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乞丐显神威
赵渊躲避过官兵,便在城中寻了家客栈住下。时值新年,远行的商人纷纷归乡,与家人团聚。客栈中难得几位客人,因此赵渊前来住店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夜晚赵渊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时日遇见的高手,不得不感慨自身实力不足。此去凶险,以他一人实力怕是难以保护王子周全,再联想到拖刀人的狠辣,赵渊对前路顿感忧愁。他忽然想起那日老乞丐所言,心想:“这李言风与老乞丐相识,以李言风的实力都找了老乞丐许久,老乞丐实力定也是极强。他嗜酒如命,若是我以美酒诱惑,说不定能骗他助我护送王子,只是不知他是否对王子不怀好意啊!”但他也不知老乞丐身在何处,只能暂时打消念头。
正烦琐间,屋外竟响起悠扬琴声。琴音深沉厚重,似大地般令人感到踏实,赵渊听到琴音,忧虑的心情不自觉安稳下来,轻闭双眼,缓缓吐息,整个人十分安定。一段音过,琴音转而尖锐,似金属敲击般尖锐刺耳,又似鸟鸣般高亢嘹亮,音乐流转不绝,赵渊情绪渐渐被引得亢奋,竟缓缓起身,左右摇晃。一段音再过,琴音节奏又变,和而不戾,润而不枯,似万物生长般呼呼而长远,赵渊只觉身心被琴音深深吸引,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三段音刚过,一声婴儿啼哭声却是将赵渊猛然惊醒。赵渊暗道不好,这琴音淳厚,饱含内力,显然不是一般人所弹奏。自己初听琴音时竟不反思突现的音乐,而是不自觉陷入其中,何况自身精神情绪皆被调动,若是再听下去,怕是深陷对方掌控不可!赵渊转头望向身旁啼哭的王子暗暗庆幸,多亏王子啼哭将自己惊醒,否则要出大事。当下也是明白来者不善,迅速将王子系于胸前,抄起长刀与包袱便夺门而出。
琴音也是戛然而止,屋外小山坡上一白发男子摇头叹道:“可惜了,只弹得‘宫商角’三段音,再弹奏一段音便足以摄其心神,任我宰割!”男子收起梧桐木琴,不急不徐地朝着赵渊逃跑方向走去,看似徐行,速度却是十分之快,周遭树木也是飞速倒退。
城里另一头的酒醉老乞丐恍惚间听闻琴音,登时清醒,立马朝着这边而来。老乞丐初听琴音,立马分辨出正是当年魔教护法之一琴魔所独创的“五音摄魂曲”,只是弹奏者技艺稍显逊色,琴音虽具形色,却是失了淳朴平滑,弹奏的三段音特色分明却是不能相融,明显夹有隔阂,显然是未至化境。想当初琴魔所弹奏的“五音摄魂曲”整曲流畅朴素,五段音间的转换平滑如常,而又不失各自曲风特色,全然不会使人因突兀而发觉陷入琴音,即便是他,如若不加小心,也要迷失在琴曲中。
这“五音摄魂曲”划分有五段,分别以“宫商角徵羽”为主调,对应五行,运用得当能在无形中侵扰对手神智,只是此技法缺点也是明显:若是在对战中,对手怎会由你从容弹奏曲子,所以需得有人从旁辅助。宫者,中央也,厚居中心而通达四方,似土之厚重宏大,故以土对应宫音;商者,章也,章为显明,故以金之明亮尖锐匹配商音高亢嘹亮;角者,触也,万物触地而生长,润而不枯,似木之葱郁,故以木对应角音之悠长;徵音焦烈急躁,似火般猎猎作响;羽音圆满流畅,正似水般流动,叮咚润滑。以五行对五音,用五种情绪特点侵扰敌方心智,情绪越是丰富者越易被触动沦陷,此曲足可称为杀人于无形。
琴魔早已故去,老乞丐只道是他收了哪位弟子,因此势要瞧他一瞧。老乞丐轻功了得,不消半炷香便从城东赶到城西,他在房顶上见得下方赵渊正在奔逃,身后确跟着一人,想来便是那琴魔弟子了。他正要出手拦下两人,却发觉不远处竟是还有两股不弱的气息,也是追着这两人而来。老乞丐在这沂阴县也是游荡了有些时候,从不曾见如此多好手,还道是赵渊如此受欢迎,竟惹得诸多高手前来相会。当下便忍住不发,要好好瞧瞧是怎么回事。
赵渊虽抢先发动,奈何轻功不如他人,还是被三人截住。另外两人一男一女,携手同行,举止亲昵,显然是一对夫妻。两人打扮男黑女白,手中武器也是一幡一鞭,好似那索命的黑白无常。
先前弹琴的白发男子轻声道:“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想不到还是被你们‘无常夫妇’赶上了。”
黑无常大笑道:“还得多谢慕容兄引路了。放心,赏金自会分些与你!”
“我向来不喜与人分享事物,还请见谅。”说着慕容琰便将琴放在一边,抽出长剑便要和黑白无常较量一番。
“欸,不急!还是先将猎物拿下,我们再比试吧。”
两人谈话间竟是已将赵渊视作囊中之物。
慕容琰觉得此话有理,便收剑回鞘,道:“此人武艺平常,就由你二人出手吧。”
黑无常见对方傲慢,却也不恼,独自出手攻向赵渊。黑无常使得是一手招魂幡,在武林中也是相当奇异的兵器,因并不常见,所以在对战中往往先占有一定优势。虽看出赵渊武艺不及自己,黑无常却也并不保留实力。只见他双手挥舞着招魂幡,直接使出自己成名招式中的“恶鬼锁魂”,宽大的幡面铺天盖地般向赵渊笼罩而去,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赵渊全力以赴,双手握刀,撩砍、斜劈、横击、刺刀,将所学刀术一一施展,每每砍在幡布上却都是被卸去了攻击力道,幡布则是丝毫未损,好似它是软甲制成,刀枪不入。
赵渊被幡布围困住,进退不得,攻击却又破不了对方招式。黑无常最喜欢折磨对手,也不进攻,只是凭借诡异身法,用幡布围困住赵渊,待他意志瓦解后,便要如同牛羊般将其宰杀。慕容琰见状只是感到不耐烦,嚷嚷道快些。黑无常却是哈哈大笑,也不理他。
赵渊越打越是焦急,渐渐没了章法,只是胡乱劈砍,却是未伤得黑无常半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老乞丐在一旁看不过去,悄悄传音道:“笨蛋!悟性当真是太差!比不上那女娃半分!”
赵渊听得声音竟是老乞丐,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精神一振。老乞丐再次传音道:“这‘恶鬼锁魂’全靠步法与卸力,他既只卸力不攻击,你还防那幡布作甚,直接攻他下盘,步法一乱,招式立破!”
赵渊恍然大悟,他见那招魂幡黑漆漆笼罩着他,心生畏惧,只道不能被拂中,注意力全在如何破去对手幡布上了,全然忘了使幡之人。得到指导,赵渊当下便不再去管头顶幡布,转攻黑无常下盘,扫腿逼位,横刀砍掌。黑无常果然留心于应对脚下,手上幡布已现破绽,甚至还要不时挥幡架挡刀击。赵渊抓住机会,刺向腰间,黑无常挥幡挡击,却卸力不及,幡布已然被刺破个大洞。赵渊趁势又横腿踢出,直将黑无常击退数丈。
黑无常大惊,心想这人怎的突然开窍?怕被慕容琰看笑话,当下黑无常也不再戏耍,开始进攻起来。
黑无常被破招式,脸上已是无光,攻击也是愈加猛烈。只见他横幡拦腰劈去,力道甚是厚重。幡杆是由铁棒制成,若是被击中,定是伤及筋骨,赵渊只得架刀格挡。一声脆响传出,虽然挡住,虎口却也是被震得生疼。赵渊连连后退,黑无常则是步步紧逼,将招魂幡或当枪击,或当刀劈,或是拂击,将赵渊打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稍不注意,赵渊肩上被拂中,痛得直翻滚倒退。
黑无常见一击得势,愈加猖狂,桀桀怪笑地挥舞着招魂幡再度冲去。眼见那招魂幡就要劈打在赵渊身上,此击功力甚强,绝非赵渊能挡下。老乞丐见此也是摇着头就要出手相救,他虽疯疯癫癫,最喜嬉戏打闹,但也并非善恶不分,何况受了赵渊的美酒之恩,自是要报答一番。
不待老乞丐出手,赵渊竟是化解黑无常杀招。原来他想起那日黄静息所使的剑法杀招“回首望月”,不假思索便使了出来。只见赵渊先前被击倒在地,见黑无常来攻,急忙以左手撑地为轴,扫腿回身,攻击黑无常下盘,右手持刀作剑,借着回身之势背对黑无常仰面向后刺出。黑无常没料想到赵渊用长刀却使出剑法招式,当下毫无防备,竟是被长刀再度刺破幡布,幸亏自身反应及时,用幡杆挑偏了长刀角度,只是被划破了胸口,否则怕是要直接刺入心脏。此招之所以制敌,全在一个“奇”字上,用长刀使出剑法招式,令黑无常失了判断,是以赵渊武艺远不及其,却是几乎取胜。
白无常见丈夫竟险些殒命,登时大怒,也不顾武林规矩便上前助阵。赵渊对上黑无常一人便是险象环生,若是再以一敌二,如何还有机会?
老乞丐见了这招,哈哈大笑,拍手上前,夸赞赵渊道:“不错不错!学以致用!”
黑白无常见赵渊居然有帮手,心中也是惊讶,便问道:“阁下何人?是要助这贼人吗?”
“我呀只是个岌岌无名的老乞丐罢了。你俩不害臊,武功高出他这么多还要以多欺少,我看你俩才是贼人才是!”老乞丐嬉笑道。
黑白无常听得他夸赞赵渊,知是其已观战许久,但自己三人竟都没有丝毫察觉,不觉间心中略生惧意。黑无常不愿与老乞丐交手,平白多出个敌人来,便道:“老前辈批评的是,只是此人乃是悬赏榜上的恶人贼子,我等是要为民除害,还请老前辈不要相扰。”
“嘿嘿!这谁为恶人,谁为贼子,向来全凭我老乞丐感受!”老乞丐漫不经心,全然不在意三人。
黑无常脸色铁青,恶狠狠道:“阁下便是定要与我等为敌了?只是我们夫妻二人联手,怕是也要让阁下讨不了好!”
老乞丐笑道:“就是你们三个一起上也成!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小辈!”
黑白无常大为恼怒,当下便分别使幡与鞭强攻而上。老乞丐有意要试试二人深浅,只是闪躲,却不还击。黑白无常两人左右攻伐,舞幡弄鞭,攻了二十多回合,却是连老乞丐的腿毛都没有摸着。二人越打越惊,自己竟完全看不出这乞丐深浅。又是攻了数十回合,两人已是满头大汗,却依旧无果。想他夫妻二人同修多年,配合上早已心有灵犀,联手起来实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如今却是在一个老头子面前吃瘪,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老乞丐笑道:“你当是喜欢耍弄人?”说罢便使出了太极云手,掌风从四面八方笼罩着黑白无常二人,将两人完全包裹。这云手正是制敌奇术,讲究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拨弄间也是带动着黑白无常二人的招魂幡和夺命鞭随之舞动,逼迫二人需得以武器抵挡老乞丐掌力,运动却又受制于老乞丐,避也避不开,逃也逃不去,攻又攻不破,正是黑无常那“恶鬼锁魂”的道理,武学境界却要高出百倍,使你不得不随我的运力来。老乞丐只轻松出力,黑白无常二人却要全力防守,只消几个回合便累得气喘吁吁,双臂挥舞的兵器似比往常重了千斤,手臂酸痛异常。若是再要持续下去,二人定要累得真气耗尽,内力全失。
老乞丐自然是不会下手如此狠毒,见二人已经不行,便推掌而出,震退二人。黑白无常二人如释重负,瘫软在地,当下已是再没了打斗之心。老乞丐笑道:“如何?这被戏耍的滋味可好受?”见二人不答,他又道:“瞧你二人武功路数,当是那‘黑风老妖’罗祖一派咯?”
黑白无常心惊,对方竟知道自己师长名讳,想自己师爷罗祖已是去世多年,在江湖上早已被忘得差不多,眼前这个老乞丐却是能认出自己门派的功夫。黑无常说道:“您与我师爷相识?”他二人见得老乞丐的功夫,又加上提到师爷名讳,如今已是不敢放肆,尊敬地以“您”相称了,想他年少在门派修行时自己都未曾真正见过罗祖几面。
老乞丐哀叹道:“唉,可惜了罗祖那般武艺,传到下面却是已成了这般模样!”
黑无常听出对方这话是在羞辱自己,脸上也是涨得通红,但还是说道:“前辈教训的是!”
老乞丐一转愁容,又嘿嘿笑道:“不过那罗祖也一般,当年大我快二十岁,早我修行不知多久,却还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嘿嘿!”黑白无常听得他又羞辱师爷,虽有怒气却不敢发作。
“你二人离去吧!别在这碍眼了!”老乞丐骂道。黑白无常巴不得如此,如今有乞丐相助,自是已动不得赵渊,只能自认倒霉。
一旁的慕容琰心知自己也非老乞丐敌手,也要就此离去。老乞丐连忙拦下,道:“你可还不能走!”
慕容琰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道:“前辈是有何教诲吗?”
老乞丐只是嘿嘿笑道:“不急不急,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听。”
慕容琰自是万般不情愿,自己竟是被当作卖唱的了!但他也并不拒绝,心道弹奏首“五音摄魂曲”,操纵情绪,让你这老乞丐生不如死。当下便摆开姿势,将梧桐琴置于膝上,从宫音到羽音,依次弹奏。
赵渊知道这曲子的厉害,不用老乞丐提醒便自行捂上了耳朵。而小王子还是个婴儿,一没有内力,二没有经历,曲子自是没有什么影响。老乞丐听得整首曲子,自那厚重磅礴到最后圆润流畅,只觉自己仿佛回到青年,万种情绪呼啸而来,最后汇成说不出的伤感。听罢,老乞丐感慨到:“好久是未曾听过这曲子了!你的功力虽比不上琴魔,但多少弹的比那老鬼好听多了!亏得当初还那么多人追捧琴魔的琴技,在我听来简直难听!”慕容琰见对方听完整曲竟还同无事人般说笑,再感惊惧。
“这琴曲乃是刘成风所创,你可是琴魔刘成风后人?”老乞丐问道。
“不是。”慕容琰如实答道,“这曲子是我游历时在一处山洞中所获,那洞中有一枯骨,还刻有字道什么‘……想我一生威震武林,却无后继……后人如有幸偶遇,可自取琴谱秘籍……’云云,想来那枯骨应是前辈所言之人。”
老乞丐闻言大为伤感,只叹一代枭雄如此陨落:“也罢也罢,你也走吧!”慕容琰获释,不敢久留,径直离去。
见危机解除,赵渊当即向老乞丐叩拜,道:“多谢前辈大恩!若非前辈相救,今日我与怀中婴儿俱葬身矣!”
老乞丐反而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道:“嗐!我只是看不惯恃强凌弱罢了,无需多言,无需多言!”
赵渊正要将心中请老乞丐护送的想法说出,却见老乞丐脸色突变,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大事不妙!”赵渊忙问发生何事。循着老乞丐的眼神望去,只见城墙上有一人负手而立,借着月光依稀可分辨是名中年男子,正是那李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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