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乞丐皇帝

为传播受信魔法，叔本华特意调整体型和容貌。这并不难，只需好好运用法则“扭曲”。他变成高大得有些骇人、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类男性，双眼下方有着两道暗红色条纹，大概是未干的血泪。他戴脏兮兮的毡帽，嘴与下巴隐藏在厚重围巾底下；披着纤维里处处凝结霜花的大衣，里面乱七八糟搭配了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衣服，和流浪汉别无二致。或许是长得高的缘故，他总在俯视别人，被俯视的人也觉得理所当然。他沉默着走到人群中，突兀地开口：“如果你们能提供我所需的材料，我就传授你们受信魔法。”

玩家们来了兴趣。这时叔本华会一遍遍吟唱咒文，直到在场的人都掌握为止。他还辅以幅度极大的手势，大衣偶尔掀开，露出挂在腰间的、与他这身行头极不搭调的金杯和水晶球，很难不吸引玩家注意。由于他逻辑缜密、谈吐不凡，“乞丐皇帝”——玩家们这么称呼他。其实大家都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但谁也不说破。

他传授的是【透视术】，原理是扭曲光线在空间中的传播路径，并不会让人获得更宽广的视野，但顾名思义，可让人透视物体（由于系统限制，玩家不能用来透视衣服，让许多男玩家大呼遗憾）。受信魔法的特点之一就是泛用，越泛用，就意味着受众群体越大，那么能汲取的精神力就越多。【透视术】是最泛用的那一档，它泛用到让人油然而生“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人发明它”的疑问。

受信魔法只是跳板，他从未忘记终极目标：成为神。

想建立信仰，最好先找到一位能充任神使的人。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冒险者乾无咎最合适。

在僻静处，叔本华扭曲了空间，波动扩散，只有空间魔法师方可感知异样。不多时乾无咎出现，当然，这不是他的本体，而是通过空间魔法制造的投影，他还不会傻到走进【无限地带】里。

“你找我？”乾无咎问，心情复杂。

他获益良多，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与半神交手，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让两位大神当保镖。然而，也正是和乾无咎交手，叔本华才快速摸清了乾坤大陆空间魔法体系的脉络，推陈出新，创造出受信魔法。

“【透视术】，学了吗？”

“学了。结构简洁，连在其上施展超魔技巧的余地都极为有限；耗蓝极少，性价比很高。”乾无咎回答。

“我可以让你获得更多受信魔法，不，是神术。我要创立宗教，而你是我唯一的神使。”

乾无咎瞳孔收缩。饱览群书的他当然知道叔本华提出了多么有诱惑力的邀约。获得神使模板，也就意味着能借助神力触碰法则，比普通玩家更容易三转。光明的未来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让他忍不住畅想各种画面。

他仰天长叹，摇头道：“我拒绝。空间不独属任何人，多元宇宙也不需要什么空间神。”

投影消失了。

空间魔法师数量太少，也许在乾坤大陆的某处能找到，但叔本华没有时间去找，这也就意味着神使的岗位空缺。他转而去钻空子：半神不能出手也无所谓，他以法则加诸于传送门上，再以自玩家处收取的材料——受信魔法的学费——加固，扭曲空间，硬生生让只能传送普通兵种的传送门品级提升，一口气传送来两位英雄级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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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海洋，白雪城。

第一届死灵帝国商品展销会取得了空前成功，由于会后仍有许多游客慕名前来，而德古雷逊的吸血鬼也已抵达，因此主办方决定再延期一周，并更新商品名录。

来自雪国大陆锅炉火山的火山灰作为釉彩，在炉鬼与富士大陆匠人的制作下，形成深沉高贵的黑陶，一经面世便大受欢迎，千金难求。而以华夏古法制成的火山灰墨“嶙峋”也大受欢迎，墨痕干涸后与纸张凝成一体，有微微的颗粒感，水浸亦不掉色。

也有新的死灵生物出现——夜光守宫，从火山灰中诞生的半元素半死灵生物，算是火蜥蜴的亚种，平时如影子般匍匐、攀附在建筑物内部的阴暗处，以蜘蛛为食，一旦受到威胁，灵魂之火就会猛烈燃烧、大放冷光，在体表形成花纹，而威胁解除后又会缓缓黯淡，简直就是活着的自动感应灯，非常方便，兼之性格胆小怕人，不会主动攻击比自己等级高的目标，很适合养在家里当摆设。它们会【自切】，忽然受到攻击时会把尾巴留下并逃之夭夭，这时应尽快处理断尾，否则断尾会逐渐变成一条小守宫。夜光守宫的花纹各不相同，根据花纹漂亮的程度，两条守宫的价格可能有十倍以上的差距，据说有一条背部花纹酷似黄昏教宗教徽记的卖出十七万金币，已被送到教皇安尼吉尔身边。

在世界树的滋润下，在魔偶工房的努力下，出现了炉鬼的新品种——狂飙炉鬼。狂飙炉鬼的功率是普通炉鬼的1.3——1.5倍，还可自体形变，成为各种大型设备的辅助动力（代价是供能期间无法移动）；因为有着几乎源源不绝的魂火供给，它们可肆无忌惮地输出动力，对目标设备是个负担，所以反过来考验设备品质。拜它们所赐，一部分冥河摆渡者不再需要划桨，直接开起了快艇，水上事故频发；浮岛也多了发动机，可以自由转移；费马飞艇不再需要鸟类拉动，大大缩短了航行时长。新建筑——炉鬼工厂——也应运而生，害得帕特拉大师连夜修改图纸，重新规划工业区（为安置日益增长的人口，旧工业区的拆除已提上议程）。滚滚浓烟自炉鬼工厂的烟囱冒出，汇入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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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畔。

清沂在船上招手，与烈日、天方夜谭告别，接下来他将沿着商路横跨沙宫大陆，抵达印-度洋西北端，再转乘幽灵船去往莽荒大陆。这趟旅行凶险万分，所以清沂必须往人多的地方钻，越高调越好，反正大神投鼠忌器，要是去了荒郊野岭，大神必然排着队来虐杀清沂。

烈日：“死海漂流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天方夜谭：“六月阳光只是鱼饵，上钩的是同化教。我要是死海漂流，我决不会冒头。好了，我们现在去做研究！”

局外人能想到的，清沂一样也能想到，而且他想得更为深远。

薛多失去了被剥除的机会，它唯一的翻盘点在于掌控清沂身体（也就是阶段3），它的最优选择是仅在“病重之人”模式下提供帮助，让食髓知味的清沂最终跨越100%进度条。

一直以来清沂借助薛多力量战胜强敌，而今与薛多撕破脸皮，他必须好好考虑如何应对挑战。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饮鸩止渴，持续使用“病重之人”；另一种是回过头钻研无需影魔帮助的战技。

第二种选择有其风险，因为薛多必然在旁窥伺，假如某天两人交手，薛多说不定比清沂更清楚战技缺陷在哪儿。一对一的决斗里谁更能隐藏底牌，谁就是最终赢家，把握分寸尤其重要，若面对的是普通玩家，自身实力很难有所提升，若面对的是大神，又不得底牌尽出，同化教不强不弱就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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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秘境。

为了锻炼娑儿的反侦察能力，阿玛尼老板和娑儿玩了不下二十把捉迷藏。在某次驻足时，娑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逃不出追踪。

是蛛丝。

自己为了快速逃脱而使用蛛丝，虽然没在平地留下脚印，但蛛丝遗留了更为明显的痕迹：树干上的勒痕，不自然粘附在树皮上的叶子，经受外力而整齐断折的枝干……这些痕迹各不相同，几乎毫无规律，以至于她本人从未重视，满心以为自己做得够好了。可惜还不够。在蛮荒秘境，犯错误不叫犯错误，而是叫做送死。娑儿能活着，只不过是猎手恰巧没抓住错误而已。

而另一边，下决心守护emo女孩儿的二人组也感受到目标反侦察能力的提升，越来越难掌握目标的活动范围，看来保镖这行也不是那么想当然。

也许是任务发布之后毫无反响的缘故，精灵营地提高悬赏奖励，更多玩家参与搜索。娑儿已遇上好几次险情，她的转圜空间被逐步压缩。

无咎在沦亡天体前哨站流连忘返，咖啡依然在追杀断（她最近来信抱怨说这主意真是糟糕透了，与其说是狩猎大神，还不如说是大神总算可以大开杀戒）。一半成员缺席，“思乐冰”小队无力应对源源不绝的玩家，保守起见，计划向兽人营地转移。就在同一天，一位名叫手誓的玩家抵达蛮荒秘境。

玩家犯罪后，名字会变成红色，人们又称之为“红名玩家”，而蛮荒秘境没有法律也没有道德准则，是红名玩家的天堂，因此当顶着红名的手誓走入精灵营地时，精灵们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哇哦，传闻是真的。”手誓试探性地凑到NPC面前来回踱步。他是黑人，身高一米八五，长得颇为瘦削，由于天气太热而把外衣搭在左臂，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精壮、汗毛浓重的小臂，另一只手则提着箱包；衣服剪裁合身，加上他柔和的眼神，略有斯文气质；他一只眼睛大且双眼皮、一只眼睛小且单眼皮，因此只有左脸比较好看。

旁边有黑人玩家笑道：“兄弟，第一次来蛮荒秘境？”

“确实是第一次。来之前我不知道能有这么热。”

“你是法师？挺少见的。”

“确切地说，我是傀儡师。”手誓看向悬赏公告，解开衣领扣子：“这里太热了，我真的一刻钟也不想多呆，办完事就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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