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戳破
莫小笙清楚，段织织所说的，正是那日在乌道峡与司马列的生死一战。
当日司马列去乌道峡无非两个目的：第一，杀掉晏铭；第二，炸毁乌道峡。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蛮族不会遭受这些矿脉的威胁，进攻大梁时，才会畅通无阻。
但是没想到正好钻入了晏铭和段从锦联合设好的圈套之中。
以身为饵，诱敌深入，这步棋可谓是险之又险。晏铭有胆有识又不怕死，倒是用的很顺手。就是可惜了自己和二铁，本来就是去打猎的，莫名其妙被牵涉进去，差点儿连小命也没保住。
莫小笙在心里暗暗想着，又回味起自己那天那个近乎真实的梦来。
晏铭真的狠辣至此，把司马列的余党，都炸死在乌道峡了吗？
莫小笙又咽了口茶水，眉头在不经意间微微锁起。大梁、东夷、蛮族；司马列、段从锦、定武候路平昀……事到如今，牵涉的势力越来越多，她和晏铭之间的商业合作，是不是也不再单纯了呢？
肖白有风晚阁，晏铭有丞相项芹，那么自己呢……倘若真的出事了，自己又是否有退路可走？
……
莫小笙目光缓缓下沉，颇有些严肃地看着段织织。
“段小姐，有句话我想问清楚。”
段织织看着莫小笙道：“莫姑娘请讲。”
“当初在西北商会上，段小姐在后院与我那一场攀谈，不知小姐是否还记得？”
“那是自然。”
“小姐当时说，现如今的大梁并无我们所看到的那般太平，切不可孤注一掷，要给自己留些退路……”
段织织点点头。
“早在那个时候，你就预料到我会卷入到这场风波中来了吗？”
段织织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但在当时，铭二哥表面上是为了来东阳配合商路通行，实则也在父亲商议朝堂的布局与纠葛。姑娘虽然聪明，但毕竟单纯，倘若真的打算与铭二哥合作，之后少不得要步入一些纷争之中。所以，我当时也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姑娘。”
“哦？”
莫小笙站起身来，迈着方步绕段织织走了一圈，而后突然靠近，不怀好意道：“但是，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
段织织难以觉察地咽了口口水。
莫小笙站在她身后，像只狐狸似的眯着眼睛，心道：这么快就紧张了吗？
她轻笑一声：“倘若姑娘当真不想让我陷入这场纠葛之中，那么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我谈论这些呢？假如我自始终被蒙在鼓里，就算被晏铭利用也罢，被司马列误伤也罢，终归只是个局外人。现在段小姐却反其道而行之，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又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段小姐，与其说你是想要提点我，倒不如说是想要反手一推，将我彻彻底底搅进来，以便为你们所用。”
莫小笙说得十分平静。
段织织平白让人戳破了心思，一时间非常窘迫。当初来找莫小笙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反复构思了很久，自以为无懈可击，谁知道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让莫小笙看穿了。
“还有，刚刚段小姐跟我说司马列在前往乌道峡之前，曾经写信给你的父亲示意？”
“不错。”
莫小笙嘴角一勾，有些玩味道：“段小姐，你这样说来，司马列只是为了吓吓你们，才大费周章地写信给你们？”
段织织欲言又止，一时间沉默了半晌。
莫小笙看着段织织，只觉得有些好笑。既然想要给自己把事情交代好，为什么不把谎话编圆了再来找她呢？
“我想，段小姐怕不是遗漏了什么吧。”
莫小笙坐在方桌对面，砸吧了一口茶水，不慌不忙地等着段织织回答。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段织织迟疑良久，终于忍不住道：“那封信上……还让父亲趁机将铭二哥引入乌道峡，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莫小笙一笑，果然。
“所以，找晏铭帮忙这件事，倘若成了，你们便可趁机去除心中祸患；倘若没有成功，晏铭当真死在乌道峡，你们也算是履行了信中的约定。段小姐，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不、不是这样的！”
段织织呼吸急促起来，有些激动的争辩道：“早在铭二哥到乌道峡之前，我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信给了定武候，断了父亲的后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背叛大梁，我们段家都是忠臣！”
“如果我们要叛变大梁，那么我必定是知道乌道峡险路重重，更不会叫上干爹，和铭二哥亲自去到乌道峡探路。我倒是希望我能料想如此……这样，小棠也就不会死……”
段织织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莫小笙只是试探几句，没想到几句话还真把段织织给弄哭了。她当下一愣，有些尴尬地道：“如此说来，可能当真是我误会段小姐了。”
她又一摊手：“但是你想把我拖进浑水里这件事，我没冤枉你吧。”
段织织一言不发，眼泪没刹住闸，扑簌簌地往下掉，哭声也越来越悲悲惨惨、让人心疼。
莫小笙自知闯了祸，只能悻悻地将一旁的手帕递过去，谁知道人家压根不领情，接都没接。
莫小笙顿时急得抓耳挠腮，人家好端端来你这里做客，怎么还把人给弄哭了呢？
这时候，小二正好上门来换茶水，看到段织织这幅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小笙。
趁着倒茶的空隙，小二凑近对莫小笙耳语道：“东家，你对段小姐做什么了？”
莫小笙：“我没做什么啊我不是故意的。”
小二：“那……现在怎么办？”
莫小笙说：“反正等她情绪平复了再放她走，要让人知道城守府的段小姐在我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且不说城守大人，就连晏铭都饶不了我。”
小二一愣，没回过神来：“这和晏主事又有什么关系？”
莫小笙懒得再把二人的青梅竹马复述一遍，烦躁地挥挥手：“别提了别提了。”
……
正在主仆两个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门外飘来一个颇为放肆的身影，那身影一身雪白，摇晃着一只折扇，扬起懒洋洋的嗓音道：“不知道莫老板是否在家啊？”
这声音一听便是肖白。
莫小笙眼睛一亮：救星来了。
她连忙让小二出去迎接。两人走到门外，那声音又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还哭起来了？”
小二一言难尽，只能弱弱地解释两句：“肖公子，里面哭的人不是我们东家，是城守府的段小姐。”
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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