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圣教初显迹
只见那少年步法甚是诡异,飞速贴上身前来,竟是紧贴着毕三省只半步之遥。
这般打法是非常怪异的,因为这半步的距离叫人连伸臂出拳都施展不开,如何能出招对攻?是以武林中的对决都是双方各自摆开了架势,各展风采,而这般亲密距离内对招自是闻为所未闻。毕三省初见之下,一时乱了阵脚,这一乱便没了反应的时机,少年已是近得身前来了,他只得倒退避开。
但这少年偏就是间着半步距离,飞速追着毕三省而去,只因这人追击前已是先屈臂出了掌,他这般出手便是要毕三省做不出任何舒适的反击动作。这种怪招只能趁人不备发动才有效,否则他人事先作出了防备动作,这样上前就是直直地吃别人的拳掌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毕三省的确施展不开,于是只能一个劲地后退,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身法速度甩开少年一些身位来作出应对。只是不曾想少年的身法同样叫人惊艳,始终如相吸的两极般死死咬住。
毕三省心中焦躁不安,这般下去,自己迟早要先被对方掌力击中。他脑海中已经想过了无数的办法,唯一觉得能有效化解局势的便是两败俱伤。他在犹豫着,犹豫着自己究竟要不要硬拼着对方掌力破局。之所以犹豫,便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小辈,若是自己对上一个小辈还需要以伤换伤,这叫他的心高气傲如何能安然接受?
就在这一逃一追的拉锯战愈发焦灼之时,少年身侧忽然传来一阵凌厉刀风。
原来是白日里的护卫头领宋进。他正在诺大的府中巡逻,行至附近时听闻动静,便赶忙前来查看,是以有了这当头一刀。
那少年这回不得不止了步子,连忙仰面斜退,避开了这一刀。
宋进一刀不得,又是欺身上前,刀光连环,扑朔迷离,几息间已是连连砍出了十多刀。
那少年眼中映着寒芒,双脚踩着诡异的步子,竟是左右旋转着一一避开,紧接着便近身到了宋进跟前。一只白净的手掌已是作指掐状,袭向宋进脖颈。
宋进登时大骇,连忙回刀横切。不料少年斜腰一闪,人已是绕到了宋进身后,手掌亦是突施冷招,变势抓住对方手腕,折腕锁臂,另一只手倏然推出,施了猛力推在宋进后肩,拿肩压肘,施展出一手绝妙的擒拿来。
宋进手腕吃了狠劲,已是咬牙切齿、疼痛难耐,手上唐刀也是闷声掉在草地上。但他终究是有真本事的高手,另一只手连忙反肘顶出。
少年情急下空出推肩手臂格挡,宋进也是借机震手,腰身在空中连连翻滚几周,挣脱了对方的擒拿手。
双方还未站稳,毕三省已是瞧准时机,突施冷箭。他等的便是两人难解难分之时的这下空当,带着内力的凌厉一掌已是冰凉地追着少年后心印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感受到身后森然杀意,急忙甩出步子,脚尖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圆,强行扭转腰身,接着飞快撤出几步来留出些空间应对,手上结印,双掌发力运转功法,已是及时托住了毕三省手掌。
毕三省嘴角本带着冷笑,他见对方仓促发力,料想其绝对挡不住自己这深厚一击。不曾想自己掌力接触那少年双手后,竟是飞速流逝。毕三省大骇,嘴角冷笑已是勾勒成了惊疑,他以为是对方用了什么法子卸去了些力,于是急忙加大内力输出,却是不料掌力宛若进了个无底洞般无声无息,全给对方吸收了去。
毕三省登时醒悟,他已是想起了这些时日江湖中流传甚广的那个杀人魔头,于是大骇,连忙挥掌破开二人接触,身子已是倒退着跃出。
那少年也是一连两个跟头,同样跃出几丈远,隔开二人好些距离。
毕三省双眼滴溜溜地转动,惊疑道:“你是那个‘吸血魔’?”
“吸血魔”便是江湖中给寒紫竹起的名号,因内力便像是修行之人的血液精华一般,这吸人内力与吸人鲜血无异。
那少年显也是知晓这个名号,但其眼神却是流露出十足的厌恶,冷声拂袖,像是赶走讨人恶心的苍蝇般,道:“我可不是那般杀人邪魔!”瞧着这少年束发盘头,面容清秀,像个女孩子般白净,但声音却是沙哑异常,只怕是故意用内力压迫声道,变了声音。
毕三省眼睛更是眯成缝隙,微微侧头,暗忖:“此子分明与那人同样会这门邪功,却又不像是在狡辩,难不成真不是同一人?”
他冷哼一声,又道:“不管你是何人,不仅夜闯我毕府,又是这般偷袭动手,定然也不是什么善类!”
少年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来抢夺灵蛇令的。
这时园子周围又是传来急促脚步声与此起彼伏的呐喊,想是其他护卫姗姗来迟。于是少年暗暗思索,恐今晚不可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墙头,飞檐走壁,翻上屋顶逃去了。
毕三省瞧着对方精湛的轻功,自忖难以追上,便也只得由他去了。而宋进更是只能望洋兴叹。
众护卫姗姗来迟,只得迎着毕三省的怒火,领命全城追缉去了。
客房中,浅睡的萧潇忽然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听见了头上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那声音虽十分低落,萧潇却是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鞋子轻踩瓦砾的摩擦。
于是萧潇悄然起身,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白明钰,宛若幽灵般轻飘飘跃出因通风透气而支起的窗口。
他独留白明钰在房中,并非是不担心白明钰的安危,而是白秋容早有准备。师徒二人猜测毕三省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早已时刻戒备着。眼下发觉了有人接近,萧潇便按照白秋容吩咐,悄悄跟了出去。
萧潇只以为是毕三省秘密派来的人,要跟上去查看个明白,不曾想其实是先前那位白净少年。
他宛若影子般紧随那人身后,借着漆黑的夜色,仿佛真的融入了夜色中,成为了黑暗的一角,一直未曾被察觉。瞧着对方愈行愈远,萧潇心下疑惑,暗道:“他怎的要走出毕府去了?且让我跟上去瞧个明白!”
又是潜行了一段距离,此刻已是远离毕府,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那人正站在胡同里,转身对着入口。
萧潇登时明白,原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于是萧潇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在距对方三丈左右处停下。
那人瞧见萧潇,不知为何竟是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旋即便恢复正常。一来这神色变化微弱,二来夜色已深,那人又是背对月光而立,萧潇迎着月亮,是以难以察觉。
“你暗中监视我们有什么企图?”萧潇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质问道。
少年立于月光之下,衣衫整洁,身姿挺拔,月光透过发梢,又穿过洁净的布衫,直落在周身,宛若添上了瓷色的衣摆。虽是逆着月光,萧潇依旧能隐隐约约能瞧出少年清秀的五官。
这样一位衣袂飘飘的少年,置身于素雅月光披落之下的古城中,立于青苔斑驳的平静石板上,叫萧潇一时产生怀疑。这样的人真是那毕三省派来的手下吗?
那少年风姿袅娜,飘飘如仙,玉口轻启,淡淡道:“我不是去找你们的。”少年的声音这时不再沙哑,反是袅袅动听,只是其中又带着一丝冷意,显是不喜近人,宛若冷艳的带刺玫瑰。
这样单调直白的话本不能叫人信服,可是萧潇听了却是不由得相信,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以为,这样的人儿说出的话总是诚恳而真实的。而这句话的确也是真实的。
于是萧潇竟是微微点点头。他本还要再问些什么,只是那少年见萧潇点头,便轻点转身,两三步点在青砖壁上,便轻飘飘上了墙壁顶端,翻过胡同离去了。
萧潇忙伸手,似要抓住这飞升的人儿,只是他出手的动作终究没有那么快,连嘴巴的动作也来不及。于是那未尽的话语停留在微张的唇口中。
他没有再追去,既然对方不是冲着自己几人而来,便也没有什么追击的必要了。
萧潇望着那轻盈的身姿,心中有些莫名的熟悉。
……
那少年摆脱萧潇后,便继续前行,飞檐走壁,滑步掠影,转眼间便又来到了一处小宅子中。
少年进了宅子,推门而入,转身又恭敬地带上了房门。只见房中油灯亮着,正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裹在黑色斗篷中,带着的面具正是红白相间的面具。原来他正是那委托桃花盗引萧潇入局的幕后之人,也正是为萧潇疗伤,却又向萧潇体内注入内力的人。
少年走到那人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师父,我失手了。”
那人躲在面具之后淡淡一笑,道:“无妨,集会的日子尚早。”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粗糙,像满是沟壑的手掌。
少年顿了顿,本要将中途遇见了萧潇一事道出,转念却又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并不知面具人认识萧潇,并且早已暗中谋划了阴谋,只是做汇报任务过程的例行工作罢了。但这次却是他第一次有所隐瞒。
而少年同样不知道的是,这次师父派他去抢夺毕三省手中的灵蛇令,其实另一个目的正是为了让他遇见萧潇。
“师父,嫣儿有一事不明。”少年名叫挛鞮嫣。
那人淡淡点点头,示意挛鞮嫣开口。
挛鞮嫣将心中疑惑吐出:“那毕三省不是都已经和我们教中之人合作了吗?您为什么又要去抢他手中的灵蛇令呢?”
面具之下的人淡淡开口道:“我们与汉人之间是没有‘合作’这种说法的。”
挛鞮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面具人又道:“嫣儿,你要知道,只有走得比别人快一步,才能有比别人更大的成就。你要想在教中立起地位,就不能同教中其他人走一样的路子。”
挛鞮嫣恭敬道:“是!”他听面具人谈起教中事,心中忽有一丝悲痛闪过,将他的心脏绞痛,于是紧接着又问道:“师父,这灵蛇令真的与我父母有关系吗?”他其实为的不是在教中立起地位——尽管这也是极为迫切的——而是探寻当年事关已故父母的阴谋。面具人告诉过他,他父母的死是极其复杂的。
那人一双眼眸中透出一股不明的深邃意味,穿过那红白面具的双孔,射向房间一角的阴影中,那是油灯的微弱光芒不能抵达的角落。他知晓挛鞮嫣话语中的意味,挛鞮嫣是要问明父母的往事,于是他眼光轻轻扫过少年那白净淡雅的脸颊,淡淡道:“不仅有关系,而且是很大的关系。这灵蛇令正是你父母的遗物。”
挛鞮嫣吃了一惊,等着面具人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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