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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绿衣素衫人


那日萧潇轻易胜过扈正洋的消息传遍门派中。各派来人都道幽兰派中来了一位神人,年纪轻轻却是深谙武学,激起了参与比试的一众年轻弟子好胜之心。

且说这几日萧潇在幽兰派中住着是百般聊赖,只因那日尽显风采,引得人人嚷着四处找他比试,他不敢太过露面。所幸那日与扈正洋相斗是在幽兰派内院,外门来人均安排在左右客房区,不曾见过萧潇真面目,不然他真躲不了。只是白明钰兴致异常高昂,在幽兰派中四处游玩,萧潇不得不充当保镖紧随其后。

这比武大会本是四君子门派之间的比试,但随着四大门派名声渐盛,这大会名声也是高涨,四大门派便决定放开到武林各大门派,有意者皆可与会,全当武学交流。只是参与者依旧只是年轻弟子,也算是比较各派的后继之力。几日时间内,幽兰派中已是人满为患,附近一带前来参加大会的门派数不胜数,足可见这比武大会的地位。

萧潇二人不曾见过如此盛况,也是心生激动,倒是全然忘了返回药王谷一事,只盼着大会早些开始。

终于,大会如期而至。这日,幽兰派在外院露天庭院内架设好了一座比武台,偌大的外院已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虽说是声誉颇佳的比武大会,却是没有什么详细规则。想要展示门派武功者均可上台参与比试,两人各自报上门派名号即可开打。胜者若是体力消耗过大,还可先休息,之后继续上场。台下无数武林好手,高台上更有各大门派师长,自是做不了假,见不得下流手段。

萧潇与白明钰起了个大早,找了个观摩的好位置。随着时间,陆陆续续有着其他门派人员进场。张静全正是大会主持,见得人数差不多,便宣布了比武大会开始。

一声令下,台下躁动异常,两名年轻男子率先飞身上台,一人身着红衣,一人着青衣。

“赤手还是兵刃?”张静全问道。

比武自是要讲究公平,所以一般不会出现赤手对兵刃的局面,除非一方有意逞强或是专练拳脚。

台上两人显是有意推让,都想让对方选择。张静全见此,无奈道:“那便拳脚吧!”他自是要大会上少些伤害。

二人应声,各自报上名号,旋即展开架势。

只见红衣男子率先出手,大开大合,拳风甚是凌厉,引得台下一片叫好。那红衣男子显是受了鼓励,有意炫耀,竟是不作防守准备,出手间全是攻势。那青衣男子显然更加稳重,见得对手双拳交替迎面攻来,也不着急,当下扎稳马步,双掌同样交替斜拍出,击在红衣男子攻来的拳侧,将其攻势一一挡下。

红衣男子见攻势受阻,开始进攻对手下盘。只见其左右连环踢腿,被青衣男子以手臂挡下,一记扫腿也是被躲开,手上力量又是加重,不断攻击青衣男子胸前。青衣男子且战且退,后仰斜身避过对方一记重拳,同时左手握住对手出拳手腕,退马步向后提拉。红衣男子见势不妙,为稳住身形只得上步向前。青衣男子则是顺势右脚踢出,正好踢中对方上步左脚,旋即右手托住对方腰身,借着对方冲势将红衣男子后甩而出。红衣男子身在空中,已是没了依托,自是被对方摔得七荤八素,待得起身后只得羞愧下台。

场下见此,一片叫好声,显是被青衣男子武艺惊叹;尤其是场下一角,叫好声十分宏大,想来便是青衣男子的师兄弟。青衣男子也是抱拳谢礼,脸上甚是喜悦。

张静全上台宣布胜者,随即询问青衣男子是否要下台休息,在得到否定回答后便请入下一位对手上台。

场边白明钰也是兴奋地叫好,她与萧潇可谓是“同病相怜”,也是自小便在谷中与毒药王学习医术与毒术,哪里见过这般热闹场面,自是兴奋异常。

这时,那寒紫竹忽然前来,显是已经搜寻了许久。他自是为了白明钰而来,当下也是笑嘻嘻地与两人打招呼。萧潇二人尚不知其调戏之事,记着那日他为两人说话,心中尚有好感,也是回声问好。只是那寒紫竹全然不听萧潇声音,眼里都是白明钰的身影。

其实白明钰自出谷以来,不管在何处,一路上也没少受过这般目光,就是萧潇初见时也是看得出神。只是这寒紫竹的目光却是比常人多了一份淫邪,叫人看了不舒服。也就是萧潇二人尚且年幼,内心纯良,经历尚少,并不知其这般想法;边上几人瞧得寒紫竹眼神,都是已经露出嫌恶之色。寒紫竹发觉异常,只好收敛一番,找话题道:“白姑娘,你看那台上两人武艺如何?”

白明钰瞧得那青衣男子又是在与新上台挑战者的比试中占得上风,便称赞道:“那个穿青衣的小哥武功看着十分厉害,先前已是打败一人,如今又是占得上风!”

寒紫竹不屑道:“他武艺其实一般,只是他的对手更弱罢了!你看我等下上台与他对打,只消得三招,便能将其击败!”言语间甚是自满得意。

萧潇听闻此言,发觉此人竟是有些自以为是、贬低他人,心中对寒紫竹印象大大降低,心道:“此人言语怎这般刺耳,人家上台比武,展示武艺,无论高低,总值得赞扬。都说武林以和为贵,以武会友,应当抱着求教心态与人比试才是!”

白明钰也是有些反感适才寒紫竹言语,只道:“那小哥已经比了两场了,你再上台自是先占了优势!”

寒紫竹一愣,不好反驳,只好顺着道:“那确实,不过就是一开始他也过不了我三招!”

言语间那青衣男子又是取胜,引得一片称赞。高台上众师长也为其可圈可点的表现赞叹。青衣男子比了两场,体力已是消耗大半,便也下了场。寒紫竹见此却是心道可惜,不然便要拿其好好在白明钰前展示一番。眼见有白明钰质疑自己实力的意思,寒紫竹立马施展轻功上台,要在接下来好好表现,博得美人称赞。

场下显是不少人认识寒紫竹,见得这位澹竹派掌门亲传弟子上场,纷纷欢呼。寒紫竹十分受用,闭眼仰头,傲慢异常。张静全见其上场,却是没有好脸色,只向台下问道是否有挑战者。不少自恃武艺高强者争着上台,显然也是想用这名门弟子做跳板,涨涨自家门派的名声。

一名绾发蓝袍道士打扮的人抢先上台。双方报过名号,选择赤手搏斗。寒紫竹抢先发动,双掌齐攻。要说这寒紫竹不愧为名门弟子,武艺果真是不赖,开合间颇有风范,出招也不乏法度。

而对手却是小门派弟子,武艺功底却是不如寒紫竹。寒紫竹为了显现自身武艺,出手竟是毫不留情,招招伤人,虽占得上风,却是引得高台上众师长直摇头。那澹竹派师长更是脸上挂不住,心想你对付个小门派弟子也要如此狠辣,把我澹竹派的名门风范都丢尽了!

不出所料,那道士抵挡不住,两人交手,顷刻间便落入了下风。寒紫竹双掌轮攻,脚下生风,出手异常迅速,绵密的掌风笼罩对手周身。

那道士抵挡渐渐吃力,一时防守不足,肩上中了寒紫竹一掌,登时吃痛倒退。寒紫竹不依不饶,追上前去,又是一记侧身“弓步双推掌”,双掌一上一下,分别击中对方抵挡的双臂,去势甚重,那道士直接被击落下台。两人交手总共不过十来个回合,那道士便已败下阵来,而且是被打下台,双方颜面均失。

台下不少人见此均是发出嘘声,只因寒紫竹出手过于狠辣,全然不留情面,自是讨不了好。只有那澹竹派一些弟子为其师兄叫好,反倒显得尴尬。

“小小,你说这寒紫竹武艺怎么样?”场边白明钰问道。萧潇也是如实说道:“武艺尚可,只是品行欠佳,他出手间狠辣异常,全然不似以武会友,倒像仇家寻仇了!”

白明钰点点头,她虽不会武艺,却也是能看出这点来,随即看着萧潇那模样,又起念调侃道:“那他和你比,谁厉害?”萧潇自然不好意思自夸,只是挠头嘿嘿发笑,谦虚道:“若是以武会友,他胜!”白明钰听出其意,那若是生死决斗,便是不会相让了!心想:“你倒是还更骄傲!”

张静全上台宣布胜者,好意提醒道:“寒紫竹,此次比武是为会友,出手如此怕是丢了门派脸面!”寒紫竹虽知如此,却是有意表现,当下也是油盐不进。

不待张静全宣布,一名头戴蒙面白丝斗笠,身着素色花纹束腰绸缎长衫,外披绿色纱衣的身影抢先上台,看其身段,应当是一名女子。那人冷声说道:“解绿衣,素衫派。比试方式随你挑吧!”听起声音娇俏,果真是名女子。

张静全听闻哭笑不得,这“绿衣”“素衫”显是信口胡诌,只是这比武大会本意便是各展武艺、以武会友,张静全倒也不拆穿,只要出手光明磊落便可。

寒紫竹见对方如此傲慢,心生不满,便选了兵刃,想着要以雷霆之势击败对方。澹竹派擅长长剑,其剑法精妙无比,寒紫竹自是胸有成竹。

“寒紫竹,澹竹派。请指教!”

报过名号,双方比试开始。兴许是瞧不过先前寒紫竹出手狠辣,这位解姑娘出手也是带着愤怒情绪,有意要寒紫竹吃吃苦头。只见其竟是不用兵器,用赤手对付寒紫竹的长剑。寒紫竹本仗着自己武艺,自是不会占这便宜,免得胜了也要被说是胜之不武,只是接连受到对方轻视,心中愤怒异常,当下只想着让其惨败,也不在意这些手段细节。

寒紫竹手持长剑,脚下迈着步法前冲而去,手腕急转划圈,手中长剑在空中不断画出一朵朵剑花刺向解绿衣。

这澹竹派剑法确实精妙,变化万千,相传是澹竹派创始掌门一日晨起修炼时,于庭院中见得几株翠竹挺立,极目迥望,侧耳暇听,见得朝霞轻雾露气皆影缀于密叶之间,听得清风流水鹭鸣皆缭绕于疏枝周身,境意逐节而上,盛于枝叶顶端而浮下至竹影飘忽,胸中遂灵光陡现,拾起竹枝作剑,绵厚剑意自眼前之竹化至胸中之竹,胸中之竹又随心动,现于手中之竹;皆言眼前之竹非胸中之竹,胸中之竹又不似手上之竹,是因感悟节节攀升,剑意绵绵愈浓;掌门随心而动,手上竹枝任其挥舞,挑起的剑气竟是也如竹节般层层变化,前疏后密,似枝叶绽放,最后铺天盖地笼罩前方空中;竹枝舞毕,剑法遂成,翠竹枝也簌簌崩裂。至此,澹竹派便以此“澹竹剑法”闻名于世。

萧潇在云山修行时常听两位师傅讲解当世各家门派精妙武艺,对这“澹竹剑法”的理解颇深,更是超出澹竹派本身许多师长弟子。萧潇在场下瞧得寒紫竹剑法,遂看出其弊端:澹竹剑法最妙处莫过于剑意绵绵不绝地积蓄变化,关键在于捷、续、发。

捷,为手上招式快慢,需得迅捷如风,才可使得剑意有绵绵不绝之前提,这只能靠日积月累的练习;续,为内力稳健强劲,后继有续,不至中途断了剑意,这也得靠自身功力;发,则为先止,是要剑意积而不发,如竹叶般密集后再引枝牵叶,以一剑带动绵绵剑意勃发,唯有此需得看用剑者心境。若是胸有成竹,自是剑意不止;反之,剑意则难以积蓄。

而场上寒紫竹却是只看重招式华丽与否,全然不顾胸中意境,胸中既无竹,眼前竹又怎可化至手中竹?是以寒紫竹剑法看上去华丽不凡,剑意剑气却是难以积蓄,在高手眼中只是干瘪无力的瘦小竹枝,而非高大浓密的十丈绿竹,做不到以剑意压制敌手,更遑论之后剑气的迸发。

场中那解绿衣显是也看出这点,出手间全然不慌,只是双掌轮流拍拿,便将寒紫竹来剑防住,对方剑气根本入不了身。寒紫竹不曾想自家剑法在对方手上竟是半分好处都讨不到,心中大惊,手上招式更是变化不及,长剑被那解绿衣只用双指就捏住。

对方轻轻运气弯折,便将剑刃回身弯向寒紫竹,眼见剑刃刺来,不及抽剑回身,对方又是放剑而归,剑刃剧烈抖动着变回直形。这一压一放,前后内劲变化却是差距异常,寒紫竹只觉手中之剑不受自己掌控,任凭如何施展内力也压制不住长剑回弹之势。

剑刃在空中划出“唰唰”声响,寒紫竹惊滞地望着长剑脱手而出,脸上已是羞愧万分。不曾想自己以剑对赤手,却还被对方几招间便卸去了兵刃,如此大辱,以他心高气傲的心性如何能接受?当下寒紫竹面色潮红,显是胸中真气受了情绪影响上顶,一口鲜血旋即是自口中喷出,身形也倒退几步才得以稳住。

台下有惊讶,有赞叹,也有着唏嘘,赞叹自是赞叹那解绿衣轻轻几招便制胜,唏嘘则是给那寒紫竹的。几名澹竹派弟子立马上台扶住自家寒师兄,托着其羞愤下台。眼下三两招便被对方去了兵器,当下又是气息紊乱,自是认输,没有必要再自取其辱。

高台上众师长看得也是直摇头,澹竹派师长更是脸上挂不住:亲传弟子却是被不知哪来的小姑娘三两招击败,不论是武艺还是心性都是远落下风。

张静全瞧着眼前绿衣素衫之人,心中大为感叹:“前些日见了那不知何派的萧潇武艺不凡,今日又来了个同样惊才绝艳的无名小姑娘。反观自家弟子,当真自叹不如!”他宣布了胜者,再问挑战者时,场下竟是先沉寂一番才有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显是被先前解绿衣这一手功夫镇住。只是各大门派自是不乏高傲之徒,短暂寂静后,便有一人自高台而出,登台而上,众人瞧得其真容,又是一阵惊呼,原来此人正是澹竹派极负盛名的大弟子,谢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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