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知肚明的爱
华市是一块靠海的区域，分为三个城，分别是慕城、碧城和尔城，慕城占领绝对优势，整个靠海区域皆属于慕城。而慕城这个华市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又划为三个区：首先是专属富人落居的临海的、呈带状的茵迢区，接着是由小部分中等家庭组成的、呈团块状的庸敏区，最后则是贫民占据的、呈半环形的散玉区。
纪茫从未踏入过散玉区，当穿过悬挂高上的“茵迢区”巨大牌匾，车胎碾过茵迢区和散玉区的分界线，风景截然不同，车尾之后是高楼大厦、美轮美奂，车头之前是败落房屋、古老破旧。纪茫在一处停下，拿出手机开始导航，柳书芸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纪茫，抠着手紧张开口：“纪总，就送到这里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纪茫却是压根没听见一样，将车门锁好，弄好导航往柳书芸说的落英街368号开去。柳书芸咬着唇，不明白纪茫此时的行为与态度。
“我别墅缺个做饭的。”纪茫停下车，盯着红绿灯上闪烁跳动的红色数字，他添上一句：“凌珏说你厨艺不错，对了，偶尔也可以帮我做做家务。”
“纪总，这不合规矩吧。”柳书芸声音微弱地反驳，“我住进您的别墅，付不起那个钱的。”
纪茫公事公办的说：“我每个月会给你发工资，你的费用会从工资里面扣。”
柳书芸动了动嘴，在脑袋里想着说些什么好，纪茫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张纠结的小脸，纪茫开动车，有些别扭地说：“你也算救了我一命，这份工作就当是我在报恩了。”
柳书芸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自己确实需要一份正常的工作，同时也要远离自己的舅妈，柳书芸只得点点头，答应了纪茫的工作之邀。
十五分钟后，二人到达了落英街368号。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二层楼房，木门开启之时伴随着吱呀吱呀的断续声，一楼客厅、厨房等一切都是崭新干净的，柳书芸踏上第一层台阶时，身子顿住，她侧头看向纪茫，纪茫叉着手臂胳膊，很耐心地等柳书芸继续上楼的动作，柳书芸深吸一口气，将原本放在外套里的一串旧钥匙捏紧了些。柳书芸走两步，纪茫跟在后边迈一步，边迈步边观察着房屋的结构。
当纪茫踏进这个柳书芸拿钥匙开启的、狭隘房间的一瞬间，一股极为压抑且震撼的气息袭来，这个按道理应该空间余留很大的房间被一个巨大的书柜占领，挤满了众多表演书本与媚男书籍，每一面墙壁上挂满了一个个性感至极的慕城某v女明星，甚至有许多书挂上鲜艳的橙色标签：撩男必学、承欢必看。纪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他偏头看向身旁的柳书芸，柳书芸一脸平静，环视房间，瞥了眼书柜，眼神黯淡，语气之中听不出情绪：“又多了几本啊。”
柳书芸不敢抬头看纪茫，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洁身自好的高冷总裁看到这样一幅大跌眼镜的画面，纪茫心里会如何定义她？柳书芸实在受不了这份纪茫的沉默的指责与厌恶，那只微凸起青筋的右手犹豫再三还是轻拍了一下身旁男人的袖口，只一下，转瞬即逝。纪茫微微侧身，等待着柳书芸的话语，柳书芸声音颤抖，险些哭出来，柳书芸往后退了两步，身子靠在紧闭的门上，仿佛用尽力气：“纪总，您先出去吧，我自己很快可以整理好。”
纪茫盯着柳书芸，将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纪茫忽然有些喘不上气，默默点了个头，待柳书芸开门后利落地出去然后下楼。纪茫站在花坛旁，抽出了一根烟。
其实他对柳书芸没什么想法的，但自己或许是因为心里那颗责任心作祟？也或许是身处这个境地，四五年来接近纪茫的女人都只是单纯想爬上他的床，突然，有一个纪茫带着有色眼镜看到的女人，她与纪茫所想所思截然相反，彻底没有做出让纪茫深感恶心厌恶的行为，将纪茫置身于当年接触林程的美好的沉溺之中，柳书芸是这五年里第一个这样做的女人。
林程
当触及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纪茫眼神不禁温柔下来，连脸色都柔和了不少。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柳书芸确实是沾了林程的光，倘若不是那张脸，不是那种纪茫看到的柳书芸身上的、林程从前的光芒和幻影，他纪茫根本不会对柳书芸伸出援手。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柳书芸也确实算得上他纪茫的救命恩人，那一下，原本是稳稳当当落在他头上的，若不是柳书芸推的一下，自己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想到这里，纪茫眼神狠戾，边吸着烟边掏出手机，手指点击手机。十分钟后，柳书芸下来了，还带着一个又小又旧的暗黄色行李箱。纪茫掐了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帮柳书芸把行李箱塞进车里，随后跟柳书芸一起进了车，往自己的别墅开去。
路上，柳书芸睡得很舒适，安静平和。车窗折射着外头的阳光，全倾在车内，柳书芸正巧坐在靠光的那一边，脸上溢满了淡黄的日光，纪茫等待红绿灯时不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思绪在一瞬间被拖拽回八年前。
对于所有人来说，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对于纪茫来说，那是他将一辈子记住的日子和时刻。任锦函和纪茫关系很好，纪茫家里也都知道任锦函这一号人物，纪茫父母特意翻黄历，选了个好日子，打算请任锦函吃顿饭。司机早早到了学校门口，纪茫也已坐好在车后座，二人一同等待着值日完的任锦函。
纪茫闲得无聊，在已全开的车窗中伸出手，去敲打着车门，一边敲一边数，眼睛一直盯着学校大门，期盼着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个抬眸的瞬间，仅仅只是那个瞬间，纪茫看到了一个身穿他们学校校服的女孩子，黑色长发，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动人，捧着的一本棕色包裹的书遮住了眼睛下方的所有，站在红绿灯下，似乎在等人。女孩可能也是觉得无聊，边看着书边演绎般地读了起来。
那是秋天，有凉风吹过，惹得她头发稍显凌乱，女孩一只手紧拽着书本，腾出另一只手去处理头发，形成一幅拨人心弦的美画。那个月的日子都是大好的晴天，有日光的浮影，有纪茫的幻化，女孩浑身都是撩心的光。纪茫的车在女孩的对面，女孩的一切在车窗里定格成画，纪茫有些看不清女孩的脸，但纪茫记得那双不染世俗的、无辜清纯眼睛，永运记得。
阳光，微风，少年，心跳，描绘的是气氛至极、怦然心动的一见钟情，磨灭的是不沾泥絮、心如古井的槁木死灰，泉涌的是不由自主、难以忘却的心潮澎湃，编织的是鹿撞不停、难以割舍的心旌摇曳。
十五岁幼稚的、莽撞怯嫩的纪茫犹豫再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好思想工作准备推开车门，可还没来得及下车去和女孩打个招呼，一辆私家车完美挡住了他的视线，私家车离开后，女孩早就没了身影。纪茫没记住车牌号，也没有那辆车的半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样的车在这个学校门口停留过太多。
女孩的校服是最明显的线索，纪茫确认女孩是和他还有任锦函一个学校的，肯定是哪家的富贵小姐，所以纪茫想确定女孩的身份并不难。后来纪茫自己关注的同时，也叫任锦函和凌珏帮忙留意。两天时间，纪茫找到了他的画中人，林程。
纪茫从没有忘记过林程，这是他八年的深情和爱，而且他们门当户对，理应是天生一对。纪茫很快收回了在柳书芸身上的丁点儿温柔，他只是透过柳书芸去多看几眼林程罢了，一个三分林程容貌的影子，一个三分林程纯粹干净性格的替身，仅此而已。
放下心中所想，纪茫加快速度朝别墅开去。
明淼正带着两个小姑娘在商场挑衣服，正好是周末，难得的清闲日子，三人早就逛了几个小时，但都精力充沛。手机响了一声，明淼没着急看，反而是悠哉悠哉挑了好几件淡蓝色的裙子，随后叫人打包带走，当坐上回云海之间的出租车时，明淼才终于掏开手机，一条短信，显示明淼卡里被汇入了三十万，明淼明媚一笑，哼起了小曲儿。
两个姑娘听着明淼欢快的歌声，挨着明淼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小水姐这么开心呢？什么事啊，让咱们大冰山融化了？”
明淼嗔怪地看了眼小姑娘，吊胃口地说：“我开心肯定是开心的事呗，不告诉你，谁都不告诉。”
两个小姑娘一起笑了起来，明淼也笑，为柳书芸笑。
自己上午在病房门前装作伤患看了一场纪茫英雄救美的好戏，原本是柳书芸的舅妈李氏带着那个上次的那个客人和十几个人气冲冲跑去抓柳书芸，结果碰上了纪茫这个硬茬，两番对战，李氏都败下风来，最后被纪茫一笔钱打发，灰溜溜滚出了医院。还以为自己昨晚勾引的这个纪总有多冷漠和不近人情，如今倒是给明淼开了眼了，很快就打心底佩服起纪茫来了。不过除却纪茫的嘴皮功夫和身份地位，明淼撇撇嘴，这个人是真有钱，随便一掏就是几十万不眨眼。明淼低头，举起自己买的衣服，给凌珏发了条消息，拜托凌珏把这些衣服送给柳书芸，信息那头的凌珏直接打来了电话。
“喂，宝贝。”凌珏故意压低声音，整了一出气泡音。
“正常点行吗？”明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很快又切入正题：“看到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每次都是关于那个柳什么的，你怎么不说给我也买几件衣服呢？”
“我需要给凌总买吗？我应该是给自己买几件好看的，然后把我自己送给你。”
“还是你懂我啊，宝贝，你今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答应你去给那个柳什么的送东西。”
“是吗？那看来我得好好表现咯？”明淼笑着骂了凌珏两句，两个人互相讲了将近五分钟的带颜料的话，明淼说了句待会见就挂了电话。
明淼突觉心情更舒畅，翻开手机里和柳书芸的合照，手指抚摸，露出愉悦的笑容。
书芸，只要你安全开心，这就是保护我最好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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