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其实这样的事,余笙早有心理准备。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胆子小,也紧张,但这个人是江述,她就愿意。
她想做合格的女朋友,想给他一切最好的,别的男人有的东西,都想给,别的男人没有的,也想给。
沙发并不宽敞,余笙艰难从两人的身体和靠背中间抽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电视里还在播放最近很火爆的综艺节目,声音有些吵,但两个人都已经听不到了。
接吻时要专心。
这是江述告诉她的。
本来余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江述却在某一刻忽然停下了。
他单膝抵在沙发边沿,掌心陷进去,身体离开一些,脑袋靠在余笙肩头,慢慢平复自己。
许久后,他抬起头,摸了摸余笙的脑袋,呼吸依旧很热,“我去收拾一下卧室,你想继续在这里看电视,还是去洗澡?”
余笙有点懵,呆呆地望着他。
江述最后亲了她嘴角一下,随后把人拉起来,“先洗澡吧,今天在外面一整天,一定累了,洗了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飞机。”
他先进浴室,把之前嫌碍事被他丢到一旁的防滑垫重新铺上,随后将上次离开之前晾在架子上的男士内裤收走,试了下水温,最后才把余笙叫进来,“我的沐浴露没有你的香,你先凑合一下,回去换。”
余笙只带了一些衣服和要紧的随身物品,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小东西并没带走。
她点了一下头,“嗯。”
“小心地滑。”
“嗯。”
江述临走前把门也带上。
余笙转身,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红扑扑的脸,她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些冷水。
她隐隐松了口气。
想象是一回事,豪言壮语也很容易,但如果刚刚他动真格,她还真有些紧张。
从浴室出来时,江述已经把卧室收拾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他弯腰在笔记本电脑面前打字,“你先去躺着,我回两个邮件。”
余笙说:“哦。”
声音太乖,江述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下,便再没移开目光。
余笙穿着奶白色的睡裙,长度刚到膝盖,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
这里没有女式拖鞋,她穿了一双备用的男士拖鞋,小脚塞进去,晃晃荡荡,像小孩子。
江述刚刚熄灭的火差点又被勾起来,低头挥了挥手,“快躺回去,盖上被子,别着凉。”
这一晚江述好像睡得不是很踏实,余笙迷迷糊糊感觉他起来好几次,不知道是去洗手间还是干嘛,后来实在太困,就没有再管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江述已经不在房间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已经不见,大概被他收起来了。
上午两人吃过饭,收拾好各自的行李箱,不到中午便动身前往机场。
房主这两天没有时间,江述已经把房门密码告诉萧劲,让他帮忙退租。
去机场的路上经过一家西饼店,江述让司机靠边停下,去店里买了几包桃酥和一些适合老人吃的蛋糕、油茶面之类,让店员帮忙寄给姜焕生。
余笙坐在车里,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于她而言,青城熟悉又陌生,她每星期都会来,但从没想过,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江述也在这里,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也许他们到过同一家店铺,也许他们吃过同一家餐馆,甚至坐过同样的位置。
人生的际遇真是很奇妙。
对面的车道有些堵,余笙随意瞥过,看到那边是一家医院。
她见过太多医院,小小的病房中,有人来,有人走,有人添丁喜笑颜开,有人失去至亲悲痛伤怀,生命很短暂,欢愉和苦难也是短暂的。
江述拎了两瓶水和一袋饼干上车,打断了余笙的思绪。
他递给司机一瓶,另一瓶塞进余笙的随身包包里,“吃不吃小饼干?”
余笙摇头,他把饼干也塞进去,像小时候邻居家的阿姨给她塞糖,“待会饿了再吃。”
车子重新启动,余笙默默牵住他的手。
江述捏了捏她的指尖,“怎么了?”
余笙靠在他肩上,“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周师兄,不知道他的妻子怎么样了。”
江述思索一会,“你知道他妻子在哪家医院吗?”
余笙想了想,“好像是二院。”
江述摸出兜里的手机,给这边的朋友打了电话,请他帮忙打听一下。
直到两人到了机场,在航站楼办理托运手续时,那边才有回复。
余笙的两条鱼和沈净晗送他们的酒都需要托运,小鱼要额外申请密封容器和给氧设备,手续比较麻烦,费用也贵,都够买一百条这样的鱼了,但江述什么都没说,耐心填表签字走流程,连同两人的行李也一并托运。
江述把证件递给工作人员,同时接起电话,刚听两句便示意余笙在这里等,转身走到不远处的落地玻璃窗旁。
电话持续了大约三分钟,余笙一直看着他,江述没怎么说话,偶尔应一声,面色平淡,看不出情绪。
工作人员将证件和小票递回,余笙拿到后也走过去。
江述挂掉电话。
余笙有点担心,“怎么样?”
江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余笙抓住他袖口,“说话啊。”她很紧张,“她不好吗?”
“她没事了。”江述说,“手术很成功,她的命保住了,而且他们好像还在国外找到了一种特效药,她可能有机会痊愈。”
余笙如释重负。
她明显放松不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太好了,那周师兄呢?”
“他也很好。”
江述静静凝视她,牵住她的手,单薄的唇落在她额间,“放心吧,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余笙靠在他怀里,连声音都是甜的,“嗯。”
下午五点半,飞机准时降落。
陆辰辙开车来接机,看到余笙,立刻扬起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大声叫“嫂子”,余笙不太好意思答应,跟在江述身边笑得腼腆。
江述心情很好,但还是习惯性训陆辰辙,“你收敛点,不要吓到她。”
机场高速上,陆辰辙偶尔通过后视镜偷瞄后座,这俩人挤着坐,还拉手,江述春风满面,完全一副陷在热恋中的模样。
如果这会儿余笙不在,他一定已经迫不及待威逼利诱让江述从实招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把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
明明那天在岛上他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车即将进入市区,陆辰辙看了眼后座,“哥,咱去哪?先送嫂子回家,还是?”
江述看了眼余笙。
在岳城,余笙有很多选择,父亲家,外婆家,父亲有两处房产早些年转到她的名下,也一直空着,从没住过。母亲邱岚也有自己的房子。
余笙唇瓣微动,刚要开口,江述说:“去我那。”
余笙转头看他。
他认真说:“笙笙,跟我住吧。起码在阿姨回来之前这些天,跟我住。”
等邱岚回来,大概不能随时见到她,想到这点,江述心情就不太好。
已近黄昏,温和的日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映着江述俊朗的眉眼,余笙看了他一会,点头答应了。
江述不跟父母住,大学时就在学校附近弄了套公寓,公寓上下两层,一楼是客厅和书房,二楼只有一个很大的卧室,南边的露天阳台没有封窗,跟卧室之间用两扇玻璃拉门隔开。
极简风格的家居,连把手都是多余的,书房旁边打了一墙展示柜,里面摆放着他收藏的签名篮球和球鞋。
进门后,江述把两人的箱子推到里面,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放到余笙面前一双,“先穿我的,明天给你买新的。”
这里依旧只有男士拖鞋,两双是同款,都是灰色。
余笙换了鞋,环视客厅,“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江述把窗子打开通风,“不常住,大学时多数住宿舍,后来去了瑞士,回来后一年也只有两三个月在岳城,大多在外面做项目。”
这房子半年没住人,哪哪都是灰,江述去卫生间找了块抹布,出来时看到余笙抱着玻璃鱼缸四处看,似乎没找到适合放置的地方。
他走过去,“来,给我。”
余笙小心把小鱼缸交到他手中,“放哪里?”
江述转身走向西北角的开放式厨房,那里和客厅中间用一个超大的岛台隔开,岛台很宽敞,靠墙一侧放了台面包机,另一侧紧挨着一个比岛台高一点的方形置物架。
江述直接把鱼缸放在置物架最顶层,大小刚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环境不太适应,两条小鱼今天格外安静,好像很没安全感似的,身体挤在一起,沉到缸底,游得很慢。
余笙托着下巴,盯着小鱼看。
江述站在岛台另一侧,一会看她,一会看鱼,他手臂撑在台子上,往里丢了几粒鱼食,“它们有名字吗?”
“有的,一条小黑,一条小白。”
江述忍不住笑起来,“是不是有些敷衍?”他仔细看了看,“公的还是母的?”
“大一点的是母的,小的是公的。”
“那它们能不能生小鱼?”
余笙也不太懂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养了几个月了,好像没什么迹象。”
也许因为一路舟车劳顿,余笙脸色不太好,有些疲惫的样子,江述绕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身体,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问:“是不是累了?上去睡一会吧,待会醒了吃饭。”
余笙微微仰起头,“你做吗?”
“嗯。”
“做什么。”
“你想吃什么。”
余笙想了一下,“还想吃那天的面。”
周成涛被送出岛那天,江述那碗热热的汤面,到现在她还想着。
江述淡淡笑着,“好。”
他略一弯腰,将人横抱起来,送上二楼。
余笙搂住他的脖子,不再说“我可以走”这类话,反正他也不会听。
床单被套换了新的,余笙抱住他柔软的枕头,沉沉睡去。
好久没有这样累了。
醒来时不知是几点,外面天已经黑了,空气中飘着中药的味道,隐隐掺杂着一点煎鸡蛋的香味。
余笙轻声下楼,屋子里已经没了刚进来时那股闷闷的味道,扶手上那层浅浅的灰尘也没有了,扫地机器人正辛勤地工作,在客厅里到处溜达。
厨房那边,江述已经把她的药热好,盘子里有两个煎鸡蛋,锅里的水开了,他正在煮面。
听到动静,江述抬起头,看到余笙睡眼惺忪的模样,立刻笑了一下,冲她勾勾手指。
余笙走过去,看到锅里竟然还有几片青菜。
她揉了揉脑袋,“你出去买菜了吗?”
“网上订的。”他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睡好了吗?”
“嗯。”
面快好了,江述把那碗温度刚刚好的中药递过去,“笙笙,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苦得倒胃的药,余笙几口就喝光了,随后放下碗,抬头看他。
江述关掉火,从岛台那边绕过来,抬手抚上她的头发,指尖插入发丝,梳理几下,帮她把睡乱的头发理好,“虽然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调理得很好,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他讲话时嗓音低低的,像在哄她,很怕她拒绝似的。
余笙确实有点犹豫,不是不愿意,是有点不敢。
现在这样的状态好像没什么事,可万一检查结果不好,一定会影响两个人的心情。
其实余笙很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带给他负能量,不喜欢他总是为她的身体操心。
她想让他过得轻松自在,不会因为担心她的病突然严重或复发而时刻紧张。
可这好像不太可能。
因为江述选择了她。
选择了她,就等于选择了不安稳的生活和未知的未来。
余笙一直没有说话,江述倾身靠近,盯着她的眼睛,“去吧,好吗?就当让我安心。”
这样近的距离,他脸上任何表情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是真的担心。
余笙看着他,注意力渐渐跑偏。
他长得真好。
他不锋利,不严肃,也不冷,温柔且绅士。眉毛,眼睛,嘴巴,每一处都让人心动。
江述用食指轻蹭她的鼻尖,“想什么呢。”
余笙回神,“啊,好。”
江述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那我去约时间了?”
“嗯。”
讲好这件事,江述回到厨房把煮好的面捞出来,两人坐在岛台同一侧吃饭。
江述把自己碗里的鸡蛋也夹给她,“这次你回来,跟家里说了吗?”
余笙说:“我爸还不知道,不过我跟我哥说了,但他这几天不在岳城,陪烟烟出差了。”
江述偏头瞧她,“所以余烬他们两个一直知道你在哪。”
余笙闷头吃面。
江述轻抬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所以你瞒来瞒去,只瞒了我一个人。”
余笙舔掉唇瓣上的面汤,讨好似的说:“说明你是最重要的。”
江述并不买账,“这件事我记着,以后再找你算账。”
他盯着她湿软的唇,松开她的下巴,转而握住她的脑袋,偏头吻过去。
余笙下意识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呜呜地说:“又想咬我?”
江述低笑一声,还挺记仇。
他依旧吻下去,舌尖轻轻在她手心扫过,留下湿濡的痕迹,“下次不咬这儿。”
三天后,江述带余笙去了岳城最权威的一家医院。
vip服务有专门的护士引领,但江述还是全程陪同,帮余笙拿包包和手机,在门外走廊耐心等待,偶尔看一眼电话,回复几封工作邮件。
负责的秦教授是江述父亲江伯为的至交好友,两人年轻时就认识,他看着江述长大,江述很信任他。
检查报告于第二天下午出来,江述和余笙到那时,办公室里没有人,护士说秦教授在隔壁开会,请他们稍等片刻。
余笙坐在沙发上,双腿并得很紧,两只手放在膝间,有些局促。
江述知道她紧张,安静握住她的手。
大约过了十分钟,陆辰辙打来电话说项目的事,这里信号不好,江述走出去,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听。
挂掉电话后,江述并没回房,依旧等在外面。
没有多久,秦教授从电梯里出来,江述迎过去,“秦叔。”
秦教授:“来了,报告在我办公室。”
江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麻烦您,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秦教授从医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跟我来吧。”
他带着江述进了另一间办公室,吩咐他的学生,“把上午那份报告再打出来一份。”
学生从系统里调出一份资料,重新打出来,秦教授接过来,指了下旁边的椅子,“坐。”
江述仔细翻看那份检查报告,表情逐渐严肃。
专业术语和数值分析他不懂,但从一些用词中可以看出,结果并不算太乐观。
秦教授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一定效果,减少了她发病的频率,暂时阻止了病情的恶化,但这样的延缓能持续多久,无法预料,而且目前国际上仍然没有针对这种病的特效药,一旦复发,可能比之前更严重。”
“阿述。”秦教授像长辈一样,叫他的小名,“另外还有些事,我想你有权知道。”
江述沉默片刻,“您说。”
秦教授:“按理我不该说这些,但我看着你长大,拿你当我半个儿子看待,不得不提醒你,中药或许可以最大限度延长她的生命,但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
江述没有说话。
“她现在自保都很艰难,根本没办法承受妊娠过程中带来的身体各方面机能的压力,一旦受孕,她危险,孩子也危险。”秦教授的语气中有些许遗憾,“我看得出你和那个女孩子感情很好,如果只是恋爱,我不会说什么,但要结婚,我劝你慎重考虑。你是你们江家唯一的儿子,以你父亲的脾气,应该也不会同意。”
房间另一侧的打印机一直在工作,声音很吵。
江述的表情从最初的严肃,担忧,到现在渐渐变得冷静,沉稳。
片刻后,他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我了解了,谢谢秦叔。”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出来十几分钟,怕余笙等得着急,放下报告,“秦叔,待会见到我女朋友,麻烦您不要告诉她这些,她心思细腻,我怕她压力大,以后我会慢慢说。”
秦教授的学生怀里抱着一摞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出去,推门差点撞到外面的人。
学生护住怀里的资料,“你找谁?”
江述闻声转头,看到门口的人,心头一紧,立刻站起来。
门外,是等待许久,出来寻他的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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