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该死
道沅是被石头砸醒的。
脑中仍有点昏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不远处，背靠着石头坐在地上的佐倾。
她左手边堆着一堆血糊糊的东西，看着像什么小怪的尸体。
他见佐倾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着，好半天摸到块石头，扬手就往他头上砸，而他身前已经堆了一堆石头了。
见他睁眼，佐倾呲出一口明亮的大白牙，对他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清璃派来折磨我的。”
道沅坐起来，动作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龇牙咧嘴的说：“好痛。”
佐倾从地上抠出块石头，又往他身上砸，边砸边问：“谁派你来的。”
这时从空中突然俯冲下来一只面目狰狞浑身血红的鹰，道沅还未来得及喊小心，就见佐倾淡定的伸出手一把掐住那鹰的脖子，两只手拧麻花似的一扭，生生把那鹰的头拧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
接着她猛吸一口气，那鹰身上飞出什么黑色的东西渗进了佐倾体内。
道沅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佐倾的脸色红润了些。
佐倾接着在地上摸石头，但是她周边的石头都被她扔完了。
没有石头扔，佐倾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爽地抓起刚刚那只鹰的头，往道沅身上扔去，怒道：“你为什么那么白？！”
“……”道沅侧身躲过飞过来的鹰头，表情诡异的低头看看自己小麦色的肌肤，又抬头看了看皮肤似玉一样透明的佐倾，一时之间不知道谁色盲。
佐倾又问道：“谁让你跑进来捣乱？”
“啊……”道沅看看她，表情有点惆怅，又低下头：“他、他逼良为娼，我想救你。”
佐倾人生中很少有这种被“拯救”的时刻。她气的想笑，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什么东西，我用你救？道沅，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你！”
道沅表情更惆怅了，他知道佐倾生平最恨别人觉得她弱了，他又踩到了佐倾的雷点。
他犹豫的看看她，站起身，又俯下身将身前那堆石头抱起来，搬到佐倾的右手边放下，然后走回他刚刚躺着的位置蹲下，老实的闭上眼，说：“你接着砸吧。”
他的表情又心虚又委屈，好像一只做错了事情的狗狗。
他让佐倾扔，佐倾反而不想扔了，她从喉咙中冷哼一声，脸色阴沉的说：“还不滚过来扶本尊起身。”
道沅十分听话，立刻乖乖的走过去。
他走过去，才发现佐倾的右腿诡异的扭曲着，好像断了。
他皱起眉，说：“你的腿怎么……”说着，他掌心溢出柔绿色的光，缓缓包围了佐倾的下半身。
那绿光从佐倾的伤口处进入她体内，没多久，佐倾就觉得下半身重新有了知觉。
之前下半身没知觉，像断了一样，感觉不到痛。如今有了知觉，痛的她满身冷汗。
佐倾咬着唇，冷冷的盯着道沅。而道沅因使用修为，额头上已经出了层细细的薄汗。
……为什么？彻骨的疼痛中，佐倾想。
道沅没看她，认真盯着她腿上的伤口。等到那团绿色的光消失，他便站起身来。
见他起身，佐倾立马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凶狠道：“你去哪？”
“我去找个合适的木板，”道沅擦擦额头的汗，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将药塞进她抓着他袖子的那只手，说：“先吃了这个，好的会更快。”
佐倾松开手，抿紧唇，没说话。道沅安抚的对她笑笑，便一拐一瘸的从林中消失了。
佐倾低头，盯着手中的丹药，没吃。
她还是不敢完全信任道沅，她甚至不觉得道沅一定会回来。
她闭上眼，仍能感觉到林中那些妖物虎视眈眈的目光，它们渴望她的鲜血，却又害怕她的暴虐。
这些小妖物都太弱了，吸收了它们能让她的魔气充裕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可对现在的佐倾来说，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她抓起身旁尸体堆里一只魔蛇的蛇头，毫不犹豫的用魔蛇的牙刺破自己的皮肤，看着鲜血顺着惨白的手臂滴落，渗进地面。
想要吸引来更多的魔物，就需要更多的血。
不多时，她周围就远远近近围了一圈半人形的四不像小妖，它们落在她周围三米远，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被血味儿所吸引，又畏惧，又渴望。
小妖中带头的狐妖犹豫地围着佐倾左右走了几圈。
佐倾撕裂臂上的伤口，让鲜血流的更多。被浓烈的血味刺激到，那狐妖眸中亮起绿光，高昂起头颅，发出声诡异的叫声。
那叫声是信号，那些小妖不约而同的跟着狐妖一同叫起来，叫的佐倾耳朵生疼。
接着，那些小妖在同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向着佐倾扑来，呲出锋利的尖牙，想要将她撕成碎片。
佐倾眼睛亮起来。这是她所熟悉的，屠杀时刻。
道沅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佐倾闭着眼躺在一圈尸体中间。
她满身是血，头发也与血凝在一起结成了块，脸色惨白。
修沐感觉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再回来时，就看见佐倾这幅模样。看起来他不在时，佐倾被一群妖围攻了。
他丢掉手中的木板，慌张的扑上前去一把摸住佐倾的脉。
所幸佐倾脉象平稳。道沅松了口气，同时奇异地发现，佐倾虽然呼吸微弱，伤势却比之前恢复了很多。
她身上多了不少细小的伤口，但都不致命。
道沅叹口气，蹲下身，拾起刚刚丢掉的木板，撕开衣服，细致的将佐倾的伤腿绑好。
接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伤药，细细的洒在佐倾身上的伤口上，再一个个缠好。
他抬起头，看见佐倾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猩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醒了。”道沅欣慰道：“我刚刚去找木板的时候看到个很浅的山洞，天要黑了，我背你去那里吧。”
他眼神扫过地上小妖们的尸体。这林中实在不安全。
佐倾没说话，道沅费劲的将她扶起来，让她的手扶着树，然后转过身，半蹲下身子，说：“上来。”
佐倾盯着他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是被南玄子的鞭子抽的，血肉已经和衣服黏连在一起了，看起来还没有好好处理过。
是在卖惨故意彰显他对她很好吗？这种人，她见得很多。
她猛地趴到他背上，力度没有丝毫留情。
她以为道沅会痛呼，会调侃，会说些其他的什么，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稳稳的背起她，一步一步，沉默的往前走。
那个山洞确实不远，道沅放下她的时候，她看见自己身前的衣服染上了他后背的血。
他的伤口又崩开了。她以为道沅会说什么，但道沅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她缓缓坐下，靠着洞壁。
道沅道：“洞外有点干木，虽然不冷，但是有火光感觉好一点。”
为什么不跟她卖惨？为什么不跟她说他有多好？为什么不要求她看到他的付出？佐倾有些心烦，用指甲刮着身下的岩石。
为什么这个人只是对她好，没有目的。
不，不可能。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有目的，只是他很聪明，隐藏的够深罢了。
佐倾闭上眼，不再去思考这件事。
道沅出去抱了点干柴进来，默默的生起火来。他这些年四处云游，野外生存技能早已点满。
看佐倾眉头紧皱，一脸阴沉。道沅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没话找话说：“尊上的镯子还挺厉害的。”
佐倾睁开眼，看向腕上的血心，许久，说：“修沐送的。”
那时，被掌门打伤的她吐了口血在玉心镯上。玉心镯被她的魔血影响，器灵苏醒，在她吞噬魔雷时与她一起坠魔。
那天后，玉心镯就变为了血心镯。
她本想将这镯子丢掉的，但这器灵说话，总是深得她心。
想到爱拍马屁的血心，佐倾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用指尖轻叩血心镯身。
道沅见佐倾盯着她未婚夫送的旧物，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还用手轻柔抚摸，不由想到：这魔尊还挺专情的。
接着，他又想起，原著中，修沐是为了救女主角清璃，将她劈坠魔的，又觉得这反派着实怪可怜的，忍不住说：“怪不得你恨清璃，想弄死她。”
如果是他，他也想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佐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恨她。”
“啊？”道沅震惊，反派不恨主角？反派不恨主角？
佐倾想了想，微微一笑，说：“她是白色的。”
道沅看着佐倾的笑容，陷入沉默。
他一会儿想起那天看到的超话中，有人高举倾璃cp大旗，大喊□□万岁。一会儿想起这本书的设定，是人人都爱女主角清璃。一时之间他的眼神和心情都复杂了起来。
佐倾不知道道沅心中所想，她的目光看向围在道沅周身那一层极淡的雾。
从她幼年的某天起，她便突然能看到缠绕在每个人身边那一层像雾一样的东西。
那雾，只有她能看到。雾的颜色，有浅白、有深黄、有暗灰。
她常常能看见那层雾的颜色变得更黑，更浓，后来她才知道，那层雾是每个人心中恶念的具象化，恶欲越浓，颜色越深。
每个人的颜色都是复杂的，毕竟，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没有执念，没有恶意？
她只见过两个人，身上的雾是干净的白。
道沅和清璃。
佐倾重新闭上眼，淡淡的说：“我要杀她，只是因为她该死。”
这世上的一切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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