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尘埃落定
林江眠从狱中出来时，天色已晚，起了阵凉风，让林江眠感受到了一阵寒意。林江眠正要裹紧外衣，却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头一看，楚轻寒正温柔地望向他。
“你一直在外边等我啊？”林江眠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啊，好不容易见着你了，总不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去吧？傍晚的时候，我看天色要起风的样子，怕你着凉。”楚轻寒说着，给林江眠披上外衣，将他揽在怀中。
楚轻寒身上热，加上林江眠又披了他的衣服，立刻感受不到一丝凉意了。
回去的路上，楚轻寒将皇帝大致怎么处理的告诉了林江眠。
皇帝已经下定了主意，要废了楚烨的太子之位，让他迁居永州。至于慕雨初，皇帝没说什么，只说他这个身子反正也撑不了多久了，便没对他怎样了。趁着这个时候，皇帝将太子一派的顽固势力基本上都拔得差不多了，不久朝堂上就一派清净。
不过，皇帝倒是没急着将太子的权力放给楚轻寒，这件事一过，皇帝反而有精神了不少，朝政上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半点没托楚轻寒帮忙。
林江眠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要是皇帝这时候开始支持楚轻寒，那林江眠就完了！楚轻寒登上皇位就代表着他任务失败，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林江眠觉得，现在最好是让楚轻寒远离这些朝堂上的正经事，免得他又立什么功，抓什么人心。正好两人这么久没见面，有的是理由腻歪腻歪。
因此这两日，楚轻寒用膳的时候林江眠缠着他，楚轻寒处理政事的时候林江眠更缠着他，甚至楚轻寒在沐浴时，林江眠也缠着他。
刚开始，楚轻寒也没说什么，毕竟几个月没见，他也无时无刻不想和林江眠处在一块。可林江眠连续十来天都是如此，像块糖皮似的黏着，依楚轻寒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有事，而且是难以开口的大事。
“最近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了，要我帮忙？”楚轻寒放下了刚拿起的笔。
当然不是他自己要放下的，是林江眠死命按着他的手臂，让他根本写不了字。不过林江眠表面上很体贴，用关切的声音道：“你写吧，我没事。”
楚轻寒的右手臂被林江眠压着，根本写不了字，他也没打算继续处理政务了，毕竟要是没看好林江眠，让林江眠出事了，可比没处理政务糟糕得多，就当是休息几日，多陪陪林江眠了。
楚轻寒继续道：“没事，你大胆说，我能帮自然一定帮你。”楚轻寒向来谨慎仔细，哪怕是不熟悉的人，他也能从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猜出端倪，何况是相处了这么久的林江眠。
林江眠眼见着藏不住了，只好开口，自然不能提系统的事，他只得换了个方向。
“我就是担心。你想啊，太子是没戏了，如今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你。你要是当上皇帝，那我可就不好过了。”
“这是为何？”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啊。你当了皇帝，那总得纳妃吧？那我怎么办啊！我听说，宫里斗得可厉害了，我这样的，指不定那天就被人陷害了，然后被人抓着灌辣椒水！”林江眠说着，脑海中浮现了从前看过的各种奇葩宫廷剧，眼里不由得闪起了泪光，可怜兮兮地道：“到时候，你说不定正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呢，哪里看得见我的死活。”
“怎么会！就算我能当上皇帝，也不会喜欢别人，更不会纳妃……”
“谁知道呢！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啊。”林江眠明显不吃楚轻寒这套，“再说，你不纳妃，不生儿子，这万里江山给谁啊？”
“……”楚轻寒万事都想的周到，却偏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还真被林江眠问住了。
林江眠哀叹了一声：“所以说啊，你前面的路是宽敞了，我以后的路可真不好走了。”
林江眠好歹一路一直跟着楚轻寒过来的，哪有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的。楚轻寒想想便心里不大舒服，他早就想过要给林江眠最好的，自从他对林江眠彻底敞开心扉后，是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愿让林江眠伤者一星半点的。
他干脆道：“若真是会让你不好过，大不了我可以永远都不当皇帝。”在他眼里，林江眠到底是比皇位重要得多了。
“真的？”林江眠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尽量平静地道。
楚轻寒点了点头：“不过得有个合适的人选，”在没有合适的继位人选之前，他是不大可能把朝堂上的事抛在脑后的，毕竟是国家大事。
林江眠觉得没错，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放松下来，便觉得有些累了。
书房里有一张坐榻，不过比较宽，上面也垫了层金丝软垫，躺上去松松软软的，还算舒服，林江眠顺势就往那儿一倒，躺着了。正好，从这个位置能清清楚楚看着楚轻寒处理事务的侧颜，林江眠不禁定住了眼睛。
夕阳透过窗棂撒进来，看着在暖橙的阳光中，仿佛发光一般的楚轻寒的侧颜，林江眠怎么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楚轻寒对他的目光早有察觉：“你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林江眠：“不舍得睡，你太好看了，多看看你。”
楚轻寒笑笑：“晚上有的是时间。”
林江眠一脸懵：“啊？”随即反应过来，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解蛊的日子了。
……
进入深秋的时候，京城袭来了一阵冷风。这天早上，林江眠打开窗子，便看见外面的草丛、书上都结了一层白花花的霜。
气温降了不少，林江眠起来后明显感受得到，特地找了件厚一点的衣裳穿上。不过他一直是和楚轻寒一起睡的，因此昨晚睡得格外舒服暖和，直到楚轻寒离开了被窝，起身上朝，他才感到些凉意。
楚轻寒回府的时候，林江眠从他的眼神里明显能感受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楚轻寒一上来，便告知他，慕雨初不在了。
“他身子本就已经差的不行了，不知是不是这场寒霜的缘故，……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拼尽全力都没能救下他。”
林江眠点点头：“知道了。怪不得方才听人说，楚烨着急忙慌地回了京。”
“楚烨在宫里崩溃了，父皇的脸色也不太好，他我带让你进宫一趟。”
林江眠立刻和楚轻寒进了宫。
皇帝双手支着自己的眉心，林江眠看不清他的神情。虽说慕雨初犯的是死罪，但皇帝毕竟曾经对不起过慕雨初，本想在最后几年里好好补偿他，可没想到他身子差到这样的程度，慕雨初也怄气一般，一直瞒着皇帝，没告知自己真实的病情。
一旁的楚烨格外颓废，眼睛红肿着，一看就知道大哭过，毕竟他和慕雨初的感情一直相当好，加上这位前太子又是个情种，不哭得撕心裂肺那才叫奇怪呢。
林江眠之前虽和慕雨初一直站在对立一面，但那毕竟是从前在朝堂上的事。如今，慕雨初出事，林江眠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难过。再加上，那日慕雨初和林江眠讲了他的曾经后，林江眠心中不免有些怜惜，他原本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林江眠尽量放低声音，不打扰一旁痛苦的楚烨，朝皇帝行了个礼。
“你们来了。”皇帝恹恹抬头，朝林江眠招了招手，“江眠，你过来开导开导朕吧。轻寒，你现在反正有空，就把这些处理了吧。”说着，将堆成山的奏折无情扔到了楚轻寒面前，拉着林江眠到了一边。
林江眠开导完皇帝，楚轻寒也差不多将事情处理好了。
郝昇面色沉重将一个骨灰盒递到了皇帝手中，皇帝瞄了一眼，便不忍再看，让人将它递给了楚烨。
楚烨死死将盒子抱在怀里，不禁又无声哭泣起来。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他曾经带着慕雨初开开心心走过京城许多角落，甚至是宫里，只要一有机会，他必然带着慕雨初来。他从小到大都是孩子习性，虽然有些无礼，但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就把最好的东西给他，然后带着他去自己喜欢的每一个地方。
可是如今，慕雨初不在了，楚烨开始反感京城，不再愿意待在这留下他和慕雨初痕迹的地方，物是人非永远是让人最难以承受的。
楚烨没待多久，便和皇帝表明了他要离开京城，立刻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皇帝理解他的心情，自然是答应的，还让人为他准备了不少东西。
楚烨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盒子，上了马车，在淡淡的日光中，马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地平线。
从前，一直是慕雨初在帮着他，如今，他接下去的路，终究是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看得出来，皇帝为这事难过了不少，甚至推迟了秋猎的时间。足足数十日后，才将秋猎的地点定下。
秋猎比不得春日的宴会那般严谨，较为随意，来的也大多是男子，少有女眷，因此也比不得春日那般隆重。
进行了一场较为正规的射鹿比赛后，众人便都开始自由散漫的游乐。
林江眠这才在场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元佑。
当初元佑在海州出事，林江眠敢保证是真心为他着急过的，只是后来楚轻寒身披甲胄而归，一举消灭了敌军，那飒爽的英姿实在是彻彻底底抓住了林江眠的心。于是，林江眠也就顺理成章将元佑抛之脑后了。
元佑若是知道自己在楚轻寒的光芒下，这么暗淡，不知会怎样暴跳如雷。不过林江眠也没办法，谁让楚轻寒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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