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丹崖洞府内。
敞亮的洞府内只有三人。
一人是昏迷不醒的谢怀今。
一人是故作沉思的江茯苓。
而谢孜，正迷茫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明白。
谢孜摸了摸胸口，皱紧眉头去感受，但正常跳动的心脏根本没受到任何创伤。
系统看出她的怀疑：【我保证！跟你的任务没关系！】
谢孜抿紧唇。
她上前两步。
江茯苓快她一步，猛地扑倒在床沿，声泪俱下：“为师可怜的怀今啊，突然就倒下了，没了你，这家中老小该如何是好？”
江茯苓不仅演技浮夸，拍床的哀嚎声格外响亮，床上昏迷的谢怀今眉头无意识地蹙起。
一直注意着大师兄动静的谢孜立刻察觉。
谢孜：“……”好聒噪的男人，她很想打人。
但这人是大师兄和她的师尊，又是救她一命的恩人，她不能打，而且她也打不过。
“师尊。”
谢怀今缓缓睁开眼，他看了眼被江茯苓握紧的手，有些嫌弃地抽离。
然而沉浸在角色中的江茯苓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激动不已地凑过去：“呜呜呜怀今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儿，醒来后第一要事就是唤为师的名……”
谢怀今偏头：“师尊，你小声些，弟子耳朵疼。”
江茯苓：？
这孽徒！
江茯苓哼哼唧唧，转身：“小徒弟，你过来看着，为师出去一趟。”
江茯苓走后，谢孜才走近，默然蹲下身，俯在床沿边。
她将头靠在谢怀今的手掌处。
像小时候那样，等着谢怀今摸摸她的头。
少女的眼清澈得宛如森林里突然闯出来的小鹿。
不谙世事又饱含信任。
谢怀今手指微动，轻轻放在少女发上。
谢孜盯着谢怀今。
谢怀今抿唇笑了笑。
“什么时候的事？是因为强硬突破锁灵环吗？”谢孜问。
谢怀今笑：“锁灵环本就锁不住我。”
“那为什么？”谢孜抿紧唇。
她的脸上染上忧虑。
谢怀今停顿片刻，手掌顺着谢孜的发旋往下，贴着谢孜的额角揉了揉。
“别担心。”
谢孜垂下眼。
大师兄不说，那她就不问。
江茯苓回来时正好看见这幅场景——
少女俯在床沿，青年的手搭在少女头上，那双温和的凤眼像是闪烁着细碎的银光，银光最终汇聚成两轮月牙。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谢怀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怀今十五岁拜入景华宗。
十五岁的谢怀今身上没有少年的朝气，他是温柔的、淡然的、冷漠的。
甚至面对家破人亡，他是无动于衷的……
途径俗世的某家商贾，察觉到府中的煞气，江茯苓瞬间穿门而入。
院内躺着横七竖八的白骨。
白骨中央站着个少年郎，锦衣玉冠。
端着碗馄饨静默地站着。
他一眼看出，少年虽只是个普通人，却生来一身仙骨。
猜出少年跟这家人的关系，江茯苓看着他。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仇恨，江茯苓拿不准他究竟是吓傻了还是心思过重。
问他：“想报仇？”
然而少年将馄饨轻柔地放在一具纤细的白骨前，淡淡说：“馄饨我给你买回来了，你吃不吃与我无关。”
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江茯苓的话：“我不知道。”
江茯苓看得出，他没撒谎。
“你叫什么？”
“谢怀今。”
最后他把谢怀今带回景华宗，才有了如今被誉为“白鹤仙君”的谢怀今。
但江茯苓知道，谢怀今不是白鹤，他更像是一片云，在碧空如洗的天空慵懒沉睡，可若触及到底线，他也会在风云变色中苏醒。
看着江茯苓走进来，谢孜稍微坐直身体。
他的手里拎着一堆东西。
“小徒弟，拿着这些，出门左拐的小厨房，放进锅炉里用小火熬着。”
于是谢孜抱着这堆灵丹和灵草出门去了小厨房。
系统嘟囔：【干嘛让你煮这些？他自己没手？】
谢孜将东西一股脑放进锅炉中，然后生火：“师尊有话跟师兄说。”
只是为了支开她而已。
若是师尊想，用不着专程用锅炉来熬煮这些。
房中。
江茯苓见谢孜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走过去：“你的灵力毫无变化，只是格外混乱导致灵力逆流，不应该啊不应该，弄得这么狼狈？那秘境对你来说，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而已。”
江茯苓一点也不担心谢怀今会死。
他很清楚，谢怀今死不了。
曾经，谢怀今为了将自己一身仙骨淬炼得更加纯净，刻意引导灵力逆流，在自己身体每一寸经脉每一段肉骨上附着灵力。
成了名副其实，真正的灵体仙骨。
谢怀今也不是没有失败的时候，因为灵力逆流，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那是江茯苓亲眼看见——
谢怀今分明元神破裂，元神不仅不曾飘散，还逐渐开始进行自我修复。
简直闻所未闻。
兴许他会是第二个岁涟道君，或者是远超岁涟道君的人。
谢怀今坐起身。
他没有理睬江茯苓的话，反而化出剑，用手帕细细擦拭。
江茯苓：“……”
被无视了。
身为师尊的江茯苓厚着脸皮贴过去：“这剑虽不是名剑，倒也不错。”
视线一转，江茯苓看清剑柄上的剑穗，目光一顿：“上次见你，不曾见过这剑穗，你不像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啊。”
“谁送的谁送的谁送的？！”
谢怀今：“师尊，别吵，再吵下回我便不再给你寻岁涟道君的物品了。”
江茯苓声音降下去：“…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猜到了。”
将剑收回去，谢怀今才看向江茯苓：“孜孜的封印本不该在此时淡化。”
闻言，江茯苓的神色变得正经，他眉头紧锁：“看来识闻已经控制住另外一个玄阴体的人了。”
同卵而生，却是以异卵的形式从母体中诞生，且又是玄阴之体的双生子。
玄阴之体的双生子……身为鬼域之主的识闻不会放过这个增进修为的绝佳机会。
“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也不能让识闻找到小徒弟。”江茯苓沉下眉眼，“再过几日岁涟道君留下的魂石将会开启，我已在魂石处设下法阵，到时只需将小徒弟带去……”
“师尊。”谢怀今骤然出声。
“不要告诉孜孜。”
江茯苓暗戳戳去了小厨房。
在小厨房找到尽心尽力熬煮灵药的谢孜。
没办法。
大徒弟给了他个难题，让他不能告诉小徒弟自己玄阴之体被识闻惦记的事。
所以只能找个借口把小徒弟骗过去。
江茯苓摸着下巴笑眯眯：“熬得挺好的，小徒弟不愧是为师的知己，这般心灵手巧。”
谢孜：？
江茯苓：“可惜人啊，都不可能完美。”
谢孜觉得言之有理。
可不是，上天给了师尊响彻修真界的名声，却没给他一张漂亮脸蛋和一个好使的脑子。
谢孜很同情他。
于是她一边熬煮灵药，一边同情地看着江茯苓。
江茯苓摸了摸脑门，总觉得怪怪的。
他顶着谢孜怪异的眼神继续说：“我猜你肯定不是贴心小仙子，不会照顾人！”
她这还熬着药呢，就大放厥词说她不贴心？
呵。
谢孜镇定点头，自然地将扇火的团扇塞进江茯苓的手里。
“愿闻其详。”
江茯苓自觉地扇着扇子，也没觉得哪不对劲。
“是这样的，你生得水灵灵的，肯定是被照顾的一方，我猜你不会照顾人。”
谢孜沉思。
仔细想一想，她好像还真没特定的照顾过大师兄，一向都是大师兄照顾她。
谢孜叹气，暗暗向系统吐露：其实我曾也是为大师兄洗手作羹汤。
系统惊恐，洗手作羹汤？
男主和女配老早就有一腿了？不可能！不应该！
它压下惊恐，小心翼翼问：【什么洗手作羹汤？】
谢孜：就是有一次我很愧疚，觉得大师兄对我太好而我无以回报，于是我暗自给大师兄准备了个惊喜。
系统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它想的那个意思。
它贴心地顺着谢孜往下问：【所以你给男主做饭？】
谢孜：不是，修真者不吃饭，我贴心的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偷偷用宗门的炼丹炉将灵石炼化，做出一份灵石汤给大师兄喝。
系统：【……】
如果它没记错，修真者只吸收灵石的灵韵，没有灵韵的灵石或者被熔成液体的灵石，相当于食物残渣。
一般是拿来给……灵宠和法器吸收的。
系统无言以对：【所以你给男主喝了灵石水？】
谢孜：……那倒也不是这样。
故事的最后是她端着灵石水去找大师兄，途中碰到了宗门师姐养的灵宠。
一条毛发黑亮的大狗。
大狗一把将她的灵水掀翻在地，然后“哼哧哼哧”舔起来。
当时谢孜气坏了，非要跟这狗决一死战。
也是在这时，她第一次碰见了云师姐。
云师姐摸摸狗头，又温柔的看向她：“谢师妹真是有心，竟专程做了灵石水给小花喝。”
小花？
看着通体漆黑的大狗谢孜默了。
兴许是以为她不好意思。
云师姐又说：“炼丹炉温度高，谢师妹下次不要再冒险去熔灵石了。”
谢孜在震惊云袅袅美色和狗名中清醒过来。
她试探地说：“师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灵石水是我打算送人喝的呢？”
云袅袅捂着唇笑起来：“我懂，师妹这是心善但是又不好意思被别人知道了。”
谢孜欲言又止。
云袅袅走之前还提醒她：“师妹下次若还是害羞，就编个像模像样的谎话，哪有修真之人喝灵石水的？”
话落，谢孜看着一旁的狗开始兄脚趾抓地。
然后陷入深深的沉默。
听完后，系统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因为回忆以往糗事，谢孜也陷入深深的沉默。
只有江茯苓一个人滔滔不绝：“唯有照顾好别人，才能照顾好自己，师尊今天便教你一招，如何照顾好别人。”
谢孜：“……”你听听这像人话吗。
谢孜表示不想学这招。
“师尊，我觉得这招不好，要是我独自在外碰见坏人，假如坏人身受重伤马上就要驾鹤西归，结果因为我照顾人的招数了得，竟然妙手回春让他重焕新生怎么办？”
江茯苓被问住了。
他疯狂转动大脑。
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的一本轰动俗世的故事话本，《冷血杀手爱上我》。
江茯苓瞬间找到依仗，开始反驳谢孜：“有位闻名遐迩的文人曾说，碰见受伤的坏人，你只须温暖他、爱护他、感化他……那么从此以后，他将会收起伤害你的爪牙。”
谢孜：？
系统：？
谢孜沉吟：“请问是哪位闻名遐迩的文人？”
江茯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温暖、爱护、感化他人，这跟照顾是一个道理。”
谢孜：“师尊，这项任务太艰巨，我觉得不适合我。”
江茯苓：“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你。”
谢孜：“师尊，我觉得……”
江茯苓：“去吧。”
谢孜：“我觉得不行。”
江茯苓：“去吧。”
谢孜：“不太行。”
……
江茯苓：“就这样定了吧，你去照顾怀今！”
拒绝的话吞回去，谢孜：“怎么照顾？”
江茯苓：？
是不是答应得有点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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