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任她闹
【第二章】
半夜,南州的雨忽地下大,在全城市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雨点落在房瓦上砸出了冰雹般的气魄。
宽敞整洁的大街上一片湿濛濛的,马路上堆积的雨水几乎能漫过鞋底,踩下去裤脚顿时能湿到大腿根,
南州的人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天气的。
同时天气的变化也让南州电视台播报天气的工作人员措不及防。
人们被困在屋内温暖的房间中,瑟瑟发抖的裹着身上的被子。
整片南州成基本上一片灰暗,这个时候多数人已经听着屋外雨点有节奏的滴答声跟梦乡融为一体。
这一夜过后,在天明之前,空气应该会格外的清晰。
西城区的房屋,依旧有几所窗户从里透出柔和的光线。
轰隆。
又一声响雷过后,千奕烦躁的从桌上的书堆中抬起头,笔尖止步于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函数题上。
手边的草稿纸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写上了公式。
最后一题,是数学老师多次强调的中考重点题,也是南州市多年来的经典考题。
画辅助线,套用公式,求面积。
永远不变的套路。
柔黄的护眼灯照在白纸黑字上,使人感到疲惫而松倦。
容姨刚送上来的牛奶还静置在桌面上,随着热气的消散,逐渐变得冰冷,一口都还没动。
千奕有时候很佩服容姨,佩服她的胆量。
从小到大,她的脾气都很大,动不动就发火找茬的性格使得家里来做事的人换了一堆又一堆,连千诚忠都很无奈。
只有容姨,从她记事起,就一直都在她身边做事到现在。
她每次都让容姨别在她生气的时候多嘴,可这个老女人似乎上辈子没长嘴一样,偏要撞到她最生气的时候说那么多。
本来就生气的她,就习惯性的拿她撒气。
她不知道多少,只从她爸爸,千诚忠的嘴里得知,容姨是蒋家那边的一个远亲。
在她每次发完脾气之后,容姨总是能把她安抚住。
那个老女人。
千奕愤愤地想,容姨是故意仗着自己倚老卖老来激起她的愧疚心。
要不然自己为何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
都是看在蒋家的面子上。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何必去跟一个仆人计较。
草稿纸上的公式经过各种条条框框,顺着刚才的公式继续往下算,算完这个公式就能得出最后的函数了。
门这时被人轻轻地敲响,打断了千奕正在高速运转的思路。
刚才的脑海中出现的公式瞬间灰飞烟灭。
就差那么一点了。
“砰!”千奕把手中的笔狠狠地往桌上一扔,因为用力过猛,笔尖断开在白纸上晕染出一大片黑墨,不到几秒就与纸上的黑字融为一体。
容姨在门外小心翼翼道:“小姐,该睡觉了,不睡明天起不来的。”
“滚!”
千奕刚平息的怒火又重新上来。
看看,写个作业都要来唠叨几句。
容姨听着门内千奕带着怒气的声音,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正思寻着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新来的女佣抱着一床崭新的羽绒被子经过她的身后。
看见容姨站在千奕门口,女佣有些后怕的抱着被子退了几步。
小声地问容姨道:“容姐,你刚说要我把这床被子抱去哪间房来着?”
容姨有些受惊地回过头,看见是女佣,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摆摆手,示意女佣轻点声,然后接过女佣手里的被褥,自己转身朝走廊的另一间房走去。
那间离千奕最遥远的走廊尽头的房间。
是先生特意叫她安排的。
说是有人要来,在此之前,不能让千奕知道。
容姨不知道是谁,千诚忠没有必要告诉她。
她在12点钟的时候就接到了千诚忠的电话。
现在是半夜一点,那个时候,千奕刚闹完脾气回房间洗澡,她前脚刚收拾完残局,后脚就接到了千诚忠的电话。
容姨刚开口叫了一声“先生”,就听见千诚忠就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安排她安排两间房,还特意嘱咐要离千奕远一点。
容姨知道千诚忠常年在外出差辛苦,便也没有多问要收拾出两间房干嘛,毕竟她没有知道的必要。
千诚忠似乎在那头心情不是很好,很明显旁边有什么人。
只听见他跟一旁的人低声说“你出去,我跟人私下说点话。”
就听见了电话那头清晰的关门碰撞的声音。
千诚忠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容姨也在耐心地等。
一会儿过后,千诚忠的声音再次传来,很轻。
“小奕她——又闹了?”
容姨轻微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是的,先生,她是发了很大的火。”
“”
那头又沉默了许久,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容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很清晰地闻到烟草被点燃之后散发出的刺鼻味道。
烟草的一头被明火点燃,散出一股薄烟如絮状飘在空中。
在烟雾中,有些看不清千诚忠的神色。
许久,他吐出一口烟。
声音尽显疲惫和无奈。
“任她闹闹完收拾一下就行了。”
容姨在脑海中回想着千诚忠的话,心想着收拾完房间就去看看千奕睡没有。
千奕从小身体就不好,就算学校作业再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能熬夜。
容姨进了房间后,把被子舒坦的铺在床上。
千家的房子是很大的,这间房许是因为多久没有住人的缘故,多少有些潮,加上女佣每天都拖地,那些没住人的房间也是要打扫的。
还有水渍在地上。
房间内的设施应有尽有,阳台,独立卫生间,还有一张挂壁式书桌,之前千奕一直把这当成她的独立书房来着,后来就懒得跑来跑去直接在自己房间做作业了,千诚忠就在这额外添加了一张床。
书桌上还摆着千奕小学时写完的几本练习册跟千诚忠给她买的几本有关于财经与金融的杂志。
那是让千奕看的,上面还有稚嫩的字迹标注的一些重点。
身后的那名女佣跟着容姨把床铺好之后,对她说道:“容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去收拾3楼的房间了。”
容姨点了点头,女佣随之就出去了。
出去还不到几秒,就在门外听见女佣惊慌失措的声音。
“小——小姐!!”
“!”
容姨刚拿起书桌上摆着的一个白瓷花瓶,听见门外女佣的声音,心脏差点跳出来。
手里的花瓶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慌忙跑了出去。
千奕冷冽的双眸在两人之间轻蔑地打量着,瞟到了容姨手里拿着的花瓶,眼神急骤降温,没有分毫的温度。
“看来我来还打扰到你们了?我就说呢,连我要喝水都不理了?”
千奕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般,歪头对她们毫无感情地笑了笑。
眼前的小女孩额前整齐细碎的薄刘海向一边微微倾斜,圆圆的脸颊略显稚气,一双漂亮的杏眼看似纯真。
虽然身高刚好只到容姨的肩膀,但身上散发出来能让人窒息的气势,与女孩的外貌是大相庭径的。
“哟,怎么还收拾上了——”
容姨站在她面前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低着头。
千奕依旧是可以看得到,容姨捏紧了花瓶发白的手指,还有轻微颤抖着的双腿。
“嗯?容姨?”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如黑墨般的夜空,在空中发出一声让人极其害怕的响声。
那些睡梦中的人们,在漫长的雨夜中,已经开始不安地皱眉。
雨天总是会混杂着一些阴郁的情绪,它们无处不在,混合着雨声,蔓延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都说情绪是极易传染给人的。
楼道中有道小窗没有关,风吹起阴凉的雨丝飘了一些在那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房间明亮的水晶灯照在地毯遍地的白瓷碎片,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我说了,我不喜欢与花有关的任何东西。”
千奕神色自然地捏起一块白瓷碎片,放在手心中慢慢地把玩。
“同时也包括花瓶。”
容姨和一旁女佣的脸色惨白,容姨嘴唇哆嗦着,想要开口对着千奕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嘴闭上了。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
千奕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得逞之后,获得快感的笑意。
她笑着望向房间里的两人,对她们说道:“我希望明天早上起来,该怎样的就怎样。”
很明显的警告,别乱动这间房中她留下来的“杰作”。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随后,纤瘦的手覆盖住了房间里灯的开关。
“那么现在,晚安。”
话音刚落,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女孩稚嫩而疲惫的脸上带着满足而欢喜的微笑,心情很好地踏出了房间。
而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人的神色。
千奕走回房间,随着门的合上,隔绝了一切在外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手里还拿着那块残留的瓷砖碎片。
玻璃窗上不断地有雨点划过的水痕。
雨还在下。
手心猛然地缩紧,尖利地碎片扎进柔软的皮肉,鲜红色沿着白瓷边缘缓缓地滴落,只是刹那的时间,便沿着手臂淌成了一道红色的直线。
她轻笑了一声,看着窗外许久。
“明天也不会是个好天气的。”
睡个好觉吧。
晚安。
西城区最后一个还亮着灯的窗口骤然暗下,人们心思不一,沉浸在梦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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