴沟里翻了船可得了?
他们两人越发谨慎,行云也慢了许多。
二人乘着云向东行去,古浪忽而用手一挡,无殇玺已脱手而出,一道八卦阵顷刻一成,挡在他二人身前,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粗笨的身子已经朝这八卦阵上撞了过来!虽有八卦阵为他化去大半力道,古浪仍是受了不轻的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即墨见此情形,心下早知古浪承受不住,一道神力自掌间急速冲出,万相红绫已化作一张大网,接着破碎的八卦阵继续挡下那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她伸手按压在古浪后背之上,源源不断的神力倾注其中,见古浪面色好了许多之后,她怒目而视前面那不长眼的兽——人面虎足猪口牙,竟是梼杌!
常生于西方的梼杌,如何会出现在六界偏东的魔界妖界交界处!真是五蠹那老贼派遣过来的不成!
“古浪,你是不是乌鸦嘴啊?敢不敢预言些好的东西?”即墨很是无奈地看着古浪——聪明归聪明,可这聪明夹杂着他那难以言说的运气,着实让人伤心。
古浪缓了缓,才道:“梼杌……四凶里头排名最末的……竟也这般厉害……”
只见那梼杌鼻中“哼”了一下,十分凶恶道:“哪里来的竖子,竟说些狂妄之语!爷爷明明是四凶里头最强的那个,你敢说你爷爷排名最末!无怪乎招人恨!那五蠹小儿让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听见这梼杌可以口吐人言,可是他一上来就把目的吐了个一干二净,着实……令人有些无语,得亏这是敌人,要是队友,那真是不堪设想。
即墨顾不上无语多久,知晓他的来意,便知晓该如何应对——保护古浪,二人逃脱就成!
虽说勉力一战,即墨不一定打不过梼杌,不过要保护古浪,对敌之时的心思就被分了出来,这正面对敌恐怕要拖许久,万一五蠹趁着这个机会又派了援兵就不好了,还是要逃!
说逃就逃!
即墨口中挑衅道:“听说梼杌向来态度桀骜,凶恶至极,怎的还拜在五蠹的麾下,任他驱使?”
梼杌向来有勇无谋,果然中了即墨的嘲讽:“你这小丫头知道个甚!五蠹那是求着爷爷去给他办事,什么叫任他驱使!”
看梼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即墨错了一步挡住古浪,偷偷示意他掏出虚空之境,准备进去,她再带上虚空之境化作原形跑就是了!
看古浪已经在吟唱术法,她心安了些,继续道:“是啊,就算是求着您,那也是要让您给他办事啊,事成之前您得了什么报酬吗?没有啊,在我们天界,这就算是他用了巧劲儿收了您做手下……本质一点都没变嘛!更何况,他天天在外头说您是他的魔使之一呢!”
梼杌想了想是这个理儿,五蠹虽说态度很好,可到底也啥都没给,真是这丫头说的,他在外说自己是他的手下?那这可亏大了!
看梼杌陷入一瞬间的沉思之中,即墨抓起装了古浪的虚空之境化身为龙,就要飞离此地!
忽然间,有人从空中撕了个裂口,迈步而出,其身躯巨大,粗粗看去,竟是梼杌的数十倍!他伸手一抓,便将马上逃离此地的即墨握入手中!斜睨了还在钻牛角尖的梼杌一眼:“蠢货!她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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