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虎视眈眈

“哦！”李佶惊了一跳，被人杀到家门口的可怕记忆再次被唤醒，“那你说怎么办？”

        赵篙微微抬着眼眸，正好与李佶视线相接：“调王离支援林景。”

        “让王离回来？！”李佶眨着眼睛，脑中迅速揣度着可能发生的后果，“王离回来当然是好，可一旦他走了，上郡怎么办？匈奴可正虎视眈眈盯着我李唐的国土呢！”

        听出他的犹豫，赵篙赶忙解释：“夫欲攘外，必先安内，华夏既安，则外夷必服。如今剿灭国中叛乱才是头等大事。”

        李佶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头。见他听了进去，赵篙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让王离留守十万精兵看守国门，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匈奴钻了空子。只要林景能速战速决、扭转局面，一切就绝无问题。况且……

        这战事多拖一天，林景手里就多握一天兵马，长此以往，恐日久生变啊……”

        李佶抱着怀，一手捂在嘴边，仔细琢磨着赵篙的话。怎奈他方才着实饮了不少酒，脑袋里混混沌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计策。

        “嗯，若林景掌兵太久，难免生出骄心，确实不妥。既然你觉得无事，那就这么做吧。总之，千万别让叛军再兵临城下，朕不想每天起床时都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确认脑袋是不是还在。朕好容易坐上皇位，不是为了每日里担惊受怕的。”

        想到继位以来的种种遭遇，李佶忍不住牢骚满腹，“朕记得以前看韩非的书，里面有一句说夫物者有所宜，才者有所施，各处其宜，故上下无为。都说皇帝坐拥天下，显贵无极，朕却只觉得苦形劳神。

        一个个哭天抢地要朕安天下治万民，可朕自己的小命都朝不保夕，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该想办法替朕解决烦心事的应该是那帮大臣，而不是朕！若事事都要朕这个皇帝亲力亲为，还要那些大臣有何用？

        战场上的事朕不太懂，你和阎乐赶紧想办法，紧急时可以便宜行事，尽快让林景把那些流寇都处理干净！”

        李佶虽然不耐烦，却明显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赵篙闻言踏实下来：“是，臣谨遵陛下旨意，必定与林景精诚合作，争取早日还天下以太平、还陛下以安宁。”

        李佶满意地点着头，却见赵篙依旧紧盯着自己，似乎还有些话要说。

        “怎么了？还有何事？”

        赵篙赶紧垂下头去，显得有些为难：“陛下前几日是不是见过丞相？”

        没头没脑提到李斯的事，李佶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他本就有心瞒着赵篙，而赵篙这些日子也没提过，李佶暗自侥幸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嗯，丞相非得见朕，急得都要抹脖子了，朕一时心软，所以就……”

        李佶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见他并无任何恼怒的迹象，不由松了口气。

        “丞相大人身居庙堂，操心国事理所应当。”赵篙缓缓开口，目光不经意逡巡在李佶面上，“虽然臣不知他与陛下说了什么，但明显陛下并没有赞同他的建议。”

        “你怎么知道朕敷衍打发了他？”李佶脱口而出，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冒失，红着脸噤了声。

        赵篙似乎并未在意他的面色，自顾自继续说道：“李斯从那日之后就一直愤愤不平，在外面大骂陛下任人唯亲、不能秉公处事。

        而且……而且他说自己是推举陛下继承大统的功臣，若没有他，根本轮不到陛下登基。这些话他见人就说，不仅如此，他还抱怨陛下寡恩，说是依照他的功劳，早该赏赐封地，哪里还用待在长安受气。”

        “什么？！”李佶脸色一沉，“他竟然说这种话？”

        赵篙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见只有仲广在侧，便大着胆子近前，弯着腰跪在李佶身边。

        “当初先帝驾崩，沙丘一夜咱们九死一生。陛下践祚之初，多少人心怀妒忌，只因为陛下你是先帝幼子，破了所谓的长幼秩序！咱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异议压了下去，使人心归服。

        如今好容易没有人再质疑陛下，偏偏李斯又旧事重提。什么叫没有他这皇位就轮不到陛下？皇位的继任人选是先帝定的，与他李斯何干？他这么说，不就等于明摆着告诉世人这遗诏有猫腻，陛下你得位不正啊。”

        “混账！混账！”李佶本就心里有鬼，不由恼羞成怒，一下子蹦了起来，“李斯他是疯了吗？！他如此诋毁朕，朕绝不能饶他！”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赵篙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坐回去听自己说完。

        李佶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他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赵篙稍稍顿了顿，待他缓和一些才继续说道：“当初臣劝你防着李斯，一来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在朝中资历、威望无人可及，你不是先帝，无法驾驭他。

        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内外皆为之用，继而人主势微，所以不可不防。二来是因为他知道的内情太多，可他的立场却总是摇摆不定，为防止他居功自傲、并借此要挟陛下，所以才要压制他。

        如今，李斯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他在要挟你，想让你示弱，让你对他感恩戴德，若再任由他这么闹下去，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多少人又会蠢蠢欲动，想将陛下你从这皇位上拉下来。

        陛下想想，眼下林景好容易以国事为先，暂时放下李倚皇子的恩怨，一旦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会怎么想？如今的林景可不比往日，他手握重兵，想要替李倚报仇那可是轻而易举。”

        “对对对！你提醒得对！”李佶听得心惊肉跳，“不能再让李斯乱说话了，得把他那张嘴堵一堵！对了，李由的事查得如何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赵篙摇了摇头，“不过，派去暗查的人传回话来，说李由曾经好几次闭门不战，眼睁睁看着叛军耀武扬威……三川郡守军对他的御敌之策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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