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间篇·已寻两魄
第七十二章人间篇·已寻两魄
兔子滋溜溜往外冒油，烤蘑菇的香味飘香四溢。左倾婵坐得离恪辛很近很近。
恪辛将热乎乎的蘑菇端到左倾婵的面前，将烤好的兔子腿掰给她：“可不许给谁啦，你这才从鬼门关回来，身体第一。”
左倾婵脸羞得红成一片，低下了头。
小萦见示，拍手叫道：“在一起在一起！”
左倾婵低头望着恪辛，恪辛的体内燥热不堪。“怎么可以这样。”他心里想着，自己莫不是离倾婵太近太近了。她是他曾经梦里的镜中仙，而仙人，是不能和凡俗之人在一起的。
他履行着自己的使命，却无法自拔的对她用情至深。
小萦早已发现左倾婵对恪辛的依赖，任谁也逃不过，被人九死一生从黄泉救回，不为之倾心的。自己家的小姐也不过一个女子，女孩子家的羞涩，明眼人当然看得出是如何的。
“小姐，在鬼域，恪辛带你走，有抱着你出来么，你不是身体不好么？”小萦使坏的问道。
左倾婵笑着摇了摇头。
“那小姐，你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陷入魔障的时候，谁在一直给你输送真气，力保你的平安么？”左倾婵更加害羞，点了点头。
“那，这就对了，恪辛呢，已为你付出至此，那个时候你知道么，怕你走火入魔，衣不能遮体，你们中间就隔着一层帘幕。要是没有这层帘幕，啧啧啧，怕是要做夫妻咯。”小萦捂着嘴笑着。
左倾婵没好气的打了一下小萦：“你讨厌，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待字闺中呢。”左倾婵娇俏的声音，在那一瞬间，让恪辛听得出神。
“真的么，小姐不考虑考虑恪辛，这位年少有为，为你上天入地的人。”小萦挑着眉说。
“小萦，别拿我打趣，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恪辛正出神，忽然觉得有人靠了过来。转过头，竟看到了左倾婵捂着嘴的侧脸，那双眼睛，好清亮啊。
“小姐，你看，恪辛啊，看着你，发着呆呢。”小萦偷偷的指着恪辛，给左倾婵示意。
恪辛愣了，但眼睛就是挪不开那张皎如明月的脸，她的笑意，似乎要把他的魂，都吸进去。
世上的任何的女子，都不及这绝世容颜的半分，那分明是，冬日里飘散的白梅，月下的玉兰，晨曦中的有着露水盛放的百合。
他对于世间大美之物，因为这位他能够舍命的女子，而了悟得更加深刻。
她的柔情，如一股清泉，流入他的心里，他舍不得，放不下，也逃不开。
那日下午的大餐，他怔怔的望着左倾婵出神，而左倾婵和小萦，一直打闹，嘻笑玩乐。
在日暮时分，左倾婵和小萦都睡下了，他望着日落，那晚霞将终年积雪的月眉峰染得酡红如醉。深蓝和暗粉的线条隐藏在云里。风过来，风铃响起。这浩瀚疆域，容得下他的，不过就是这位女子的身侧。他哪里也不走。
而他自知，自己的一生，不过就为了护她一个周全。他依稀记得那个梦境，在许多世许多世以前，那个时候巨龙腾空，海天因为水柱连成一线，他看到了飞着毯子的绿衣神仙，他和朝暮上神的气质绝然不同。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又在哪里？
他望向天空，暮色降下，雪的白，染上了夜的清辉。
朝暮上神，一袭玄黑流云滚边袖袍，来到了草木上神的目前。
乌卿格的身边，爬满了藤蔓植物，他静静的睡在树下。
他的睫毛还是那么纤长浓密，骨相利落有致，黑发如瀑散开，浑身散发着一种不能亵渎的神圣。
绿原萤草的光，早就失去了。
朝暮上神在他的身边停下，坐了下来。绿原的风，吹了一道又一道。
树上似有一些白花落下，但那巨树，早就不似从前那般茂了。
“卿格，我们当年所救的柳三元，已经报恩了，他的转世恪辛，已经替你很好的保护了尾羽。是因为你神力的原因，改变了尾羽第一世的人生，她原本就该在恶徒的幻境里大仇不得报，心痛至极，香消玉殒。可你非要耗损自己的灵力。现在的她，魂魄已被恪辛从鬼域救回，只是，你知道么，她终究还是失了两魄。”
唤天哑然失笑：“卿格，今年的桃花酿，又酿好了，只是，你不能同我共饮了。没有你，饮酒又有什么乐趣呢？”
一朵白花，落在了乌卿格的左眼上，唤天替他拂去了。
“你知道么，下界的尾羽，已经不似你我熟悉时那般顽皮了，她变得很娴静，娴静得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很多时候，我多么希望她会一点法术，这样可以保护自己，然而她在这一世学到的剑术，一点作用都不起，若不是恪辛陪着，这一世，只怕会结束得更快。”
“可我知道，你是希望她不要经历太多不好，你是希望她的每一世都得能够圆满的结束。否则，你若不这样，她入海之前的五世，你便统统能够洞悉了然。”
“卿格，我等着你醒来，你依旧是，我最好的伙伴。”
绿园的青草，起起又伏伏。
无面见到兰妃后，一切安置妥当，便动身启程了。
他要去鬼域里十大瘴气之山首位的——孤魂山。山中孤魂野鬼众多，常有大鬼吃掉小鬼的恐怖轶事。而山腰处长有两颗双生树，树干独立而枝桠交缠，树以吸食魂魄为生，结出醉果，人之魂魄食之便会睡去，倒在地上不起，便会逐渐被大树吸食灵魂。
他不曾去这座山，来到这座山，阴风阵阵。
四处都是鬼哭的声音，悲怆的，低沉的，冤嚎的。那些鬼气四处飘散，黑色的鬼气四下乱窜。魂魄飘荡。
而他为二公子，有佛珠护体，冤鬼们皆不敢近身。二公子身体病弱，所以小时候，宝贝就特别多，一来防身，而来，逗乐，久而久之，并形成习惯，以搜集玩物为乐趣。
鬼兵跟随在无面的身后，他们四处寻找魄。找的正是，左倾婵失去的两魄。
那些鬼兵甚至将双生树的所有果子摘下，一一剥开，看看是不是左倾婵的魄也藏入其中，但皆一无所获。
这一路，许多鬼魂伸冤，跟随二公子出了山，希望二公子帮忙。
鬼兵头领：“走开，你们自求多福吧，我们家公子还有要务在身。”拂袖，将那披头散发的女鬼推到一边。
二公子无面催发灵力，自己与众鬼兵便疾飞起来，任这些鬼魂怎么追也无法追上。
“二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领头的问道。
无面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去一个地方。”
他要去的地方，去枯原。
也就是，豫凡神女所在的冰原。
苍茫冰原，二公子立住。
“豫凡神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二公子笑道。
那豫凡怀中抱着个婴孩，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冷。
“我终于搜集到了我女儿的魂魄，将他们拼接在一起，只有这极寒的地方，才能让魂魄生长。怎么，二公子，今日有了情致，到这连鬼域都被遗忘了的地方？”
无面笑了：“神女这话说得，驻守于此，辛苦了，我带了许多漂亮的小衣服，我想你怀中的孩子，应该会很喜欢，还有这些，都是我从伽罗国淘的小玩具。另外，为这孩子送上，助魂魄灵力大涨的魂崖大补丸。”
豫凡神女笑了：“看来二公子是有备而来，说罢，有什么请求。”
无面点了点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听说豫凡神女在帮天帝搜集神仙四散的魂魄，譬如在战斗魂飞魄散的那些。”
豫凡神女点了点头：“不错。”
无面摸了摸孩子的脸，道了声：“这孩子真漂亮啊。”
继而说道：“那么，这里面，是否有名唤尾羽的魂魄呢？”
豫凡神女，对这名字，倒是十分熟悉：“尾羽，好熟悉，似乎我见过她？”
无面说：“不错，她是五百年前和草木上神乌卿格进入你四面虚镜的小神仙。”
豫凡惊讶：“原来是她！”
五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豫凡也终得留在鬼域，养育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并且被南极星君派遣驻守于此，收集残破的神仙灵魂。
无面曾不敢来找豫凡神女，往事伤怀，何况是一个他留不住的小神。
但这一次，有些未知的答案，他还是要问下去：“尾羽她拿到蓝滴没有？”
豫凡神女点了点头：“她是个心灵太纯澈的女孩子，为了别人宁可牺牲自己，她可以得到，她与草木神--心意相通。”
无面望着这茫茫冰原，有些无措，又有些侥幸的开怀，他们，终归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吧。否则，他怎么会让她下界。
如今，他必须要为了她做一些事情，正如无面说的，如今的她，进入了轮回，终于会有候鸟归来的一天。他定会与她，再次在鬼域重逢。
豫凡神女招手，天上降下一本册子。豫凡神女并拢两根指头开始施法，册子狂乱的翻着，突然，停在了一页上。那页，赫然的写着“尾羽”的名字，旁边标注“两魄”。
无面的眸子闪烁着，那闪烁的眸子，忽而湿润。
无面欣喜若狂，连忙问道：“这两魄，我是否能够带走。”
豫凡神女，摇了摇头：“没有星君的示意，没有任何人能够带走任一一魂一魄。”
无面突然抓住豫凡神女的双臂，急切的想知道答案：“那么，这两魄，何时归还给尾羽。”
豫凡神女看着怀里的婴孩，那婴孩开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玩具，她莞尔一笑，转而对无面说了三个字：“第二世。”
无面双手作揖，拜别豫凡神女，离开枯原。
往后的日子，无面常常出入地府，帮鬼差监管鬼魂。只盼着一天，能够再次见到那眉眼清澈的女子。
也会时常来看望豫凡神女的女儿，逗她笑，并且看着那装着尾羽两魄的魂器，怔怔出神。
眼见左倾婵日渐康复，恪辛也向赤鬼皇询问过两魄的事情，但都是悬而未决，鬼域之大，何处寻找。而且，若如今丢下左倾婵再去鬼域，第一，可能左倾婵会有危险，第二，不一定每一次，都能够回来。
在她的余下的日子里，好好陪伴她就是。
而他也听赤鬼皇说过，在得知曼珠被鬼王占有，成为鬼王妃的时候，他愤怒过。是的，在他们没有出行之前，塔震了三次。但恪辛安慰赤鬼皇，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刻，必须忍。
恪辛带着左倾婵下了月眉峰，找了一处山花烂漫得地方，住下来。
鹿溪在夜晚，总是喜欢偷偷跑出来追萤火虫，恪辛看着，觉得真好，鹿溪在鬼域受的伤，也因为这里人杰地灵，魂魄得以逐渐康复。
鹿溪老是骄纵的说：“臭恪辛，我那屋子，一股饭香，现在我一回去，老是觉得饿，我们婴灵可是吸血的，你这样把我养下去，我每天都得吃饭了。”
恪辛笑了：“我还能差你一口饭吃，哈哈哈哈，没有什么是一碗饭解决不了的事，走走走，给你煮饭去。”
鹿溪这个时候，就喜欢抱住恪辛的一条腿，跟着他一起。
左倾婵则还是喜欢在月光下沐浴。白天，就种花养草，练字弹琴。
在乌卿格的梦里，他看到了那一尾鱼，他不停的去追那尾银色的鱼。
“小鱼啊，你不要跑啊，你跑了，我怎么追得上你。”他伸出手，那尾鱼，消失了。
他突然落入了深渊，在那看不见的渊海里，他感觉到许许多多的鱼从他的眼前游过去。它们接触他，又逃开。
突然，他眼见着那尾银色的鱼，慢慢的发着光。逐渐的，那尾鱼，变得透明，如水晶雕像一般。光，从鱼儿的头到尾巴，一阵阵漫过。
突然，光束交叠，强光晃眼。他再定睛一看，是一身琉璃色的晶莹剔透的鱼儿，在水波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璀璨夺目。
他一把抓住了那只鱼儿，将它搂在怀里：“乖乖小鱼，你这么漂亮，谁都会喜欢，万一抓住你了怎么办。我给你变化一个身形，这样，你就安全了。”
乌卿格将灵力注入鱼儿体内。鱼儿的光彩顿时消散，一尾白身银尾的鱼儿出现了，额上有一点红。
梦境中的乌卿格，放了怀中的鱼儿，让它在渊海中自由的游着。
他那般不舍，又期盼着它能够自由。
还好，鱼儿没有走远，它老是会回来，亲亲他的手。
而绿原，陪伴着乌卿格的唤天，突然发现，长眠不醒的乌卿格，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这滴泪，落在了人间。
落于一汪湖水之中，在水中，一条白身银尾的鱼儿出现了，额上，有一点红。
几日之后，有人用竹篓捕鱼，白鱼游了进去，是的，它被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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