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开玩笑
在过年的小短假里，他们就只是日常谈论一日三餐吃什么和出门买什么，一起做饭，一起看综艺，一起散步，一起逛超市……平凡也温馨。在过年之际，不止他们，更有万家灯火如此，宛如星辰，驱散生活曾有过的辛酸，在回家的沿途重拾来日方长的自信。
不知不觉，年假过去，林清落逐渐忙碌起来。而元宵过后，顾秋凉也开学了。他们相聚较少，各自忙碌，几乎都是顾秋凉抽空去找林清落，有时是接她下班一起吃个饭就回校忙课业，有时他在她家做好晚饭等她，有时忙到很晚他也会因为牵挂，回去看看她……
顾秋凉的多年舍友严起心思缜密，很快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这天，顾秋凉刚从学校外面回来，顺便到市图书馆帮严起借回了他需要的资料书。
办公室里，窗外的一束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严起身上，为他的温文尔雅增添了气韵。严起用修长的右手提了提掉到鼻梁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接过顾秋凉递来的书，附声“谢谢”。
“不用谢。”顾秋凉绕道回到自己的位置，头仰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顾秋凉中午去见了林清落，怕她没有好好吃饭，特意盯着她吃完才走。他知道她会因为忙工作而常有不按时吃饭的情况，所以最担忧的就是她的饮食。因为她要出差，各自时间错开，这次见面和上次隔了八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只觉得每次和她相处的时间很短暂，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见面那刻，心灵相通般，不言而喻。他就是喜欢陪她，自然而然，不需要找什么话题和理由。
严起随意翻看其中一本书，边翻边问：“你最近都忙什么？以前都在办公室的。”
顾秋凉缓缓睁眼，回过神来，没说话。他自然知道严起说的以前是什么样。在没找回林清落前，顾秋凉的重心只在学习上，长时间待在导师办公室里做课题或者研讨项目，就是不会让自己闲下来。就算没事做，他也会坐在自己位置上闭目养神。但这个学期开始，顾秋凉只要一忙完自己的事，就会不知所踪。
严起想起了什么，把书签塞在里面，合上手中的资料书，瞥向顾秋凉那边，极其认真地说出他的疑惑：“还有，那个西梧寒假实践，是经济学与相关交叉学科的联合培养计划，老师带队你都不去？再者就是，学生会会长，你才干了一年半，多少人等着你破个两年连任的纪录。怎么就退居幕后了？”
西梧的寒假实践活动，顾秋凉原本就拿不定主意。他想去是因为打算故地重游，顺便参加个活动也行。不想去是因为过年想待在家。但截止报名的那天遇见了林清落，她承认喜欢他后，顾秋凉就没了想去的念头，第二天导师来质问时，顾秋凉就明说不参加了。至于学生会的事，因为寒假期间，他很多时候没空回琐碎的消息，更顾不上组织活动，就干脆让位了。他本来就无心破纪录。之所以答应第二年连任，是因为自己闲来无事，而老师们又极力鼓舞，他就同意了。
要说学生会连任的情况，之前也有。顾秋凉是因为长相出众、成绩斐然和处事不惊等优点才被格外关注。但他本人对这些外在的渲染烘托并不在意，除了工作和学习异常认真谦和以外，就只剩懒倦沉闷。
顾秋凉半天吐出一句话，慵懒中带着决绝：“就突然觉得，我应该闲下来，休息休息。”
严起被顾秋凉的话惊了下，但丝毫不信：“哼，你忽悠谁呢？这几年谁没这么劝过你？你听了吗？你会自己想通？说了我都不信。”
“确实。”顾秋凉单手撑着一边的座椅扶手，半坐直，“但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我想多陪陪女朋友。”
“什么？”严起再次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顾秋凉的眼睛，奈何顾秋凉没有开玩笑的痕迹。严起开始分析：“你哪来的女朋友？不是向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吗？周婧霏都撬不动你？不会也是你说的想通了，跟周婧霏……”
“不可能！”顾秋凉的眼神骤然冷锐起来，严词否认，但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快，有点不像往常的懒散。于是态度稍稍转变，从容自若:“我意思是，别瞎说。我和周婧霏没关系，少传谣为好，别害了一个女生的名声。”
顾秋凉想起了林清落之前受过诽谤的伤害，深知这些闲言碎语的危险。
“多少人巴不得跟你传点绯闻，你还觉得是自己害了人家？”严起从桌面笔筒抽出一支签字笔，在本子上记下那几本资料书的相关信息，字迹娟秀儒雅。
严起的长相并不逊于顾秋凉，只是性格古怪，不喜人际交往，孤傲得宛如冰山雪岭上的雄风，但举止言谈又极其绅士文雅。顾秋凉是和严起相处了一年多才熟络起来。两人最初的话题起于讨论一部散文集《心有欢喜过生活》。当时是严起无意感慨一句“世事维艰，以欢喜心过生活”，让顾秋凉如梦初醒，想起了整本书。
很难想象两个学理的男人会喜欢文学类作品，探讨的还是禅意人生。顾秋凉起初是没有兴趣关注此类书籍的，但林清落喜欢。而《心有欢喜过生活》是她最爱的文集之一。其中的一句“心所要的，不是足够多，是足够欢喜”，也曾触动他的心灵。
于他而言，有一份欢喜历久弥坚，是林清落给的。
大学时，因为林清落喜欢，顾秋凉也会陪她一起看，甚至给她送很多诸如此类的文学作品。林清落房间里的书籍大多都是顾秋凉为她买的，她现在闲来也会反复阅读。
但林清落不知道的是，顾秋凉每次送书前都会先给自己备一本，大致翻过，觉得符合她的喜好才会送出去。当时因为自己要忙的事很多，他和林清落看书的时间并不统一。林清落大多是在等他吃饭和下课的空余看书。而顾秋凉是在忙碌完的夜晚抽空看。
抄写完手上的书籍信息，严起忍不住向顾秋凉打探：“你女朋友谁呀？”
毕竟这是顾秋凉首次承认有女朋友，话还说得极其讲究，毫不敷衍。当然，也是第一次表现出对人尽皆知的“周婧霏和顾秋凉锁牢‘孤舟’cp”的排斥态度。其实更多的是不可掩映的慌张，像是害怕失去某样贵重品的谨慎和担忧。多少让严起相信顾秋凉很在意他的这位小女友。
“无可奉告。有机会见面再说吧。”顾秋凉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腰，倒了一杯热水后，回到座位，码字写课题。
“其实你也见过。”顾秋凉敲了几个键，受不住严起从侧边投来的怨气，转眸提示，“我宿舍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半身照。照片里，她长发及腰，穿了一件白色露肩毛衣。眉黛如画，星眸迷人。手指纤细如玉，左手托腮，右手拿着一枝满天星。眯着左眼，凝羞笑成花，给人一种甜美又娇媚的感觉。
严起是在某次借他的书时，定睛发现了桌角立着的一张照片，但没多想，就只是觉得人挺漂亮的。严起语气不惊，问：“照片和真人能比吗？”
“自然不能比。”
严起笑了笑，心底感慨自己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说实话，看了照片，我只想过，她是你喜欢的某个小明星。”
顾秋凉嗤笑:“我和她都是普通人。”
严起放下好奇心：“行吧。把美人说成普通人的大抵也就只有你了。”
顾秋凉笑笑不语。他能有什么心思呢？不过是想少点麻烦，他的女朋友向来招人喜欢，他难免吃醋。
谁会给自己找醋吃？
……
两周后。
学生会主办了一个“乐读经典”的读书分享会。自从顾秋凉退了学生会会长后，继任的是周婧霏。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但在大众那边却认为事有蹊跷，认为他们事前商量，机会均享，互换工作。
误解更深了。
这天，顾秋凉就只是去提交一个活动参与人员名单，就听到了诸如此类的话“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顾学长跟周学姐已经在一起了，但是碍于工作没有公开。”“你看周学姐每次见到顾学长都很开心。而顾学长也一直没否认他们的传闻，算是默认吗？”“他们真的般配，要不是一对就没天理了。”等等。
自从明确拒绝了周婧霏的表白后，因为学生会的事务衔接，顾秋凉没法完全避开与周婧霏的碰面，但自问也都是正常交谈，该回避的，他都尽量回避了。没曾想，传得最多的还是他和周婧霏的“郎才女貌”。并且这个话题近来越发频繁。
顾秋凉放下名单就直接出了活动场地。
众口铄金，顾秋凉难免头疼。他向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现在却有些害怕，仿佛那些话是说给林清落听的。如果任由大家误解，碰巧某天的听众就是林清落……顾秋凉不敢想象。
依他对林清落的了解，她不会计较。但换位思考，他接受不了任何人说她跟别人般配。所以澄清的事必须做。
顾秋凉当即发了一个朋友圈：
「早有心仪之人，此前未言，是因为在等一个永远的答复。在多年前的朋友圈也公开承认过，是我追的她，却是她为我捧花而来。我喜欢的人，从初三开始，此后经久不变。于我而言，携手只一人，唯她是心安之处。」
文案附图一张林清落最近发给他的侧颜照。暖光晕染下，她的侧颜娴静柔和，皮肤白皙光滑，透着不可方物的仙气飘飘。照片里只能看到林清落的侧脸线条，不示全貌，留下了神秘感。不同于周婧霏的攻击系长相，林清落只有在浓妆下才能显现出姚艳冷傲。
一段话，让众人缄默。除了知情人，其他人始料不及，五味杂陈。
周婧霏看到顾秋凉的朋友圈时十分震惊，毕竟他从来不发文，但读完后，不可置信：“初三？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如此，为什么他从未提及？转念一想，他有前女友的事也鲜少人知。周婧霏以为这么多年了，过去的感情早已物是人非，顾秋凉迟早想通后放下。只要她坚定，顾秋凉也会看到她的真诚。但似乎是她错了。
坐在周婧霏旁边的楚一涵，想起了过去被顾秋凉拒绝的话，“首先，你不比任何人差，你很优秀，要学会看到自己的优点。其次，我只是在做好本分的事情上尽力帮助别人。再者，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喜欢一个人就能大胆表白。”温和的话里全是拒绝，他给足了对方体面。
“我愿意相信。”楚一涵淡然一笑，平静地说，“因为学长对她的偏爱我见过。你也知道，对于此类事情，学长都不予置理。现在他特别声明，是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机会。”
楚一涵通过考研也来到了南栀大学，跟顾秋凉同师门。在她印象里，顾秋凉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是她的榜样，但不属于她。她是人群中仰慕他的众多一员，清醒而通透，只愿追逐心里的光前行，独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周婧霏想起了顾秋凉的那句“你不是她”，幡然醒悟。原来，他不是慢热，而是因为非一人不可。除她之外，星光都黯然。
林清落刷到朋友圈是在午饭休息时间，看完后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浅笑。
看来她家男朋友又被别人惦记了。
想了想，好像这周他们还没见面。林清落当即收拾东西，向公司请了个假，终点，南栀大学。一个久未踏足之地。
四月的风，和煦爽心，多的是柔情。正如你是人间四月天，桃樱芳菲，情真意切宛如春暖花开。
一进校门，南栀大学的校碑后是左右对称的四片水池，池水澄蓝澈底，波光潋滟。中间是十字小路，由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堆砌而成，路沿边镶满如闪钻的地灯。在每片水池底下也能看到布置有序的水底灯，外观精致独特。料想夜游的话，景致应该更别样。
林清落蹲在小路旁注视着水泛涟漪，水波荡漾就像撩动心弦般，令人赏心悦目。林清落喜欢玩水，要不是顾及形象，她肯定脱鞋下去玩一会。
看着这一大片水，林清落想起了她和顾秋凉初见的场景，那时她只沉浸在玩水的惬意中……就这样，无意之下，他们闯入了彼此的生活。
直到蹲得腿麻了，她才站起来，活动一下脚踝，往里走。
经过多番询问，林清落才绕到了顾秋凉所在的办公楼。
林清落找到办公室后，选择趴在外面的窗沿偷看顾秋凉。他似乎有些心烦气躁，敲键盘的声音重了几分，时不时翻手边的资料，发出哗啦哗啦的书页声。依然没有头绪时，他会挠头叹气。这一点都不像平时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和轻柔淡定。果然，瓜还是偷偷吃才香。
想到这，林清落薄唇蓄着一抹肆意妄为的笑意，深眸漾着清艳邪魅。
“学妹，你来偷看我们的顾学长吗？”严起俯下身，凑近林清落耳畔，柔声询问。
严起的声音很轻很低，正好不会吓到林清落。
“顾学长？”林清落从窗沿边站起，靠着附近的墙念道。
林清落有些疑惑他是谁。
来找顾秋凉的？那她刚才的小动作是被他都看到了？
严起嘘了一声，示意林清落小声讨论。林清落点了点头，抿唇轻笑。
严起没见过林清落，看她身穿一套浅紫色西装短裙，身材娇小，装扮成熟可长相乖顺，笑起来有些邪肆但俏皮亲切，令他不忍心驱逐她离开。
严起误认为她是顾秋凉的小迷妹。
看到林清落一脸茫然，怕吓到她，严起耐心地问:“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知道。顾秋凉，顾学长嘛。”林清落顺势而为，偷瞥了一眼坐在里面冥思苦想的顾秋凉，憋着笑抱怨：“只是觉得……好难追啊。我都看很久了，他完全没发现我。”
严起笑了笑，询问她：“那你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林清落羞怯地把手别在腰后，摇头。装得像极了被别人发现暗恋心事后的小妹妹，委屈又恼羞。
林清落提出自己的疑惑：“你来找顾学长的？”
“不是。我也在这里办公。”严起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很有礼貌地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告诉里面的顾学长。只是你现在还要偷看他吗？”
“不用了吧？”林清落没想到被抓包就算了，这人还跟顾秋凉很熟。
糗大了，成熟高冷的形象没了。
林清落是倾斜着身体靠墙，全部重心都在手上，靠背后的手强撑自己。她因为鞋底滑，差点靠不稳，关键时候自己机智地离墙站直。
“那……”严起挑了挑眉。
林清落想着怎么都不能在这里见顾秋凉，于是尴尬地指了指前面的楼梯间，说：“我马上走。”
“你想走哪去？”
突然，耳后传来顾秋凉低沉浑厚的声音。这次她真被吓到了，肩膀颤了一下。
林清落捂着心慌的胸口，转身回去向顾秋凉埋怨，“你吓到我了！”
见顾秋凉面色不愠不火，严起脾气温和地解释：“学妹就是来看看我们的顾学长，她也没恶意，你也不用这么凶吧？”
“是吗？”顾秋凉盯着林清落问她。随即，转而问严起：“她这么跟你说的？”
严起点了点头。
顾秋凉不禁回想，林清落给他发了午间就餐照后，再没有回复他接下来的消息。他正在苦恼她在干什么，以至于她两个小时都没回复他。做课业时，他也总心不在焉。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隐约听到门外有交谈声，顾秋凉抬头观察，通过窗就只看到了严起的身影，但他总感觉女声熟悉。这种熟悉感莫名牵引他出去一探究竟。
谁知道林清落一声不响地来了他这里，不打招呼就算了，还第一次见面就跟严起闲聊起来。严起什么样的人？平日见了陌生人，理都不理。林清落倒是可以，能让严起主动接话。
林清落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自己的。
“你什么时候成我学妹了？”顾秋凉挑起眉梢问林清落，气势凌人，“我这个男朋友怎么不知道？”
林清落张了张嘴，无从说起。
“男朋友？”严起惊诧地看向林清落，打量了一下，问她，“你是他……女朋友？不是学妹？”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熟。”林清落苦涩一笑，果断向严起道歉。
为什么非得这么社死？
严起勾唇深意一笑，看着林清落说：“还蛮古灵精怪的。我竟然信了你的话，觉得你是暗恋未果的小学妹，正替你惋惜呢。”
要说他顾秋凉差点暗恋未果才对。
林清落实在无地自容，退到顾秋凉身边，牵着顾秋凉的手，小指挠了挠他的掌心，示意主动求好。同时，林清落双唇抿成了一条生硬的直线，看着对面的严起强颜欢笑。
严起的话夸得她受之有愧。她选择沉默不语。
林清落能屈能伸，自己丢脸了就会向顾秋凉撒娇求助，顾秋凉对此一如既往地宠着。
顾秋凉笑了笑，一改严肃脸，语气放缓，向严起介绍：“跟你提过的，我女朋友。林清落。”
林清落附和着微笑。
亲眼见证顾秋凉的态度转变，严起真的相信，这个女生对顾秋凉影响很深。毕竟共事那么久，严起还没见过顾秋凉的生气是带有纵容度的。如果顾秋凉真的生气，那就是大厦倾倒，连根拔起般的断绝来往。
严起点了一下头，主动自我介绍：“你好，久闻其名。我叫严起。严肃的严，起来的起。”
“你好。”林清落还是觉得尴尬，微微颤着音回话。
寒暄了几句后，顾秋凉带林清落逛起了校园。
林清落真实映入他眼帘的那刻，顾秋凉是欣喜的。只是没想到她一来就搞恶作剧，跟严起耍起了嘴皮。现在回想，女朋友骗人的本事一绝。
“你怎么来了？”顾秋凉松开手问她。
“想给你个惊喜。奖励某位哥哥一直默默无闻地陪我。今天还为了我自断桃花运，估计有不少姐妹要伤心了。”她右手食指放在鼻唇沟，大拇指轻拖下巴，非常自信地逗他说。
“嗯。”顾秋凉没有反驳，勾着她的腰往怀里抱。
“你刚才明显没发现我在偷看你呢。”林清落在他怀里偷笑，怪罪道。
顾秋凉埋进她的颈窝，轻语：“下次不会了。”
“男朋友是太想我了吗？这可是学校哦。”林清落扫视了一下周围行人，提醒顾秋凉注意形象。怕她一来就打破了顾秋凉在别人眼中的高冷沉闷形象，惊到他的同学们。
“嗯。很想。”顾秋凉抱她更紧，墨澈双眸里的温柔更加浓重，“没关系，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林清落微微点头，依着他。
突然，林清落想起了什么，问他：“那我要不要请你舍友吃个饭呢？感谢他们这些年特别照顾你。”
“可以。”顾秋凉松开手，帮她把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但不仅是为了感谢他们，还要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那我尽量不给你丢脸。”林清落信誓旦旦。
顾秋凉牵她逛完了整个校园，等到晚饭时间才通知舍友。
顾秋凉只有两位舍友，严起和万炎。前者巧合下，林清落见过了。但万炎向来行踪诡秘，只有被找时才露面。万炎个性放浪不羁，豪迈直爽，加之兴趣广泛，交际圈遍布各行各业。
万炎接到约饭电话就赶来了。
饭桌上，火锅冒着热气，林清落打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男生，穿着可谓新奇潮流，发色银灰，长相一股清流，丹凤眼隽秀狭长，浑身透着奶油小生的华丽高贵感。
刚吃没一会，万炎整蛊起林清落：“你知道他有前任吗？”
“哦？”林清落摇了摇头，好奇起来。
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听到这话的严起，也疑惑起来，顾秋凉哪来的前任？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严起联想了一下万炎的平日作风，说不定一时兴起又整蛊了，笑笑不说话。严起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林清落能经得起考验。但也好奇，万炎和林清落谁更胜一筹。
万炎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讲故事：“我见过他桌面的照片，也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当时我问他，他说是女朋友，但神情悲伤，几秒后又回了我一句，分手了。你不知道？”
林清落还是慢悠悠地摇头回答：“属实不知道。”说时，瞟了一眼淡定自若的顾秋凉。
林清落没见过顾秋凉桌面的照片，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她。
万炎不怕事大，继续补充道：“对了，当时他的戒指丢了，我第一次见他发脾气，还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呢。”
林清落听出来了，万炎说的是自己。在旧有的微信消息里，顾秋凉曾自责他丢过自己的那枚情侣戒。估计万炎见过照片没见过她本人，所以不知道来龙去脉。
林清落顺势演下去，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看来是挺喜欢前任的。怎么就选择我了呢？”
说时，林清落睨眼看向顾秋凉。
顾秋凉给林清落夹了一些素菜，眼神展露出“那不还是你自己吗？”的深意。
随即，顾秋凉还是没搭话，从容地给她涮锅。
林清落泛着笑意吃菜，似乎根本不在意顾秋凉回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万炎本意是想看顾秋凉慌乱哄女朋友的模样，但没想到林清落非但没翻脸，还生有一副好脾气，仿佛一切与己无关地吃起饭来。
这世道，能遇到这么大度的女朋友，属实难得。毕竟万炎见过不少情侣间的爱恨情仇，问题最多的就是信任危机。凡是提及前任，很难不介怀。
万炎既然敢说，也知道该如何收场。他来不是搅局的，顶多恶作剧一下，也算是帮顾秋凉试探一下女方的态度。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万炎塞了一片牛肉，吞咽后，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你放心，一切皆过往。这几年，我亲眼看着顾秋凉拒绝了很多人的表白，我都担心他要孤独终老。没想到最后是被你这么一位小美女收服了。”
林清落笑得粲然，却假装还是有些介意，说：“我来捡漏的。”
万炎急忙圆回去，生怕林清落秋后算账：“也不是这么说。顾秋凉很优秀的。小姐姐你一点都不亏。”
“好像……是这样。”林清落想了想，附和点头，但很快转变态度，支起下巴问旁边的顾秋凉，“那你觉得我跟那位风情万种的美人相比，是像呢还是不像？”
严起和万炎都以为翻篇了，没曾想，事态好像变得严重了。不会林清落真的相信了吧？下一秒是不是要吵起架来？
严起记得那张照片里的是林清落，想着帮忙解释一下。
还没开口，只听顾秋凉极其平静地回了一个字“像”。
严起觉得这个回答好像也没错，毕竟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照片里的林清落更稚嫩天真些。
但在万炎看来，遇到这种比较的问题，说句“不像”都能比前者好很多。顾秋凉怎么就偏往挨揍挨骂的边缘试探呢？
看着林清落敛起笑意的那刻，万炎头皮一阵发麻，觉得自己的世界末日要来了。指不定事后顾秋凉会如何收拾他。
严起选择静观其变。
林清落发现对面的万炎脸色愁苦，抿唇浅笑，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像也挺好的。”
“嗯。”顾秋凉跟没事人一样地回应。
万炎属实揣摩不出他们在想什么。明明处处暗含死亡气息的对话，两人却平静得过分，没有一丝要闹掰或争吵的意愿。
林清落觉得差不多了，坦白：“其实你说的那张照片，十有八九还是我。”
万炎执筷的手顿住了，他没记错的话，那照片放了三年多。但顾秋凉不是说分手了吗？
想到这里，万炎恍然大悟，“等等，意思就是说，顾秋凉的女朋友一直都是你，你们这是……复合了。”
顾秋凉终于抬起那双清冷的双眸，声线低沉，“恭喜你终于醒悟了。”
再晚点，可能性命堪忧。
按往常，顾秋凉会毫不掩饰怒意，将万炎收拾一顿再说。
但林清落似乎很享受顺着别人的意思开玩笑，顾秋凉不想扰了她的兴致，就任由她胡闹。
严起拍了拍万炎的肩：“你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可算栽跟头了吧？”
万炎没好气地拍开严起的手，指着严起的脸，质问道：“难怪你这次一声不吭，也没让我闭嘴。早就知道了吧？”
严起得意地笑出声：“谁让你不看顾秋凉的朋友圈？也该让你这个朋友圈只发不看的自恋狂吃点亏了。”
听完，林清落笑逐颜开。
没一会，严起随口问起林清落：“你是在哪里读书呢？”
林清落咽下口中的土豆，说：“没读研，在工作。”
严起目露震惊，但林清落一脸坦然。
顾秋凉当时正准备夹菜，突然手顿了一下，眼波兴动，心底泛起不明情绪的涟漪。但还是面不改色，转为放菜进锅。
顾秋凉怕她多想，觉得她配不上他。毕竟这个曾是她离开的理由。顾秋凉比林清落还害怕提及读研的问题，却忘了它回避不了。
林清落的泰然自若，让顾秋凉觉得或许她早有心理准备。如果她介意，也不会主动回到他身边。
同样地，万炎也一直觉得顾秋凉会找学历相当的读书人在一起，林清落却不是。尽管如此，在短短的相处中，也能感受到林清落身上独有魅力，清纯不失聪慧，笑容迷人。
万炎突然好奇起来：“那可以说说，顾秋凉有什么吸引你的吗？”
“好看算吗？”林清落毫不犹豫。
那张脸会让她越看越喜欢。一见到就很开心。
听到这话的顾秋凉，薄唇轻勾，他想起了过去林清落说的话，“你长得好看就算了，更重要是你看向我时，眼睛有光。那样的爱意，我只在你身上感受到。它是仅属于我的。”话语诠释了这位霸道又无邪的小祖宗的心思。
万炎笑着点头：“算。”
万炎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有什么让你感动的事吗？”
“感动的事吗？”林清落想了想，回答，“其实顾秋凉为我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值得感动和铭记。他比我更喜欢我自己，这是最感动的。”
在她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的时候，他的出现治愈了她一生。顾秋凉给她的，从来都是温暖和善意。
……
饭后，顾秋凉送林清落离校。
在校园小道上，顾秋凉依然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他们一黑一紫，如墨的夜幕下，昏黄的路灯光亮将他们同一灰蒙的影子，向同一侧拉长。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顾秋凉隔空打招呼，林清落全程观望。
站在顾秋凉旁边，林清落莫名有压迫感。
男朋友太受欢迎，以至于她一直被别人上下打量，大家看她的眼神里多是羡慕和好奇。每当这时，她总得回以礼貌微笑。
但顾秋凉开始介意别人看她，有种宝藏被窥探的不安感。林清落穿的是一套浅紫色的短西装加褶皱短裙，内搭飘带领白色绸缎衬衣。黑色粗跟鞋增高，显得腿长且直。打扮娴雅又精美，怎么看都喜欢。
四月的晚风有些凉薄，怕她腿冷，顾秋凉脱下他的外套系在林清落的腰间。他的衣服很大很宽，盖到了她的膝盖下。
顾秋凉知道她穿衣打扮都要求整齐美观，系完蝴蝶结后，半跪着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摆。
林清落视线下垂，静静看他。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衣领留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诱人的锁骨毕露毕现，平直又性感。
怕禁不住美□□惑，林清落迅捷移开视线，唇角微微上扬，笑意难掩。
“不许对别的男生笑。”顾秋凉缓缓站起身，瞅到林清落在偷笑，特意叮嘱她。
“他们给你打招呼，”林清落解释道，“我要是板着脸装清高，不就损你脸面了？”
“哼，你有理。”顾秋凉突然的阴阳怪气，让林清落有些窃喜。
“难道不是你在学校太引人注目，他们才会看我的吗？”林清落不甘示弱，反怪顾秋凉。
“下次你来，跟我报备一下吧。”
“怎么？怕我抓到你的小把柄？”
“没有的事。”顾秋凉犹疑了一下，决意：“我提前规划路线，让你少跟他们碰面。”
“你还真是……厉害。”林清落无话反驳，继续往校门口走。
顾秋凉跟上她的步伐，担忧地询问：“清落，你真的没有事要跟我说？”
“没有呀。”林清落扭过头看他，疑惑不解。
“你平时都是忙一整天的，今天下午怎么有空了？”
“因为我请假了呀。总是忙也不好，也得陪陪男朋友。”林清落勾着他的臂弯，挨着他的肩膀走。
走了一会，林清落猛然想起一些忘在脑后的事，停下脚步，苦恼着，说：“被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了一些事。要不趁这个机会跟你报告一下？”
顾秋凉轻笑，神情平静，“说吧。我听听。”
“你记得迟影吧？”
“记得。”顾秋凉的眼神隐隐多了一丝锋利。
当年堪称情敌的人，怎么都不会忘记。
“那要是说，我有打算跳槽到他的工作室，会不会被打？”林清落说话的声音低柔了很多，小心又谨慎。
顾秋凉皱了皱眉，也没生气，垂眼看着她，还是平静如水：“不会。”
林清落松了口气，心想，还好。
“是不会打你，但可能会生气。”一丝阴冷的笑容在顾秋凉脸上一闪而逝。他挑着眉梢对林清落说着最严肃的话语。
这不免令林清落打了个冷颤。
“啊？”林清落抿起双唇，纠结。
一秒后，林清落自我安慰，喃喃细语：“那没事，我就是想想。”
还好，幸亏她不是先斩后奏。不然小命呜呼。
“我意思是，如果你进了他的工作室后才告诉我的话，我会生气。”顾秋凉把玩着她的耳朵，语气温和，“你的工作，我不插手。所以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但是我的女朋友要把心留在我这，不能被别人占据。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可我只是想要你的偏爱而已。女朋友能做到吗？”
顾秋凉揉捏她耳朵的力道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像是警示，又像是在商量。林清落的左耳逐渐滚烫灼烧起来。
“能。”林清落点头，眼底有些湿润，“我想的是，如果你介意，我就拒绝。”
但没想到，顾秋凉还是会支持她。
迟影的新媒体工作室已经投入运营了三个月，正在招募成员。而筹建期间，林清落承担了部分业务。北葵公司那边曾联系过她，询问她的意向，但当时因为自己还有项目没做完，不便答应。
林清落重情义，更倾向去熟悉的环境工作。当初在北葵时，整个团队都对她照顾有加，让她更有归属感和成就感。而且，新媒体工作室的工资薪酬更高。论情理论利益，林清落都不忍心拒绝。
可是，在这之上，顾秋凉的态度更重要。如果他会因此不开心，那林清落就不会考虑。
“我知道，你做的每个决定都有考量。对比过去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就决绝地跟我分手，现在，你愿意在做决定前顾及我的感受，我很欣慰。所以，我放你自由选择，不强加我的意愿给你。”说完，顾秋凉宠溺地点了一下林清落泛酸的鼻尖，从容一笑。
林清落虽然感动得想流泪，但也知道这样煞风景。她噙着泪眼，抱了一下顾秋凉，“谢谢我的宝藏男朋友！”
“还有件事。”林清落顿时委屈起来，诉苦道，“我的租房合同到期了，但房东不打算续租，所以我这周要搬家。你别来找我了。”
顾秋凉被她的话逗笑：“你搬家跟我去找你有什么冲突吗？”
林清落噘嘴：“那还不是怕你到时因为找不到我而担心。”
“好，我知道了。”顾秋凉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随之起伏颤动。
“我都快要无家可归了，你为什么笑？”林清落向他投去怨愤的眼神，不明所以。
房东要是再提前一周通知，她就可以多看几套租房。现在她毫无头绪，不知道要去哪个地段租房。
“我觉得挺好的。”顾秋凉收敛了点，笑着说，“正好由我收留你。金屋藏娇，好不好？”
林清落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同居吗？不太好吧？
但顾秋凉三天两头地跑来她那，好像跟同居也没区别。
林清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
就说为什么要这么别扭呢？
见林清落星眸微动，顾秋凉看破不说破，低身凑近她的耳畔，悄悄说：“女朋友，免费的待遇，你都不要吗？我家两室两厅，宽敞舒适，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关键是你还不用付房费。真不来？”
严重怀疑顾秋凉是搞推销的。
顾秋凉离她很近，说话时气息呼出，灼热滞留在林清落耳边，诱人心动。
林清落攥着指头，咽了咽，绕过顾秋凉往前走，厚着脸皮应允：“盛情难却，我周六搬家。”
“可以呀。我到时帮你。”顾秋凉垂眼低笑，路灯的光线穿透过来，在他的眼下勾勒出了一笔阴影，映衬出几分诡邪。
出了校门，林清落没让顾秋凉继续送，而是劝他回去赶课业。中途，林清落去了一趟陈静的“旌橙工作室”，顺势帮她争取一个商机。陈静的摄影工作室和迟影的新媒体“栾华工作室”有共通点，可以考虑合作共赢。
在这之前，林清落已经跟迟影商量过，两人意见一致。
当晚，林清落还递交了辞呈。
林清落属于行动派，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拖泥带水。毕竟这几年的工作经验教会了她，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而顾秋凉赶完课业后，就开车回了家，提前收拾一下房间，方便林清落后天搬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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