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举足轻重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些场景，都会禁不住脊梁骨发凉，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你体会过生不如死吗？”张继祚道。
“亡国时，便生不如死。”
“河南府死囚牢，可让你再体会一次！这房间里每一件刑具都能让你体会一次，多少英雄豪杰曾腰折此处，任你铜皮铁骨，仙体灵胎，都熬不过这阿鼻地狱。”
“你为何不动手？是怕刘夫人吗？”
“家父乃堂堂魏王，区区老妪，何足惧哉？”张继祚扭头对牢头道：“送他回牢！”
林景随牢头再次返回牢房！随着“哗啦”一声，牢门再次被锁上，林景所在的房间再次恢复平静。他坐下来，仔细回想昨夜与凤舞的对话，不记得凤舞提及其他人，若与凤舞无关，那个刺客的来历还真有些奇怪，林景想了半晌，毫无头绪。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概到了开饭时间，牢头为林景准备了一块有些发霉的干硬胡饼，及半碗黄米饭，林景皱着眉头咽下去。
未来会发生什么还不清楚，他必须吃，困境中，能吃，就能看到希望。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外面有有仇家恨，有窈窕美人，他哪一个都舍不得放下。
吃完饭没多久，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很轻，如春风卷落叶，林景猜测来人八成是女人，还是他认识的女人，他在洛阳认识的女人不多，能随便出入河南府死囚牢的只有一人。
随着牢门打开，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迤迤走了进来，正是刘夫人，不出林景所料。自己的手下被抓，换作任何一位要强的人都不会不闻不问，何况举足轻重的刘夫人。
“夫人！”
“张继祚没对你动刑吧？”
“托夫人洪福，下官安然无恙。”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官也不清楚，林某不过是路过会节坊，恰有刺客潜入魏王府刺王杀驾，张将军疑心某与刺客有关，实在匪夷所思。”
“天子回洛不到十日，便遭到三次刺杀，会不会是那个大唐游侠？”
“依下官看，绝非那游侠所为，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游侠两次刺杀失败，决计不肯骤然作第三次行刺。若换作下官，一定详细谋划，伺机而动，以求万无一失。”
“有道理，若不是那游侠，又会是谁？刺杀皇帝的目的何在？”
“如今朝中议论太子之选，或许与此事有关。”
“做儿子的，总不能刺杀父亲吧！”
“古来弑父之事，倒不鲜见。秦汉时有冒顿弑父，唐时安庆绪、史朝义皆弑父自立，只怕今后还有！”
“蛮夷之地，教化未播，没有人伦孝悌，不足为训！”
“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当今天子不君不父，大失人心，朝中官员包藏祸心，博王郢王暗中较量，弑君弑父未必不能。”
“不君不父？这便是你对当今圣人的评价？”刘夫人本来面无表情，听林景如此评价李琮，她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就事论事而已，百年之后，此论必见于良史之笔。”
“你总算说了真话，那我在你心中，如何评价？也要说真话！”刘夫人背过身去。
林景没想到刘夫人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去了，他撇撇嘴，道：“下官初见夫人时已评过，想必无需赘述了罢！”
“你当老身是十八岁的小娘子？”
“林景字字属实，夫人玉貌冠绝京华，才智乃女中诸葛，并世无匹。良禽择木而栖，不然林某何以甘居夫人门下？”
“哼！明夸老身，暗褒自己。你若出去，原也不难。你很聪明，不用老身说出来。”
林景当然知道刘夫人暗示什么，也知道她绝对有办法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死囚牢，他现在只需张嘴答应刘夫人的要求即可。关于那件事，他们二人一直心照不宣，而此时刘夫人似乎也在等他说什么。空气骤然变得暧昧起来，还混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气息。
刘夫人背对林景等了半晌，林景一语未发，刘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凑到林景跟前，道：“你知道，我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林景摇摇头。
“虚伪！”刘夫人踮起脚尖，凑到林景耳边，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林景感到一团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始终未发一语，但刘夫人接下来问的这个问题让他打了一个寒噤，“你妻子呢？”
“前日归宁，未知何日回家。”
“这就是了，怪道我派人去履道坊查看，没有发现你妻子，还以为你诓我。”
林景万分惊愕，想不到刘夫人竟然派人暗自调查他，而他竟然毫无察觉，想到这里冷汗直出。他白天在刘夫人处做事，无暇他顾，刘夫人应该是趁这个时间派人去了他家。
“下官不敢诓骗夫人。”
“好了好了，就别跟我客气了，随我出去！”刘夫人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尽显霸气。言外之意，这地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送谁进来就送谁进来，想带谁离开就带谁离开。整座洛阳城，唯一有资格阻拦她的人已经变得病恹恹，自顾不暇，谁还敢拦她？
“是！”林景费力地挪动脚步，来到牢房外，那个三十多岁的牢头跑过来。
“夫人！”牢头一脸谄笑。
“为他脱掉桎梏！”刘夫人习惯用命令的语气指使任何人。
牢头的谄笑马上消失了，变得难为情，嗫嚅道：“夫人，没有指挥使的命令，下官不能随意放人。”
“啪”地一声，牢头的左颊上挨了刘夫人一巴掌，“敢顶嘴！”
“哎呦！下官实在太荣幸了，普天之下能得夫人赏赐耳光者，屈指可数，下官这张脸能碰到夫人的玉手，怕是祖坟冒了青烟，要不夫人再赏这边一个？”牢头把右脸凑过来。
林景在后面一笑，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种男人，别人打他左脸，他就把右脸也送上去。
“啪”又一声，刘夫人扬手又给牢头右颊一巴掌。“如何？这回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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