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跳海
覃裕才和纪茫通完电话，付朝就打过来了。
“你和他说了吗？”
“不然呢？付朝，不是你让我通知纪茫的吗？怎么，后悔了？”
“没有。”
“最好没有，付朝，你为什么要把柳书芸推给纪茫啊？你不是喜欢柳书芸吗？干嘛整这一出？”
付朝刚想辩解，秘书就急切敲了门，说：“付总，柳书芸小姐和柳姳在海边饭店见面，而且柳书芸小姐看着状态不怎么好。”
付朝掐了电话，也不顾秘书，自己冲向电梯，又急急跑向停车场，直朝净絮区的海边饭店去。
覃裕自然也是听得到的，叫人时刻准备好溺水救治。
海边饭店。
柳姳小口咬了下牛排，优雅咽完，在包里拿出一张票递给柳书芸：“这是出国的机票，今天晚上七点钟的，你有很多时间。”
柳书芸点头，将票篡紧了些，把随身携带的纪茫别墅的钥匙递过去，见柳书芸动作犹豫，柳姳不悦，直接夺了过来，言语讽刺：“柳书芸，你应该清楚你的地位，现在是我恩赐给你的一个大好机会，别怀些不该有的心思。”
柳书芸仍是点头，不说话。
柳姳付了钱，保镖撑着伞将柳姳接走。
柳书芸挑了个好时候，选择下雨天，人少事少，在这种天气，有人死亡被发现是有难度的，只希望她的遗体的器官还能发挥些作用，柳书芸早在十八岁就签下了人体器官捐献志愿，她当时就已经有死亡的心思了，不过是多推迟了几年，对柳书芸来说算不了什么，她自杀过太多次，每次都被救回来，这次，应该不会了。
柳书芸待到雨小点才出门，有个服务员喊了柳书芸一声，柳书芸回头，服务员递给一把伞，“小姐，外面下雨呢，您拿着这把伞用用吧。”
柳书芸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到服务员诚挚的目光柳书芸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谢谢。”
“不客气，柳小姐，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柳书芸递给服务员一个感激的笑容，给服务员的小费单上写了一串数字，“如果以后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服务员点点头，柳书芸打着透明的伞出了饭店。
下雨天，海边没有一个人，只有柳书芸一个幽怨的灵魂。
纪茫等不到柳书芸送来的饭，索性自己回了别墅，别墅里一如过往般的安静，纪茫心中有些不适应，他推开柳书芸的房门。未关上的窗，冒失突进的雨点洒得书桌沾满雨水，纪茫虽是微微恼怒也没想着去指责柳书芸，迈着步子走到书桌边，柳书芸的日记摆在最中央，紧盖。
柳书芸的日记是从十五岁也就是2010年开始记录的。每天都只是一两句带过，或者两三天记录一次。
第一页，2010年3月19日：今天舅妈又骂了我妈妈，但是我没有顶嘴。
下一行，2010年3月20日：我偷偷养的猫被柳姳从二楼扔下去了，我把它的尸体埋了。
2011年5月28日：我自杀了，但是被救了。
2012年8月11日：我想逃，我想要自由。
2013年10月19日：为什么在舅妈眼里，女人只能靠男人才能存活？
纪茫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伴随着颤抖的手指动作，纪茫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柳书芸前几天写的内容。
空旷偌大的别墅爆发出一声着急的吼声：“找到柳书芸！”
听闻柳书芸被救送往第三医院的消息，正赶往海边饭店的纪茫叫上小瑞就直奔医院而去。病房里没有人，纪茫那故作淡定的表情和脚步很快出卖了他自己，着急与害怕袭来。
覃裕正在查房，纪茫直接就拽住了覃裕，语气急切：“柳书芸呢？她怎么了？她怎么不在病房里？她去哪儿了？为什么让她离开病房？”
覃裕真是欲哭无泪，刚刚才送走付朝那个小恶魔，眼下又来了一个，简直要把覃裕逼疯了，覃裕强迫自己淡定，轻咳两声：“纪总，您先冷静会儿，柳小姐状况很好，还没有实施自杀行为就已经获救，是我建议她外出走走，晒晒阳光。柳小姐现在应该在五号楼那边，就是靠近小花园那头。”
纪茫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动作太过分，抱歉地点头：“麻烦你了，覃医生。”说着转身就跑。
“纪总。”覃裕叫住纪茫。
纪茫回头看他。
覃裕说：“柳小姐心理状态不是很好，我觉得您可以试着开导开导她。”接收到纪茫的眼神回复后，覃裕点头，纪茫离开。
不知所措的小瑞眼巴巴看着纪茫离去的身影，正想迈步追上去，却被覃裕按住肩膀：“是小瑞吧？是这样的，我想麻烦你点事儿。”
小花园风景甚好，纪茫是在一个靠近玫瑰的长椅发现柳书芸的，穿着病号服的柳书芸正蹲下摸着一只可爱的、有点脏兮兮的萨摩耶，娇小的身影所在一团白色旁，柳书芸猫在玫瑰丛。
这附近确实没什么人经过，柳书芸也好像没有感受到纪茫的靠近，纪茫缓步声轻地在柳书芸身后不远处，纪茫听见柳书芸的话：“我真羡慕你，虽然流浪却永远自由，也会有很多人爱你保护你。而我却找不到一个爱我的人，困在独属于我自己的迷宫，永远出不去。”
纪茫突然成了哑巴，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来，心里却激起一股又一股名为怜惜与心动的浪潮，具体些说，应该是专属柳书芸的。纪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但也掺杂无可奈何，自己好像真的对柳书芸有了些动心。
是什么时候呢？
是第一次见面柳书芸异于其他女人的做法？是因为自己不想处理这些关系而把她丢回到李氏身边时那张笑着哭的脸？是柳书芸果断为他挡的那一下致命重击？是乖巧干净的柳书芸身上那一份纯粹？是沧涧岛荧光海的恋爱气氛达到顶峰？是别墅里那丝仍有余温、残留尚存的人情味？是柳书芸的饭菜做的真的太合他的胃口以致于缠紧他的心脏？
纪茫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坦然承认自己确实动心了。
“啊”柳书芸整个身体惊了一下，萨摩耶摇摇尾巴，跑开了。
“当心被玫瑰刺到。”纪茫提醒了一句。
柳书芸愣了愣，笑容浅浅：“这是月季，不是玫瑰。”
纪茫离柳书芸是有些距离的，毕竟自己也不太敢靠近，玫瑰距离也是有的，加上纪茫那颗着急的心，错把月季当玫瑰也实属正常。
纪茫点点头，朝柳书芸走过去，柳书芸先是往后退了一步，似又觉得不妥，还是往纪茫那处靠了些，二人一起坐在长椅上。
柳书芸直直盯着月季花，眼睛是半点没往纪茫身上瞧，纪茫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过激，语气带着些求好：“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书芸这才将目光堪堪移过来，却也只轻飘飘一眼，柳书芸低头，说：“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沉默半晌，柳书芸玩着手指：“覃医生说，是纪总您找人救了我。”她忽然抬眸看向纪茫，眼神空洞冷漠，刺得纪茫心脏一抽，纪茫听见柳书芸语气平淡地说：“谢谢纪总了。”说罢柳书芸又沉默，定定看着月季。
熟悉不变的称呼，纪茫觉得心里像是有块疙瘩，果然还是他之前吓到她了，可他当时也是酒精上头，加上自己本来就想逃离林程这个人的一切，但现在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你可以换个称呼的，比如”
“不了吧。”柳书芸礼貌一笑，看着纪茫说：“还是纪总衬您的身份。”
这下轮到纪茫更加难受了，纪茫嘴唇开开合合，却也是什么字也没吐出来。
“我们不一定只是上下级关系。”纪茫开口。
柳书芸眼神茫然。
“除却这一层关系，其实我们也可以是朋友。”纪茫能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喊出“朋友”两个字时的紧张与胆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柳书芸的日记本之后，挤满在脑子里的就只有“柳书芸”三个字了，这是根本不同于林程的感觉。纪茫认为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偷窥者一样，其实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对柳书芸的感情了，但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好像有从未负有的责任和疼爱？
柳书芸仍是不说话。
“书芸。”纪茫似乎带着些羞涩，却又显得十分正经。柳书芸愣住，脸上不知何时也袒露出一丝紧张。
纪茫问：“身为朋友的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说完这句话纪茫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但说实话，他确实没接触过很多女人，熟悉的女人屈指可数，况且一般情况下，女人还没靠近他就已经被保镖拉走了。柳书芸算是自己真正接触和熟悉的第二个女人，在林程之后。他不知道和女人怎么相处，应该装作什么样子，什么态度，什么语气，纪茫就跟高中年少时一样。
纪茫真是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向凌珏取取经。
正享受情爱的凌珏打了个喷嚏，在明淼嫌弃的眼神下委屈巴巴求安慰。
纪茫正想给柳书芸道歉，柳书芸看向纪茫，慢慢说：“可以的。”柳书芸在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注视纪茫，纪茫也还以真诚的双眸。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柳书芸想到了小水，又给纪茫加上标签：“第一个男性朋友。”
纪茫点头，无比真诚：“我的荣幸。”
纪茫说：“既然我是你的朋友，那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我说。”
纪茫强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柳书芸却是很认真的摇头：“我没什么烦恼。”柳书芸又将目光转向月季花，也不知是不是在和纪茫说话：“听覃医生说，付院长的夫人很喜欢月季花，所以付院长在医院种满了月季花。”
“那你喜欢什么花？”纪茫问。
柳书芸像是在认真思考，说：“我都喜欢，什么花都有自己的特色，我觉得是花就都很好看。”
“没有最爱的一种吗？”
“玫瑰吧。”柳书芸笑，“我就见过几种花，像桃花啊，水仙啊，还有月季和红玫瑰。在这几种花，红玫瑰只见过一次，所以最爱红玫瑰。”
纪茫被柳书芸这简单的思路逗笑，平时不言苟笑的总裁如今倒是露出一副温和亲柔的面目，柳书芸顿感轻松许多。
柳书芸确实没有过什么好朋友，在柳家生活的这些年，她不敢交朋友，因为柳书芸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明淼，可柳书芸也不愿意总是去打扰明淼，毕竟凌珏是明淼的老板，而自己和凌珏也只能算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说过的话加起来总共都不超过十句。至于付朝，相处的四年里，她一直将付朝当做知己来对待，如今也清楚了自己在付朝心里的地位。纪茫太不一样了，他是第一个想和柳书芸做朋友的男人，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柳书芸“书芸”的男人，也是柳书芸第一次看到歉意与紧张的男人，纪茫是不同于所有人的人，至少在柳书芸眼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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