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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姜夫人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第二日王家小公子就来府上了。姜夫人着人去叫苏幼明过去正厅的时候,他正在姜瑜屋子里喂她喝药。来人是姜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姜瑜还道来人是娘亲派人找她的,却没想到是来唤苏幼明过去的。

        苏幼明手顿了顿,看着姜瑜把梨花糕吃了,这才放心地站起来道:“你好好休息着,我先走了。”

        姜瑜好奇道:“我娘亲好端端地找你干嘛?”不会是要强逼着苏幼明娶自己吧?姜瑜有些心虚了,没等苏幼明回答,又道:“我娘亲她若是说了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幼明道:“好,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姜瑜想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但他走得很快,今天来的时候又一直打岔说别的话,自己总是找不到机会。姜瑜垂头丧气地躺下来,琴音怕她闷,过来陪着姜瑜说话。

        姜瑜问琴音道:“琴音,你知晓我娘亲今日叫他过去做什么吗?”

        琴音摇摇头,道:“不清楚,但是我听说今天府上来了客人,是王家的小公子。”

        “他来做什么?”王家的小公子,姜瑜也是认得的。两家都是做生意的,一直都有些往来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要不然奴婢这会儿去打听一下?”

        “王略的事我倒是不关心。你一会儿等苏幼明出来了,去打听打听他过去做了什么就是了。最好是能知道我娘亲对他说了什么。”姜瑜说道。

        琴音苦着脸道:“小姐,你这可就为难奴婢了。夫人那边的人嘴紧得很,我虽然认识的人多,要知道说了些什么怕是有些困难。”

        “算了算了,我等娘亲晚点过来了直接问她好了。”

        姜瑜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见也没什么动静,便把这件事暂时放了下来,拿了本书在手里看着打发时间。

        再说苏幼明这边,他过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姜夫人口中的王家小公子。小公子长得还算端正,只不过看着年纪不大,脸皮嫩生生的。面对长辈说话的时候,应对还算得当。

        苏幼明想象了一下这小公子和姜瑜站在一起的画面,心口有些发闷。姜夫人暗中打量着苏幼明的反应,却暗暗心惊,这个年轻人很是沉得住气,他脸上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只是观察着王略,好像是真的在认真替姜瑜把关。

        难道说自己想错了不成?姜夫人有些自我怀疑了。她却是想岔了,苏幼明此人在锦衣卫一步步怕上来的,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眼下心中已经是醋海生波了,面上还能做到古井无波。

        王略是随着长辈一同过来拜访的,姜夫人热情留他们一道在府上用饭,对方答应了下来。姜夫人着人把他们先带到了饭厅,随后笑吟吟问苏幼明道:“苏公子,你看这王家小公子如何?”

        “长相端正,待人礼貌,只是没有深入了解过,对于人品方面不敢轻易下断言。为着姜小姐日后的幸福着想,还应当多方考虑,充分了解这个人之后再决定。”苏幼明说道。

        “人品方面嘛,我倒不太担心。他家长辈为人处世都算和善,教育出来的孩子必定不会太离谱。既然你也觉得不错,那我便同小鱼儿说说。她要是知道是王略的话,指不定也会答应的。他们俩啊,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算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么?苏幼明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菜上齐了,王略看了一眼桌上,道:“姜伯母,今日怎地不见小鱼儿妹妹?她是出门去了吗?”他还不知姜瑜受伤的消息。

        苏幼明顿觉此人不大行。若真是关心的话,便早就该问了,何必等到用饭了才提这么一句?他觉得不满但又有一点奇怪的舒服感,缓解了自己心中的一些郁郁之气。姜夫人道:“她前几天受伤了,现在还没好全,卧床休息着,不便出来见客。”

        “小鱼儿竟然受伤了?那我一会儿可方便去瞧瞧她?”王略说道。

        “怎么不行?用了饭,我带你过去见她。她知道你来了,必定也开心的。”

        用饭罢,便着人领了王略过去。苏幼明不好再跟着,便回了自己院子。他们会说什么?姜瑜是不是真的见到他会很开心?她会不会同样脆生生地喊他一声王家哥哥?种种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窗边扑棱棱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苏幼明警醒地走到窗边,把信鸽接住,再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是镜明传了消息过来,他须得立刻出门。

        苏幼明没有犹豫,出了姜府。

        再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他熟门熟路地先绕过去看姜瑜,手上提着梨花糕。姜瑜喝药怕苦,他知道她爱吃这个后,日日都给她买回来。到了姜瑜院子门口,他的脚步缓了缓,确定里面没其他人了这才进了门。琴音见苏幼明来了,抿嘴一笑,接过他手上的糕点,道:“苏公子又买了糕点回来?今日王公子也带了糕点的,这下小姐有口福了。”

        他也买了么?苏幼明手中的糕点被琴音接过去,心中空荡荡的。他没有迟疑,踏了进去,道:“药可喝了?”

        姜瑜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正看得入神,被苏幼明问了这么一句,抬眼去看他,道:“还没呢,下午那王略来了,给我带了好些零嘴,吃得有些撑了,这会儿还没用饭和吃药。”

        苏幼明听到王略的名字,心中一阵烦躁,道:“明明受了伤,却还贪吃。你莫非不知道顾虑自己的身子么?”

        他冷着脸说话,姜瑜被他肃杀的模样吓住了,道:“我也没贪吃多少啊,只是终日在床上躺着不走动,难免有些积食了。”姜瑜低着头,乖乖认了错。苏幼明有些后悔,自己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他坐下来,道:“那你先把药喝了?若吃不下了,等会儿再用些清淡的便是了。”

        “嗯。”

        琴音端着黑漆漆的一碗药汤过来,姜瑜先皱了眉,却没有动手,巴巴等着苏幼明喂她。苏幼明却没有动作。两个人面面相觑。

        苏幼明道:“你自己喝吧,我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要是被人看到,难免会有些误会。”

        姜瑜只知道他生气了,今日莫名看着就有些气场不大对。他从前也是冷着一张脸,但姜瑜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柔和。今日却是怎么了?难道娘亲真的跟他说了那件事?恰好今日王略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姜夫人又有事,未曾过来这边。她心虚得很,自己端起来强忍着冲鼻的苦味儿一饮而尽,喝完脸都皱成了一团。手边没有梨花糕,便胡乱塞了口王略带过来的点心,缓了缓那股难受的劲。

        苏幼明注意到她手边的那碟点心,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脑子很乱,这是前二十年都未曾体会过的。明明那王略不差,人材长相虽不见得多出色,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能找到这样的,算是不错了。况且两个人又是青梅竹马。

        姜瑜塞了满嘴的点心,嘴边还残留着点心渣,她愣愣地看向苏幼明,道:“是不是,我娘今日跟你说了什么?我都说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虽然我心中也是那般想的,但是我还等得的。我不知道娘亲会直接跟你说这件事,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就好。”

        苏幼明深深地看了姜瑜一眼。她也是那般想的?前天才问了自己能不能同她成亲,今天就改了主意么?看来这位青梅竹马,她很满意。

        “他知道你想要假成亲的事吗?”苏幼明淡淡问道。

        “她不知的,你千万别告诉她了。”姜瑜以为的“他”是指姜夫人,连忙说道。

        “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告诉他?”或者不告诉他?两个人稀里糊涂成了亲,最后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苏幼明心中叫嚣着,不可以!那个男人甚至连她受伤了都不知道,连好好照顾她都不行。姜瑜胆子小,又爱哭,对上沈越山,只怕那个男人也护不住她。

        “我再说吧,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没想那么多。”姜瑜觉得眼前就是一团乱麻,自己怎么能把自己想假成亲的事告诉娘亲?这恐怕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

        “所以你什么都没想好。姜瑜,你不觉得自己做事没头没脑吗?”对上姜瑜愕然又委屈的眼神,苏幼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长吸了一口气,道:“抱歉,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我可能需要静一静,你早些休息。”

        姜瑜见他匆匆走了,想到他因为娘亲跟他提了婚事而这么生气,顿觉得要他答应是没什么希望了。她得想其他的法子了,姜瑜睁着眼睛,大半夜还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今日的伤口分外疼。姜瑜吸了口冷气,翻了个身,把琴音唤了进来。

        “琴音,琴音。”

        琴音闻言小跑进来,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我伤口疼,睡不着。你陪着我说会儿话吧。”姜瑜说道。

        琴音把灯烛重新燃起,睡在姜瑜身边的榻上,道:“小姐想聊什么?”

        姜瑜道:“你觉得,苏幼明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就因为姜夫人提了成亲的事,他今日就那般态度。自己可是为了他挡了一剑,虽然是自己强行闯过去的。哪怕是不同意和他假成亲,便同自己说清楚就行了,不至于这般生气。

        琴音惊讶道:“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觉得苏公子待小姐很是温柔啊,每天出门前要先来看过小姐,亲自喂小姐吃药。回府的第一件事也是到这边来看望小姐,询问小姐的饮食和汤药。若是讨厌的话,怎么会这么细心?”

        “可是他方才”姜瑜不好和琴音说得太多,接下来的话便没有继续说了。

        “小姐伤口疼得厉害的话,奴婢这便去把苏公子请过来替小姐看看可好?”

        姜瑜连忙摇头,道:“算了,这会儿他多半已经睡了,我同你说了会儿话,伤口却觉得不是很疼了。咱们睡吧。”

        琴音吹灭了灯,观察了一会儿姜瑜的情况,见姜瑜呼吸均匀下来想来是真的睡了,这才放了心安心睡下了。

        却说苏幼明那头,丝毫没有睡意。他出了姜府一趟,吩咐镜明去搜集王略的信息,镜明应承两日内即可回报。苏幼明挥挥手,让他离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姜瑜动心了。这是他彻夜未眠思考下来的结果。他无法想象姜瑜以后同其他男子举案齐眉的模样,他们可能还会生两个可爱的孩子,温馨平淡地过一辈子。

        那他怎么办?姜瑜不是说要同他假成亲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转了心思!苏幼明登上房顶,看向姜瑜的院子。里面已经熄了灯,大约是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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