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夭折
叶荞盯着手机屏幕，不敢动弹。
如果爸妈都在青平医院，那刚刚楼下遇到的可以解释为自己的一场噩梦，那，倚着门站的又是谁？
叶荞不敢转身，她还是低着头，目光悄悄移向房间门口。
视野里只有木地板，家里房子住了有些年头，还能看到地板裂缝里的细小灰尘。
没有预想中的一双脚踩在地板上，只有手边开拆的快递盒子和婴儿物品。
叶荞长舒一口气，猛一抬头。
空荡荡的家里，哪里有人，窗帘甚至都是关上的，没有一捋光能透进来。
柳锦淑怕老，很重视防晒，说在家不出门窗帘也尽量别拉开，不然半边脸会晒出黄褐斑。
叶荞走到阳台，拉开窗帘，能看到对面万茂会，已经看不到火势了，只有些黑烟绕着火烧后的废墟，很多人都在抢救。
“原来是真的起火了啊。”
叶荞坐回床边，盘算着爸妈都在医院大概会缺些什么呢。
她把自己行李箱里的衣物都瘫在床上，把收到的快递里的东西都装进了行李箱，猜测应该是柳锦淑的姐妹们送的惊喜礼物吧。
冰箱里盘吃剩的芦笋炒肉，几个苹果看上去有些脱水，皱巴巴的。
叶荞把苹果也装上了。
县城不好打车，走路去青平医院约摸十五分钟。
叶荞走在路上，看着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各自的情绪。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这场梦真的太离谱了，身心疲惫。
“还没问问在哪个病房呢。”叶荞打开手机，给叶运杰发了条信息，“爸，我快到医院啦，你们是在产科吗，在哪个房间呀？”
叶荞没有收到回复。
等她进了产科的病房，发现似乎有事情发生。
护士站挤满了人。柳锦淑坐在轮椅上，头发松垮扎着，病号服下是一根引流管。叶运杰就站在她的旁边，一言不发。
“爸？”叶荞轻轻喊了一声。看着样子，柳锦淑应该是做过手术了，那，是剖腹产回来了吗？
孩子又在哪里？
叶运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个看上去很稳重的护士先开口：“病人家属，你先扶12床回病房，孩子的事情会有医生来处理，病人刚手术回来没多久，怎么能让她出来呢？”她的护士帽上有两条杠，应该是护士长。
叶运杰的声音还算平和：“孩子到底怎么了？我太太只是想看着孩子。”
这位老护士从一堆白大褂医生里一把扯出来一个小年轻，嚷嚷道：“管床医生，你倒是说话呀。”
一个年轻医生被拉扯到叶运杰面前，她声音很小，有点磕巴：“是这样的，我们给孩子做常规的检查，发现她皮肤、眼睛，就是巩膜…颜色很黄，所以我们给她抽血检查，发现她的血清胆红素水平高的太夸张了，也就是病理性黄疸…需要照光，还要配合一些药物治疗…”
病理性黄疸？
叶荞悄悄记在手机上。
她有个朋友叫丁清和，现在在和谐医学院读书，她家里几代行医，世家当之无愧。说起来，丁清和的爸爸还是青平医院心内科的主任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孩子？这病…非要把孩子抱走吗？”柳锦淑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开口，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柳锦淑看上去不太好，她的脸很白，没有血色，像掉色后又晒干的白纸。
叶荞给丁清和发了条消息：“清和，我妹妹刚出生，医生说她是什么病理性黄疸，这病要紧吗？他们不给我爸妈见孩子，能让叔叔帮忙打声招呼吗？”
“医生！都快来抢救！2号特护房的孩子不行了！”年轻护士的声音很刺耳，从新生儿病房里传来。
本来围在周围的医生全都拔腿冲向了病房。
柳锦淑扯了扯叶运杰的衣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谁家的孩子？”
叶运杰把手放在柳锦淑肩头，“别多想。”
2号特护房里，此刻正安静的窒息。
“什么时候发现的？”老主任雷厉风行，一边问话一边清理了口腔然后进行心肺复苏。
年轻护士的声音有点颤，“刚刚我来换水发现的…发现时候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
老主任手上仍然不停，口头吩咐：“小张，你先去通知家属，注意说话方式，做好沟通。”
小张很窘迫，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推三阻四。
小张是管床医生，看上去刚毕业不久，白大褂的口袋上还别着一只哆啦a梦的签字笔。
叶荞和她爸妈就一直在护士站这边，小张医生眼神闪躲。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小张医生先打破平静，“患儿可能情况不太乐观…因为是病理性黄疸，可能会导致一些急性损伤或是…溶血，有一定的死亡率，我们主任正在抢救，儿科心内科消化科的医生也都来会诊了…”
柳锦淑用手抵着轮椅站了起来，“那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
小张医生低着头，“孩子的病情发展的很迅速，发现的时候心跳、脉搏都已经消失了，也抢救了这么久…可能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柳锦淑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叶运杰一把扶住。
叶荞的心也一揪。
她没和叶运杰说什么，直接往病房里跑。
丁清和告诉她，病理性黄疸这个病，死亡率也没那么高，何况孩子只是刚发现指标升高，进展这么快也不对劲。
叶荞想去看一眼。
隔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她第一次见到思禾。
思禾，是她的妹妹，现在却躺在那里。
她还那么小，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里。
透着玻璃，思禾的皮肤并不黄，看上去有些灰白，像风吹日晒的陶土。
叶荞把脸贴在玻璃上，像看的更清楚一些。她总觉得，思禾的手背上，好像有一只蜘蛛。
大概是，瘀血之类的东西吧？新生儿监护室密不透风，怎么会有蜘蛛呢？一定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丁清和的消息来了：“你们要尸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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