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村
次日，太阳初升，大雨骤停。栓子的母亲熬了粥招待我，一夜无眠的一家人此刻都肉眼可见的疲惫，栓子仍然守在诺诺身边不发一语，其他人也都没有食欲。
栓子母亲叹了口气，她的眼睛是肿的，这位母亲应该很后悔没能陪伴儿女。她端着一碗粥走到栓子面前，无论怎样劝说，栓子都不为所动。悲伤涌上心头，母子两个相拥而泣。
栓子爷爷靠墙坐着，眼神空洞，栓子奶奶则一遍又一遍地叠着孙女生前的衣服。
“谢谢你陪我家栓子回来。”栓子父亲挤出一个微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无奈，我只好借口参观村子逃离这个悲伤之地。
这个村子位于大山的边陲，四周被山林环绕，环境很不错，昨晚才下过雨，现在还有些阴沉，但是现在的空气很是新鲜，有森林特有的气味。只是这样的地理位置注定不会富裕，村庄的民居大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屋，而且要想修路也是很困难的。
现在是清晨，村民大都开始上山或者下地，开始一天的劳作。我围着村子边走边看，一座小型木楼吸引了我的目光。不知为何，木楼周围拉上了警戒线，我不能靠近，只好站在警戒线外观看。
木楼占地并不宽广，只是有两层而已。而起外形很简单，看上去结构也很单一，可能是常年不用的原因，木楼已经被雨水侵蚀，长出了很多真菌。
我没想到，这个村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建筑。我拦住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伯，问道：“老伯，我请问一下，这里是发生什么是了吗？为什么拉警戒线啊？”
老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木楼，问道：“小伙子，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吧？”
“不是，我昨天才到的这。哦对了，我是跟栓子来的，就是村口那家人的孙子。”
老人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那家人命苦啊，还有啊，小伙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村闹鬼了，那个鬼就在这木楼里，快回去吧，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我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不信，可我深知，在农村人们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尊崇的，所以也就没有辩驳，而是问道：“那您直到栓子他们家的小女孩是怎么死的吗？”
老伯面露惧色，他惊骇地瞅了眼木楼，把我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就是被我刚才说的鬼吓死的！”
我皱了皱眉，“您能具体说说吗？”
老伯摇摇头，“你还是不知道好，不知道的好”
老人着急忙慌地走了。
此刻天空乌云稀疏，却很是压抑。我看向木楼，望向二楼，不知怎的，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凉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走回栓子家，路过邻家时，里面传来呵斥和争辩的声音。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不让你忘网上发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我又没发你们破案的细节，就是提了一下案情，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没发出去吗。”
“我再说一遍，把你发到网上的东西全部删到，然后再发一个道歉的内容。”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泄露案情，造成社会恐慌，我完全可以把你抓回去。”
“发就发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昨天晚上那个疏散人群的男人。女的看上去年龄不大，看装扮不像是村里的人，应该也是外来的。
一个老婆婆走出来，招呼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吃饭了。”
我知道该走了，可没等我走出两步，门就被打开了。那男人抓住我的肩膀，问道：“干什么的？小兔崽子不学好，学人家爬墙跟！”
男人嘴里叼着烟，面部棱角分明，他的眼角上翘，看上去很凶。
“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听到的！”我连忙解释。
他不依不饶，说道：“你是谁？看你不像是这个村里的。”
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肩膀隐隐作痛，“我昨天晚上来的，这家人的孙子是我同学，我跟你他一起回来的。”我指了指隔壁栓子家。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了手，眼神也没那么凶恶了。
“粗糙的老男人，你看把人家吓的。”一道靓丽的声音传出来，我抬头看去，是方才院子里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离进后我猜看清她的长相，肤白貌美，一张红唇很是性感，她穿着一身休闲装，平底鞋，即使这样也难掩她高挑傲人的身材，乌黑靓丽的长发扎在后面，很是秀雅。这个女人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把优雅与性感演绎的淋漓尽致。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来这里，不过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女人打量了我一番后说道。
我不服气道：“我不是毛头小子！”
女人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笑道：“还不服气啊，我问你，你今年多大，毕业了吗？应该还在上大学，一看就知道。小屁孩儿！”
我翻了个白眼，问道：“我看你也没多大，装什么长辈。”
女人说道：“姐姐我确实不大，不过你也就20左右吧，反正比你大就是了，快喊姐姐！”
我转过头去不理他，这时老婆婆走了出来，说道：“吃饭了，小伙子，你也一起来吧，他们家现在应该顾不上你，现在虽然是夏天，可毕竟刚下了雨，现在还在阴天，你来吃口热乎的。”
我谢绝了老婆婆的好意，毕竟我早晨出门前喝了粥。
我正要走，却听那女人说道：“弟弟来吧，姐姐不嫌弃你。”很漂亮的女人，奈何长了一张嘴。
我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我嫌弃你！”
不料，那女人狠狠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拎了进去，“你还嫌弃我？！跟姐姐吃饭是你的福分！今天你还必须跟我吃了！”
“疼疼疼！松手啊！”我一边喊着疼，一边被迫走进了院子。
那女人把我摁在凳子上，她和男人也坐下，老婆婆给我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香菇小米粥。不得不说，老人家的手艺很不错。
我称赞道：“奶奶，您做的真好喝！”
来人家也给自己盛一碗，“你们喝的惯就好，我一把年纪了，也不会做其他的了。”
那男人没有喝粥，而是一直观察着我，我不解，问道：“大叔，你看我干嘛？”
那女人偷笑一声，“我猜大叔喜欢你，哈哈哈哈。”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那男人问道：“你叫什么？来这干什么？”
他的神情严肃，带着审讯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没有立刻回答他。
“咳咳”那女人插话道：“弟弟，这位是警察叔叔，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我瞅向女人，问道：“他是警察，那你又是谁？奶奶的孙女，还是女儿？”
“呸！姐姐我有那么老么？”女人撩了下头发，“听清楚了，姐姐叫秋曼，是xxx电视台的记者。我只是寄宿在许奶奶家，既不是许奶奶的孙女也不是女儿。”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说道：“这位是老黄，黄雄警官，是来调查隔壁那凶杀案的。”
我吃了一惊，忙问道：“凶杀案？！怎么回事？”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现在告诉我，你是谁？”老黄正色道。
我换了换心情，说道：“我叫华年，是栓子的大学同学，栓子就是隔壁那家去世小女孩的哥哥，昨天他接到电话反应失常，我担心他就陪他一起回来了。”
老黄仔细思索了会儿，觉得没问题后，才端起碗开始喝粥。看着他如此淡定，我开始着急，问道：“黄警官，您能告诉我我朋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妹妹才七岁，怎么会被杀害？！”
老黄瞅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跟你没关系。”
“大娘，谢谢您的粥。”老黄点着一根烟，走了出去。
我看向许奶奶，问道：“奶奶，您是他家邻居，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
许奶奶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串咒语，“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小娃娃是被恶鬼缠上了。”
许奶奶走回了屋内，我见没戏，又看向了秋曼。这个女人仿佛料定我会问她，正不紧不慢地喝着粥，我强压着心头不悦，挤出笑脸，喊道：“姐姐”
“欸，乖弟弟，叫姐姐干什么呀？”秋曼一脸得意地笑着。
我咬着牙，微笑地说道：“姐姐你最好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事情啊”秋曼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我一眼，“看在弟弟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先给你看看这个”秋曼从包里拿出相机，操作了一番后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到了一张无头男尸的照片。思绪飞转，我看像秋曼，问道：“你就是那个发布照片的‘锦瑟’？”
秋曼拿回相机点了点头，“没错，昨天那个热搜可是我的作品。”
我皱眉，一脸期待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秋曼耸了耸肩，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全都告诉你”
秋曼用半个小时的时间简单向我讲述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前天晚上下起了大雨，狂风呼啸，惊雷大作，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栓子家的门被敲响了。家里只有栓子爷爷，奶奶还有妹妹诺诺。当时爷爷在泡脚，奶奶在铺床，所以年仅七岁的诺诺被叫去开门。
可在门开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划过，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一具无头尸体！
尸体穿着雨衣，脖颈处是触目惊心的血红。紧接着雷声响起，小姑娘本能的发出尖叫后，便倒地不起。
闻声赶来的爷爷和奶奶见到这一幕都被吓坏了，爷爷出于本能冲向了孙女，而那具无头尸体也晃晃悠悠地走了。
距离近的村民被惊动，他们不少人都看到了这样恐怖的一幕，一具无头尸体，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穿着雨衣，踉跄地行走在村庄里。
秋曼讲完后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好几口粥。而我则被深深的震惊到了，不曾想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我继续问道：“那尸体是在哪找到的？”
秋曼把相机收起来，说道：“村西边的木楼内。”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木楼周围会拉上警戒线，“那天晚上你看到那具行走的无头尸了吗？”
“没有没有”秋曼连连摆手，“那天的雨太大了，我确实听到隔壁有动静，但是我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没出去。不过许奶奶看到了，还被吓得不轻呢。我是后来，警察来了之后，在木楼里找到了尸体，我就趁机拍了张照片。”
这时外面传来隆隆的雷声，乌云也变多了。
我看这外面出神，“又要下雨了，这里好像很爱下雨的样子。”
“当然了”秋曼起身走向户外，我跟在后面，“这里可是雨村，现在又是雨季，我来的这些天貌似雨就没断过。”
“雨村”我看了看秋曼，问道：“你很久之前就来这里了吗？你来这干什么？”
秋曼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没什么可以扶持的产业，要想脱贫只有搬迁，还是咱们国家好啊，现在总算是人人都能过得不错了，本来这里计划一周之后搬迁，我被电视台派来跟进采访，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看来搬迁工作要推迟了。”
我问道：“一周之后才搬迁，那你为什么不等一周之后再来？”
秋曼赏了我一记白眼，“敬业知不知道，而且我要拍摄素材，搬迁之前和之后的生活环境作对比，这样才能更直观的体现出成果。”
我说：“既然是电视台安排，那你为什么还要在网上发布无头尸体的图片？”
秋曼撇了撇嘴，说道：“你管我，我就更新一下我的动态，怎么了？还搞那么严肃，老男人一点生活都不懂！”
我偷偷笑了笑，她估计是想起了方才老黄训斥她的情景。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望向了村西边的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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