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间篇·婉拒红妆
第七十三章人间篇·婉拒红妆
“嘿，抓住了，将你做汤，给倾婵养养身体。”恪辛将竹篓拿起来，水花溅到他的脚背，也无法止住他的笑容。
小萦跑过来，笑得开怀：“又抓住一只了么，这可是第三条了！”
左倾婵坐在石头上，她前面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
当恪辛抓起这只鱼，白身银尾，头上有一点红。小萦看呆了：“好漂亮啊。”左倾婵突然惊诧，那条鱼似曾相识，她伸出手赶忙制止：“别伤到它。”
恪辛挑了挑眉，一脸迷惑，“你喜欢？”他一只手抓着鱼，摊开两手，表示并没有对这条鱼做什么。
左倾婵细想了一下：“这条鱼挺可爱的，咱们就带回去养着吧。”
恪辛正怔怔听着，那条鱼就跳到了竹篓里。小萦捂着肚子笑起来：“你看，这小鱼已经同意，要跟我们回家了。”
午后野餐完毕，他们回到了住所。
左卿婵将它放在自己沐浴的小池塘中。那鱼儿激动得从水中跃起，小尾巴扑打扑打，机灵得很。似乎在给左倾婵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左倾婵蹲在水边，笑着说：“我多么希望能像你一样快乐啊。”
小萦在一边:“小姐难道现在不快乐么？”
左倾婵望着小萦：“现在啊，可是最好的时候，但你看这条鱼，它好像特别喜欢这里，好像跟我久别重逢，看着它那么开心，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萦说：“你看它好看，它也知道，它面前这位美人儿，可是拥有天人之姿的，连鱼都认分辨好坏了，这个世道啊，美人当道咯。”
“小萦，你又取笑我，我哪里那么好看。”说着左倾婵就要去捶小萦。
“哎哟，大美人啊大美人，都有人为你上天入地了，你还要怎样，大美人。”小萦跳着跑，就是不让左倾婵打着。
恪辛正好掀开门上的帘幕，看到两个女孩子打闹嬉笑，微笑着说：“对啊，你家小姐，本就是人间值得。”
左倾婵突然停下，她的脸上灼烧成一片绯红，竟分辨不清是霞光的映照还是羞怯。
“阿婵，药煎好了，进来喝药了。”恪辛招呼着。
左倾婵点点头。小萦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悄声说：“称呼都换了呢。”
恪辛掀着帘幕，直到左倾婵走进去他才落下帘幕，左倾婵在前面走着，他轻轻的搂着她，仿佛她是个玻璃娃娃，随时随地都要呵护得好好的。左倾婵则低着头，咯咯咯笑意不止。
夜晚，恪辛还在看书，所谓学无止境，他必须要成为更伟大的法师，为了让左府小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努力。夜猎有悬赏，他先修养一段时间，待学成以后，就要狩猎大鬼怪，赚他个盆满钵满，好好供养他的“神女”。
左倾婵看他房间的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进来。”恪辛说。
左倾婵拿着食盒过来，端出一碗芙蓉羹。“怕你饿了，我也刚刚开始学着做羹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罢，便低下头。
恪辛笑了，这哪里还有小姐的架子，他竟然一时间不适应。“阿婵，你坐你坐，我站着。”他让了座位。
左倾婵摇了摇头：“你坐着，尝尝我做的羹。我……那边有凳子的。”她指着房间中央圆桌旁的雕花空心小凳。
恪辛赶忙将小凳搬了过来：“这下可以了吧。”左倾婵被伺候着，竟然耸了耸肩，又笑了。
“我看着你吃。”左倾婵微笑着，示意他吃下。
恪辛抿着嘴，使劲点头。喝了一口，果然人间美味啊。却见到……左倾婵为他点油挑灯。
“小姐！小心，别被烫着了。”恪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哈哈哈，紧张什么，叫我阿婵就好了。”左倾婵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真好听，恪辛心想，脆生生的，让人想把这笑声捏在手里，生怕让这声音逃了。
却发觉，自己下意识的，抓住了左倾婵的手。左倾婵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那么近。
恪辛的心，在这旖旎又暧昧的氛围里，咚咚咚跳得用力，他眼中的倾婵，被晃动的灯火染上一层绒光，他好想，上前摸一摸，她的脸。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被这个想法吓坏了。赶忙松开左倾婵的手，低头退了好几步远。
“怕什么？”左倾婵朝着他再走近了一步。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左倾婵轻软的声音，似乎有着魔力，生生勾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我又不会吃了你。”左倾婵娇媚的望着他，捂着嘴笑了。
恪辛连连摇头：“小姐，你我主仆有别，我只是护你周全，不敢多想。”
左倾婵倒气得坐下了，双手叠在一起，没好气得看着他：“关心我的时候，叫我阿婵，逃避我的时候，就拿小姐这个称谓来搪塞，你既关心我，为何我离你近一点，你都怕。”
恪辛的眼神闪烁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她清亮的眉眼，萦绕在他的脑海。
“我，我怕……我怕……”他又能说什么，说怕自己爱上，但是，种种的事，连灵魂契约都签了，还不能表明么。不过，这件事，这位左府小姐，不知道罢了。
“哼哼，你怕？”左倾婵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凄凉。“那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啊，我活不长，我怕我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谁知道，现在，又能活多久。”
恪辛心痛不已：“阿婵，你别这样说，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去救你的。”
左倾婵眼中含泪：“鬼门关，哪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你也跟我说过，你师父为了救你师娘，下了鬼域，便再也没有回来。我死了倒好，万一拉上一个你，我这辈子，怎么还。”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恪辛看着左倾婵，幽幽的喊着：“阿婵……”
左倾婵扑在恪辛怀里，抽泣不已。他的手悬在半空，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小心翼翼的靠近，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得到一丝抚慰。
左倾婵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看话本里，皆是旖旎的情爱，我这一生，怕是艰难苦恨都经历了，却得不到谁的爱，你说悲不悲哀。”
恪辛的心，像被一把利剑刺痛，他说：“谁说你得不到疼爱，爱你的人很多啊，小萦是，我也是。”他想绕开，又绕不过，只能拿小萦来铺垫。
左倾婵在恪辛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我自知自己欠你许多，也还不上，想对你好些，你却连连退让，你让我怎么办？”
恪辛连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左倾婵抱着了恪辛，抬起头，离他那么近，那汪盈盈秋水，似乎要把人吸进去：“那你，娶我可好。”
恪辛像被咒语定住，僵在原地。迷迷幻幻，迷迷离离。他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下，左倾婵趴在了他的身上。他连她的呼吸都听得那么清楚。
她看着他，凑得更近了些。恪辛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并不逊于他走火入魔的时候，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他的手在颤抖，他抓着她的双臂，颤抖得更厉害了。右眼皮，突然，不断的跳动。
他多么怕，他抓着她的手臂，就松不开手。
“倾婵，你清醒一点，我可以陪着你，但是，我，不能娶你的。”
他心一横，将她推开，退了几步，起身跑了出去。
他打开门，夜里的花香扑鼻，小院里，萤火虫飞舞着。晚风真好，让人好清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左倾婵已经走了。他如何跟她解释。她是上神指派让他保护的人，他不能动她，也不敢动她。连无面都要退避三舍的神，他又能如何呢。他能够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恩赐了。
在梦里，他见到了无面。
无面贵气逼人：“恪辛，我要跟你说，我已经在鬼域找到了左倾婵失去的两魄，但现在，无法将这两魄交给你，我承诺你，左倾婵的下一世，她的两魄一定能够回归，投胎的时候，定是完完整整的她，你也要向我保证，你死后，会走到我这里来，让我收了你的魂魄。”
恪辛点头。
无面继续道：“现在我把这个药丸给你，你趁着左倾婵睡着让她服下，能保证这一世不因丢失两魄而血热发狂。”
恪辛点点头。
“我走了，这一世，好好照顾她，因为……你也会照顾她的下一世。”无面微微一阵轻笑。
恪辛的心里生出一股欢喜，可以陪伴她两世，难道这就是克己本分，上天给他的恩赐么？大概是短短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他都快忘了，朝暮上神告诉他的“照顾转世”了。
等他一觉醒来，手里竟然真的捏了一个药丸。
翌日夜晚，他便偷偷给左倾婵服下了。
夜风微凉，他并不恨无面，反而感激他。有时候，恪辛觉得喜欢这左府小姐真是件极好的事，这天上地下，都有保护她的人，他不过是这历程当中，必然的一员。但他甘心，陪着她，经历跌宕起伏的一生。她这般讨人喜欢，是无法抑制的喜欢啊。
她是他一生的信仰，是明知不该去想，却想到迷惘的女孩子啊。
自那夜左倾婵被拒绝以后，左倾婵的脾气越来越大。在房门里哭了三天三夜，往后的两个月，一见他，便走开或者关窗。他也只是，把饭做好，买的东西放在应该的地方。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随着夜猎增多，给她买的华服和首饰也日渐多起来。她把那些首饰和衣服都扔出来，小萦也只能每次收拾战场，把恪辛送她的礼物都收好。恪辛愈来愈宠爱她，她的脾气却越来越骄纵。
他看着她那样，心底很开心：“从前的左府小姐回来了。”
然后，他以为会这样一帆风顺的过去，还是……遭遇到了困难。
那一夜的夜猎，他并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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