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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相思子之死


  石室本身不透风,而相思剑入室之时破了一个大洞。辛荑将相思剑举过头顶,手腕之上的伤口渗出血来,她也浑不在意。

  五蠹正在寻铸魂灯,昨日夜里收到无尘的消息之时觉得太过反常,虽说疑人不用,但效忠于他的人实在太少,只能长些心眼处处提防着了。

  他假装元神已去,实际上却仍跟着无尘周遭,忽见苍颉寝殿有光闪现,无尘就要迈步出门,这太巧了!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先下手为强才好!

  想着便又移了一道元神出去绞杀了无尘。因这一阻,他先没顾上找铸魂灯,现下才在库中翻找,忽然一阵动荡,五蠹抬头茫然地寻找那声源何处,便又听得“轰隆”一声,自小女君的石牢传来!

  “坏了,这声响不像是雷刑所发,难不成被那小女君挣脱了?”他又摇摇头,“怎会如此?那小女君的本事决没有这么强大!”

  手里紧紧攥着铸魂灯的他正欲去探个究竟,忽而灵光一闪,若真是她逃了出来……谁知道她还留存了几分力?自己现在孱弱得紧,还是不能当面硬刚,先逃命吧。

  想着也顾不得他那缕流落在外的元神,直直地拐到一处密室之前,双手一摁,一道石门徐徐打开,而后五蠹一矮身钻了过去,那门又严丝合缝地闭合起来。

  “主人,这边!”

  相思子循着自己所制相思小剑的气息寻到那库房之中,一边引着辛荑过来。

  方才困人的石室顶上掺了息壤,相思子原已闯开的洞渐渐合上,她方才冲着蛮力才冲撞开来,这下见到主上兴奋不止,她已经许久未见主人神威,一脸渴望地望着辛荑,实难令人拒绝于她。

  辛荑高举相思剑,浑身神力一放,雄浑的白色神光竟凝出了实形,自那剑身一闪而过,从剑端猛地发出,又是“轰”的一下,整个石顶都被全然掀开。

  之后,辛荑便带着相思子一跃而出,落于石牢之上,未见五蠹踪影。这里竟然又是一个石窟,那石窟尽头有许多岔口,不知要往哪里去。

  即墨的身体原形还可,人形实在有些娇弱,更别说曾受了将近三道雷刑,辛荑实际上没敢把所有神力外放,即便如此,即墨的身体经脉都有些承受不住,辛荑只觉得这身上各处都痛到极致,实在不能与她的原身相提并论。

  “咦?”相思子一双媚眼来回在室中扫视了一周,竟没能发现一个人影。这偌大石窟,难道只有五蠹一人吗?

  她凑近辛荑,甚是奇怪:“主人,没有五蠹的气息。”

  辛荑勉强稳了稳心神道:“五蠹很会隐匿气息,你若还用上古那套法子自是寻他不得的。我的情丝在他那里,现在我受伤颇重……不太感应得出,你来试试。”

  相思子忙去扶她坐在石凳之上,道:“主人小心些,奴将您的情丝锁在了相思小剑里,那上面的阵法奴还是追寻得到的,放着我来,您多休息。”

  说罢她便去一边寻相思小剑的阵法,而后指着一处对辛荑道:“主人,这里!”

  她们二人一道走过去,竟发现那岔口进了没多久,竟又分上下两处,如此一来,五蠹这地方可算做是一个偌大的迷窟,若真是被仇人寻来,他也能为自己挣得许多时间。

  相思子秀眉皱了起来,她这下可是确定不得那气息到底在何处了。

  辛荑看她没了法子,也只能自己捏诀,一道道白色神力如丝如缕探入上下两个石道之内,静静感应两处的气息哪里会更为强烈。

  她现在使用法术极为吃力,额上不觉间便已冒出细密汗珠,相思子看得心疼,拿了帕子来轻轻为辛荑拭汗。她的手滚烫,像是被火熊熊燃烧着一般。

  辛荑被烫得睁开眼睛,她一把抓住相思子的手,瓷白的手上温度如同相思剑一般,灼烫不堪。这时相思子用力撤回手来,辛荑却莫名觉得心慌,死死握住她的手丝毫不放松,口中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烫?”

  相思子赶紧笑道:“没什么啊,相思剑曾被扔到过铸铁炉里,想来奴还未能消热。可曾烫伤主人?”

  辛荑皱眉,相思子以前最爱与自己撒娇。

  她二人相处之过往距今虽已千万年,但辛荑犹记得剑灵初生之时相思子媚而软糯的样子。相思子虽生的一副魅惑之相,实则心性便如孩童一般。不论是摔着碰着,还是初创阵法为其所伤之时,相思子最爱蹙眉落泪,疾步而来,直到趴在自己的腿上,才开始小声抽泣,一字一句地将她所受的痛,所吃的苦头都讲给自己听。

  柔糯的声音里含了悲苦之意,更兼美人伏膝,即便辛荑知道那些苦痛都不算什么,也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意,只好柔声安慰她。

  相思子,从来都是依赖于她的,若这次当真没事,她又有什么道理不来与自己诉说热火浴身之痛呢?即便普通的火早已伤不到她,可若是五蠹还有些什么阴毒法子又当如何?

  看辛荑狐疑地望着自己,相思子看向别处,强笑道:“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奴是被您淬炼过的,怎会为火所伤呢?不要多心,五蠹往……”

  辛荑却道:“普通的火是伤不到你,不过,五蠹是跟了我许久的人,你有哪些弱点,说不得早被他摸了个通透,你究竟如何了?”

  相思子沉默一瞬,便回道:“真的没事,主人,您出来用着钟山女君的身体觉得如……”

  不等她说完,辛荑便又伸出一缕神力从她手心钻了进去,冰冰凉凉,十分舒适,凉了她烧的滚烫的灵体一会儿,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主人,她便是自己的神,自己的天,自己的道。

  果然,有主人的地方,才会有让人想活下去的欲望。

  可是自己却再也不能陪着主人一路征战了,趁自己还未消散,尽可能帮她除去她的仇人,才好啊。

  相思子有心想要挣脱这神力,可辛荑牢牢把控着,她的努力委实成不了什么气候。那神力一端长着一只小小的眼睛,正是内视之术,此时正沿着相思子的体内四处游走,辛荑越看心中惊奇越甚。

  自己的剑灵竟受了如此之重的伤!她与一般的神魔不同,没有经脉,身体是灵体所构建的躯壳,其中本该灵气流转,如今却是空空荡荡,被一把掺了地火之精的琉璃净火烧了一干二净!

  无怪乎她感应不到自己的情丝气息,无怪乎她无力破除石牢之顶,无怪乎……她想在自己面前成熟一次,当自己是真正要被保护的主人一般,再不是那个给她依靠之人……

  五蠹,你挑唆世人杀本尊的爱人,偷袭本尊神体,如今……竟还妄想洗去本尊剑上之灵!

  你该死!

  辛荑从未放弃那神力游走之时灭火,滋养相思子的灵体。可是她被灼烧得太久,现在除了维持人身的灵力,其他全然被烧的一片空茫。

  相思子另一只手轻轻覆在辛荑手上,轻声说道:“主人,不必费心。奴已将灵力尽可能打散留在相思剑上了,那地火之精是剑灵的克星,不要白费力气救奴这个残破的灵。”

  辛荑抬眼看着她,眼中不知不觉已饱含泪水,她手上不停,想要讲什么,却被相思子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堵住,她道:“主人,上古时代已经终结,奴身为无主剑灵,能偷得这许多时光已然十分满足,至少……奴在消失之前又见了您,奴……此生无憾。”

  “只是……不能再为主人尽力,还望主人恕罪。”她用力掰开辛荑握住自己的手指,道:“五蠹可能已经跑远了,主人,您再入世间不就是为了杀五蠹、救昊天吗?五蠹不死,您回来不就没意义了吗?”

  辛荑没再费力,相思子的确最懂自己,对于神魔而言,活着总归有个道要去追寻,否则长久的寿命于他们而言并非幸事,而是拖累。

  而她沉寂了千万年之后发现,她上古之时的道已然在这清平六界中消失殆尽,若说现在还要醒来,只有两件事:杀五蠹、救昊天。

  若昊天还愿做她的毕生对手,那她要感激他的大度。不过,对自己的对手心怀愧疚,这战又有什么意义?

  当初的情爱早已随着情丝离体灰飞烟灭,她只觉得征战一生的自己,对昊天的确是生了点愧疚之意——所以,救他出来看顾他的世界,向他郑重道歉,然后……静静地死去。

  她抬手指指下面的石道,道:“五蠹应当在下面。”

  相思子笑笑,又用烧灼的手拉起辛荑,往下走去。

  她们二人到了地下的库房之中,看到房中空无一人,而库房是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只有她们进来的一个门,而下这个石道之时,则是一条道走到了底,也就是说,若这库房真是个密室,五蠹要逃出来,必须要与她们打个照面才对。

  是以,库房中绝对有其他的门路。

  辛荑正要踏步进去,相思子却伸手拦她,道:“主人小心,这种库房,最容易施展阵法,到处都是灵宝,虽然五蠹是个魔,但他收集的灵宝倒神力纯粹。”

  相思子往前踏了一步,见安全后才去引辛荑过来。

  辛荑却拽她一把,桀骜道:“五蠹的本事不过尔尔,他施下的阵法又能有多厉害。”

  相思子谨慎道:“若是他一人,那必然不必担忧,只是,他可能用的是其他能人巧匠,主人万不可大意!”

  辛荑上前一步,将相思子揽到背后,相思剑往前一挥,澎湃的剑气掀翻了库房中的大多宝器灵物。又是一挥,原先的井然有序便化作一片狼藉。

  她犹不放心,又施法以神力覆满整个库房,便见白色灵力之间渐渐汇聚起来一个白色的图案,相思子定睛一看便知那是上古有名的绞灵阵。她推演阵盘,对辛荑指出绞灵阵中阵眼所在。

  辛荑也不含糊,调动全身灵力灌注于相思剑上,随即一跃而起,瞬间弹跳起来,以十足的蛮力将那阵眼全都绞碎,顷刻间,绞灵阵便不复存在了。

  相思子正要拍手称快,却见辛荑面色痛苦,以剑撑地,猛地呕出一口金色血液——当是这身体的心头血,这条小烛龙果然还是承受不住来自上古之神的神力。

  辛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相思子渡气无能,她又是着急又是惊慌,眼看辛荑面若金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若这小烛龙死了,辛荑受创的神魂可再无处安放,只能飘荡于空中随风而去,或是附着在这库房中尚有些灵力的灵宝之上,然后慢慢滋养神魂——在五蠹的底盘等杀五蠹的有缘人,这难度未免太高了些!

  她当机立断,凝神将浑身所剩支撑躯壳成型的灵力也渐渐收拢在一处,化作一枚灵珠送入辛荑口中。

  相思子的身体随着灵珠脱体已化作了透明之态,她看着辛荑略微恢复正常的脸色,欣慰之余,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

  她任由自己趴伏在辛荑的身上,口中喃喃:“主人……奴要离你而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恢复回来……”

  ……

  古浪与悟湄追着那道神魂才出了星罗城,到了魔界的一座无名山前,眼看神魂要朝着那山腰直直地飘过去,忽而听得“轰隆”一声,接着看那神魂速度慢了下来,磨蹭一会儿后开始转了方向,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追着这神魂去找五蠹当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即墨呢?她又在何处?五蠹开始转了阵地,她是逃脱出来了,还是……已经被五蠹杀害了?

  悟湄此时有些不知该往哪里去,她忙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分头去啊?一边跟着这神魂,一边去救即墨上神?”

  古浪点点头,他正准备分配,悟湄却抢先道:“我不善于寻人,你不善于斗法,依我看,你去找即墨上神吧,我这便跟着那神魂去了!”

  说完也不顾古浪的意见,直直地追着那缕元神而去。

  古浪看着前面的无名山,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头无脑之感,忽然他心口剧痛,那同心誓的感应又十分强烈地传了过来!

  接着他仿佛感觉这同心誓像是有了一条线与即墨连了起来,指引着即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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