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燕子胡同与帝都最繁华的商业街隔街相望，为着国际大都市的繁荣发展，那一带的老旧平房被拆毁殆尽，燕子胡同是少数躲过劫难被保留下来的。胡同的尽头，一片灰白色的围墙中，一座气派的四合院在四周耸立的高楼大厦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又与众不凡。
玉咺姀面对着四合院紧闭的大门，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那些年，玉咺姀年纪尚小，调皮贪玩。因喜欢帝都美食，便常常偷跑出来玩耍。为了她的安全，褚元便在帝都给她置了一处房产。
那时的帝都还不是都城，地广人稀，物价低廉，褚元轻轻松松便在帝都最尊贵富庶之地为她置了千亩豪宅，按着她的喜好装潢的既气派又低调。也是不容易。
后来，她因犯错被关了禁闭，褚元被罚失去踪迹，这处院落便闲置了。又过了那些岁月，院落几经易主，拆了建建了拆，已不复原先的模样。
只知，这院子最后的主人是清末一位王爷的私生女，很受王爷的宠爱。后来她冲破封建家庭的禁锢，投身革命，便再未回过这个家。之后的几十年，这房子再经易主，玉咺姀也是颇费了几番周折才再次将它买了回来。
玉咺姀不喜院子现在的样式，本打算拆了建回当初的模样，被玉咺华禁止，道：“太招摇了，容易引人注意。”于是她便算了。因不喜清末家具款式，几斧子便把整套的红木家具当柴劈了，玉咺姈努嘴嫌弃，说她是败家子儿。玉咺姀翻翻眼皮嘴角带笑的把木头全部扔进了灶间。只剩一进院落的小院让玉咺姀深觉憋闷小气，于是掰掰手指拆掉了全部屏风隔墙，为此挨了玉咺卓一个爆栗：“现在的帝都地少人多，这院子还能给你留下来已是因千年前的缘分，若嫌小回家去，家里地儿大。”她憋屈的一周没跟他说话。
“这院子之所以能保存下来，因它是我的院子，那身为我的侍卫，你现在在哪儿呢？褚元。”玉咺姀轻叹口气，看着这朱红色大门，一脸嫌弃，“明儿换个色儿。”
回到久违的家，面前的一窗一镜都是从前的模样，连水杯都没有挪换位置。阮嫣心中感伤，仰头深吸口气忍下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说那四合院是老爷子的？”捧着莫襄新沏的果茶，阮嫣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三年前买的。”莫襄重重点头，又顿了顿说，“年初刚卖了。”
“这么任性？”阮嫣挑眉，再次拜服于老爷子的不按常理出牌。
“听说那房子原是朱叔叔的祖宅，”莫襄放下茶杯，将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挪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朱叔叔的曾祖母本是清末一位王爷的女儿，后投身革命离家再未回来，那院子到朱叔叔手里时拆拆毁毁的只剩下一进院落。”
“没想到朱叔叔还有这样的身世。”阮嫣不禁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琢磨了下又问，“那祖传的院子怎么就到老爷子手里了呢？”
“这个嘛知恩图报吧。”莫襄将故事过了一遍，得出四字结论，“朱叔叔早年经商失败破产，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爷子救了他，为报恩把自己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鞠家。朱叔叔临终前，老爷子答应送朱元去留学深造，朱叔叔就把院子过给了老爷子。”
阮嫣又是瞪眼又是憋气，深觉老爷子手段了得。恐怕当初朱叔叔经商失败也是老爷子的手笔吧，为了一座院子老爷子真是煞费苦心了。
阮嫣不说破，莫襄心里也明白，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么难得到手的院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卖了？”阮嫣又不解了。
“利益呗。那院子又不是阿里巴巴的山洞，不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嘛。”莫襄拿起块糕点咬了两口，又叹了口气。每次谈起那位格外疼爱他们这些小辈的老爷子，莫襄都觉得糖分流失的特别快，满嘴苦涩，“有人出了大价钱，远远高出那块地皮当今市值不知道多少倍的价钱，几次三番的，老爷子就卖了，大捞了一笔。”
世人每日为了柴米油盐，加班加点，地铁挤破头，讲价讲破喉，即便土豪如老爷子也是用尽手段算尽心机，以最大可能出的少进的多。如今却有人出天价不顾一切的收购一处老房子，这世道真是看不透了。
阮嫣拍拍头，像是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都拍出去。
谁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坐了片刻，阮嫣突然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左顾右盼。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问：“警长呢？”
莫襄愣了一下，慢半拍的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想起你的猫啦！”久违的开怀大笑让莫襄有些微微岔气，终在阮嫣的怒视下收了笑顺了气，一手搭上阮嫣的肩膀，轻拍着，“放心吧，检疫需要时间的，过两天就回来了。”
“切，以为有二少爷在会省事很多呢。”
“少爷也得按章办事，他懂分寸的。”
庄侑宸虽是个少爷，平时也吊儿郎当了些，本质上却是个外松内紧的人。在阮嫣和鞠谣还只会胡闹闯祸的年纪，庄侑宸就很懂得适时地叫停二人，避免闯祸。从很小的时候起，阮嫣和鞠谣就习惯性的信任他，依赖他。那份难得的轻松与安心，如今看来，无比珍贵。
“那”阮嫣又顿了一下，“店呢？”
“好得很。”莫襄微微后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身体更放松，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你的‘玛奇朵’一如既往的红火，唯一的区别是冬天不卖冷饮了。”
阮嫣向莫襄轻轻靠了过去，同样放松身体，甜甜地一笑：“回家真好。”
“欢迎回家。”
一整个下午，阮嫣都在家里收拾行李。她是个不做完一件事就没法进行下一步的性子，莫襄也不打扰她，独自在厨房准备晚餐。
日头渐渐西落，许是预示着“暴风骤雨”的临近，帝都被神秘的紫霞所笼罩。莫襄走出厨房时，客厅空荡荡的，没开灯没拉帘，显然阮嫣还不曾踏出房门。
轻扣两下，莫襄推开房门，见阮嫣站在窗前看着紫色的天空发呆。
“阮嫣，饭好了。”莫襄轻唤。
“嗯。”阮嫣依旧站在窗前，看着那片紫色的晚霞，“莫襄，紫色真是既高贵又神秘。”
“是啊，多漂亮。”莫襄倚着门框，白皙的面庞迎着晚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阮嫣转过身正对上莫襄甜甜的笑脸，不禁打趣道：“也不知道庄侑宸那傻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福什么运，居然能够娶到你。”
莫襄但笑不语。
阮嫣走过去，挽起莫襄，走向餐厅。熟悉的家的味道迎面扑来。
“曾经连菜刀都不敢拿的你，如今已经是大厨的水平了。”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莫襄嗔道，顺便盛了碗疙瘩汤放到阮嫣面前。
阮嫣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喜欢面食。当年历史系西安见习，让她足足吃了两周的面食，餐餐不重样，做梦都在幸福地咂嘴吧。
“你说你也是，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想吃什么查不到，干嘛非得让我学还要确定好吃再教你？”莫襄一直不解阮嫣如此舍近求远的脑回路。
“你调试过的配料是家的味道。”阮嫣舀了勺汤送进嘴里，浓浓的香味在嘴中弥漫开来，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一桌子都是熟悉的菜样，青椒肉丝和醋溜土豆丝，还有疙瘩汤，简单又温馨。这是莫襄成为阮家一员的那天，繁忙的父亲阮之言特意回家为姐妹俩做得晚餐。
一碗汤很快被阮嫣消灭干净，莫襄体贴的为她盛上第二碗，顺便问了句：“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去看冯姨？”
冯姨是阮嫣的继母，温柔善良，有点儿怯弱。为了能够照顾好阮嫣姐妹俩，甚至没有要自己的孩子。阮嫣出国后，搬去和她姐姐一起住。
“当然要去，只是”阮嫣捧着汤碗，沉默片刻，“冯姨现在和那位姨妈一起住，去了难免要碰面。”
“姨妈只是不喜欢父亲，对你没恶意。”莫襄安慰她。
“我知道。”阮嫣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因为父亲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姨妈才会那么不乐意冯姨嫁给父亲。”
“之后又来了一个我。”莫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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