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疯子！她要打开缝隙！”
这句话一经流传，就在人群中引起了恐慌。佐倾筑起的保护墙外面，魔修和仙修们几乎都疯了。
他们默契的不再打架，而是统一行径，疯狂攻击着佐倾筑起的保护墙。
谩骂和尖叫乞求声不绝于耳。而随着亡罡珠离体，佐倾的力量越来越虚弱，那道保护墙也越发脆弱。
但佐倾却只是愣愣地看着道沅，迟迟没有动手。
道沅看佐倾愣住了，有点着急：“快点动手啊。”
眼看保护墙就要被齐心合力的众人击破，道沅拾起地上的血心，忍着剧痛划开了自己的腹部。
他正要将手伸进腹部自己取出碧生珠来，手却被佐倾抓住了。
道沅愣了一下，看向佐倾。
佐倾刚要说话，保护墙便被人群击破，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修沐。
他冲上来，二话不说，便去抢佐倾手中的亡罡珠。而失去了亡罡珠的佐倾已在濒死边缘，极度虚弱。修沐轻易便将她手中的亡罡珠和那瓶血抢了过来。
接着，佐倾和道沅就被墨韵等人控制住了。
而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修沐毫不拖泥带水，立刻袭向道沅，果断地从道沅腹部掏出他体内的碧生珠！
佐倾扶住道沅软下去的身体，瞳孔紧缩，对修沐怒道：“你在干什么？”
将两颗血淋淋的珠子抓在手中后，修沐对佐倾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记得吗，你要我为你毁了这世间。”
他展开双臂，向后倒去，微笑道：“我来向你赎罪了。倾儿，原谅我。”
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缝隙中。
万物嘶吼，风声惨叫。大地开始疯狂震动起来，天空被蒙上一层血色，那道缝隙极深处亮起暗色的光。
佐倾扶着重伤的道沅一起瘫坐在地上，苦笑道：“真厉害，死到临头还能再背叛我一回。”
“疯子，全他妈是疯子！”墨韵急的跺脚：“你们要死自己死，别动不动拉上全世界！”
他深吸了口气，脸色十分难看：“现在你们二人中，必须有一个人，像多年前的圣神一般，甘心以血身为印将缝隙封住才行。”
他回头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清璃，道：“圣女大人。”
人群们立刻随着他的目光一齐看向圣女。
重伤的温凌也看向清璃，道：“师妹，你若为苍生而死，也不枉身为圣女。”
虚弱的清璃闻言却笑了，她反问道：“苍生？温凌，我问你，你还要拿苍生要挟我多久！”
她清秀苍白的脸上满是恨意：“若不是你将我锁在泉中，又刻意封锁消息不允我前来赴约，我又怎会赶不及救灵剑派！”
“别闹孩子脾气了。”温凌表情冷硬：“你忘了掌门临终前的话了吗？拯救世人，这是你的使命！”
清璃哈哈笑起来：“救你们？你要我救你们？”她含泪的眼中满是恨意：“你们杀我生父，屠我教派，食我血肉，要我救你们？凭什么！”
她看向那一个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仙修和魔修，带着刻骨的恨意道：“想活着？我们一起去死！”
墨韵抿紧唇，转头看向坐在缝隙边上的佐倾。
佐倾笑道：“看什么？圣女都不救你们，还指望我一个魔头救你们？”
这次，在她和清璃之间的二选一，没有人能逼她去死。
佐倾看向脚下翻涌着魔气的缝隙。
这个人世间从未善意的对待过她，她身边的人要么惧怕她，要么想害她，要么背叛她。天道给她穷凶极恶的一生，她便还要它鲜血淋漓的世间。
这一刻，可以说，她等了一辈子。然而真正面对时，她的心情却比她预想中平静很多。
道沅大口喘着气，失去了碧生珠的他生命也在迅速流失，他看着坐在身边的佐倾，认真道：“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佐倾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怕吗？”
道沅对她露出一个干净明澈的笑容：“不怕。”
佐倾抿住唇，侧过头看向脚下，瞳孔中的情绪晦涩：“不怕？我是可恶的大坏蛋，死了就死了。你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连我这种坏透根的大魔头都可怜的大好人，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道沅摇摇头：“不可惜，我很坏。”
“什么很坏？”
“我对你很坏。”
天光的映衬下，那双绿色的瞳孔如此熟悉。
人生头一次，佐倾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
她喃喃道：“你不怪我。”
道沅认真道：“当然不怪你。是我太弱了，没有办法保护你。”
不怪她为了活着，苟延残喘。不怪她受尽屈辱折磨，所以恨这世间。不怪她受尽背叛，所以自私丑恶、冷血无情。
不怪她天生既是恶。
他牵起佐倾的手，絮叨道：“如果有来生……”
没有来生了。他顿了一下，说：“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我想，我们死后就一起做在山谷河流中自由穿梭的妖风吧。”
他的表情不像要面临死亡，倒像是要迎接新生，带着几分羞怯的温暖笑意对佐倾道：“我爱你。”
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传来猛烈的刺痛，佐倾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问，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想让我心生不忍，来以身殉世？是不是这也是你高超的演技？是不是等我死了后，你就会将我这个大坏蛋全忘了？
但她问不出来。
她有无数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掰过小道士的头，轻轻在他额间印下一吻。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和三个字。
“为了你。”
道沅愣了一下，转眼之间，佐倾已消失在眼前。虚弱的他徒劳的伸手去抓，只抓到了幻影。
佐倾坠入缝隙里，耳中灌满了呼呼的风声，她看着缝隙中那涌上来的血光闪烁的漩涡，感到有些亲切。
这一世，她杀了那么多人，作了那么多恶。最后魂飞魄散，永无来世，倒也是罪有应得。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是自己甘心跳下来的。唉，情之一字，真是难以逃脱。
她闭上眼，边念起封印缝隙的咒语，心中边想：如果有来世，她一定把要清璃和修沐碎尸万段，这短短的一生，竟要因为这两个蠢货死两次。
啧，真是可惜，没有来世了。
只是，道沅，此生，我也希望你幸福平安啊。
“别……”道沅大口喘着粗气，眼泪从他脸庞滑落，他无力的说：“别……去……”
为什么他总是迟一步？
太迟遇见她，太迟拥抱她，太迟抓住她。
地上的血心震颤起来，他听见血心愤怒的大吼：“不！！！”
血心恨道：“我输了！？我怎么会输！！”但是马上，它的本体镯子就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很快，大地不再震颤，天空也归于寂静，缝隙中的暗光逐渐消失。
人们看着瘫在地上的道沅和平静下来的缝隙，哑口无言。
道沅盯着那道缝隙，眼泪大颗的砸下来。
腹部的伤口很痛，但是胸口仿佛有个更大的伤口一般，痛的要死。
“为了你。”她说。
为了你。
他这一生听过许多深情的告白，夹杂着羞涩的我喜欢你，酝酿着浓烈的我爱你，带着承诺的伴你一生。它们都不如这三个字有力量，在胸口掀起万丈波澜，击的他耳鸣目眩，也痛的他无法喘息。
不是为了苍生，不是为了赎罪，只是为了你。
她怎么能……怎么能留下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句话，便只身赴死。
突然，道沅周身浮起灿烂却不刺眼的金光，他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身体的状态也逐渐复苏，不像临死前，反倒似复生。
天空从中飞下个英姿飒爽踩着云朵的人。
此人周身气度打扮一看就不是凡人，他落到道沅身前，喜气洋洋道：“恭喜神君飞升。你是万年来第六个功德飞升的人。”
“功德……飞升？”
“正是，神君唤醒了佐倾内心的善意，拯救了万千圣灵，免了世间一场浩劫，身上功德无量。”
原著中，清璃便是在缝隙前斩杀佐倾，功德飞升成为更高一级的天界神的。而兜兜转转后，功德飞升的竟变成了他。
道沅笑起来：“荒唐，”他说：“真荒唐。”
“跟我走吧。”那神君道：“许久未有人飞升，这回天庭要好好庆祝一番了。”
“不……”道沅惨笑着摇头：“我不想成神。”
“……有趣。”那神君笑道：“你倒与那佐倾性格相似。月前听那魔界之主说，佐倾也不愿成神。”
听见这话，道沅立刻抓住神君的袖子，问道：“我的功德能做什么？能重聚她的灵魂，换她回来么？”
“啊……”神君摇摇头：“以身为印，她已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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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归的缝隙旁坐了个疯子。
疯子每天什么都不干，他周围堆着一堆纸和墨水，每天都拿着一只笔在那里写字，日夜不停。
身边的纸都写完了，他便将那些发着金光的纸扔进身旁的缝隙中，然后离开玄归去人世间买纸。买回来后就接着写。
就这样，写了许多年，许多年。
有顽皮小童看见他的纸，问道：“‘她’是谁？”
疯子看向那些写着‘愿她幸福平安’的纸，唇边带了些许怀念的笑意，说：“是个坏蛋。”
“你要写上名字啊，你都不说她是谁？祈愿怎么会成功呢？”小孩嘲笑他：“怪不得只能成天在这里写字，真够笨的。”
疯子并不反驳，他提起笔，接着在纸上，写下自己唯一的愿望。
希望她，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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