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二天一早，张太医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在询问了小虎子奶奶的意见之后，便要开始动手。
放血法对于大家来说，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在众人知道之后，只有一个念头——张太医简直疯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去做这件事！”
泰直平日里对人不冷不热，但是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比谁都要看得清楚。张太医医术高明，早已在他的心中被奉为了目标。
而现在，对方简直在拿一身的荣誉去赌，而谁也不知道，到底会赌输还是赌赢！
周大夫在旁边沉默良久，然后才拍了拍泰直的肩，“是我们不如他啊……”
若是换位处之，周大夫觉得自己恐怕无法做到张太医这般大公无私。或许在旁人的眼里，他这样做，是在挑战认知的底线，是疯狂的行为。
可是只有身为医者的他们，能够看出张太医背后的仁德与良心。
泰直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为张太医感到不值。他在太医院有大好前程，背后还有三皇子扶持，若是回到宴京，定能平步青云。
现在却因为放血法，搭上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从早上到现在，大同府外面的鼓都要被敲烂了！
所有百姓都觉得，张太医这样做，是在草菅人命！
把血都放完了，那人还能活下来吗？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成功了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他们只看得到，做这件事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毕竟，在官府组织力量全力排查之后，至少发现了上百人感染了同小虎子奶奶一样的瘟疫。
这些人现在全部都被安放在医馆集中隔离，那里面有无数人的亲人、朋友，想到他们都要被放血，大同的百姓们更加坐不住了！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顾行之亲自在大同府坐镇，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谢灵芸则是同谢景章守在后面，保护太医们，不被干扰。
明喻小跑进来，他升官之后对自己的这身官服可是爱惜得很，但是现在上面沾满了污垢，甚至在头上，还顶着一片菜叶子。
他顾不上身上的狼狈，如实相告道：“外面的百姓们在闹事，尤其是在医馆隔离的那些人，他们的亲人现在都吵着要将人接回去。”
顾行之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闹事，所以亲自在大同府坐镇，应付那些前来劝说或者变相找事的官员。
至于明喻，则是奉了他的命令，在外面拦截闹事的百姓，不让他们闯下大祸。
“还好殿下安排了人手，否则，我还真的挡不住……”明喻现在实在太过狼狈，因为不敢伤了百姓，所以他们行事都有所顾虑，反而被百姓们砸了好多下。
“挡住了就好。”谢灵芸放下心来，看了眼里面紧闭的房门，正色道：“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闯进来，成功与否，就看这次了！”
“微臣遵命！”
明喻离开之后，谢灵芸来到谢景章的身边，她虽然知道这个法子有用，但是就算是上辈子，也是做了很多次的试验，才算成功。
这一次，她们没有那么多尝试的时间，有些事情，就算提前知晓，似乎也能够将人打得措手不及。
想到义无反顾的张太医，还有现在在外面努力着的顾行之与其他人，谢灵芸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哥，你说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是不是就害了他们……”
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郡主了，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几乎是张太医决定使用放血法的时候，那些盯着大同的人，就得到了风声。
现在，只怕已经快马加鞭跑去宴京报信了。
而顾行之即使知道，也没有让人去阻拦。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
谢景章知道事关重大，即使妹妹是出于好心告诉了张太医这个法子，但是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却都是由她踏出这一步开始。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因为未知的后果而踌躇不前，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继续前进。
“你做得很好，不要自责。”他看着妹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妹妹，似乎已经长大了。
“你能够勇敢的说出来，就已经很好了。所有的事情，不是一定要成功，才有意义。如果你不说，只会有更多的人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便丧身此处。所以，你做得很好。”
他们淮王府出来的人，从来都不该为了害怕担责，而犹豫不前。即使是他的妹妹，也同样如此。
所以谢景章并不觉得她做得有什么不对，相反，如果谢灵芸知道了这件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与担忧选择隐瞒，那他才会真的失望。
再说了，现在已经说了，那便没有回头的时刻了。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守在外面的人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连苍蝇飞过，都要谨慎查看，以免有漏网之鱼。
谢灵芸见小虎子独自蹲在屋外，看着实在可怜，于是让人给他拿了把椅子，走过去同他说道：“想睡就睡一会吧，待会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叫你。”
小虎子这两日基本上没怎么睡过觉，尤其是张太医决定用放血法的时候，不仅询问过他奶奶的意见，也同小虎子进行了一番沟通。
知道奶奶是自愿的之后，小虎子便沉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不吃不喝守在外面，一刻也没有挪开过脚步。
“我不困。”
即使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小虎子也没有打算挪动半分。谢灵芸无奈，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让他坐在椅子上，好歹还能靠一靠。
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传出来动静了，为了不被外人打扰，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部都去了屋子里，协助张太医。
而其他的大夫，则担当起了打下手的任务，但也全部都在里面进行，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心无旁骛的开展放血法，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去管。
所以，外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有不断的焦虑。可是偏偏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以免影响到里面的人。
就连小虎子，都清楚太医们现在做的事情很重要，关系到他奶奶的存亡。所以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哪怕心里再着急，也安静的等在外面，而不是同外面的百姓一样，恨不得把医馆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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