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故人相见分外眼红
西尔维娅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对上的正是达西先生的脸。
达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罗斯先生走向西尔维娅，他立刻想起上一次在詹姆士伯爵的舞会上，他在花园的角落撞破罗斯先生和当时还是格林小姐的西尔维娅不欢而散的一幕。
那时的他目睹了罗斯先生想要让格林小姐做自己的情人，被西尔维娅毫不留情拒绝了，自那之后她更是迅速和罗斯先生划清界限。达西佩服西尔维娅不为名利金钱所动，也为她惋惜过受限于身份而不能拥有罗斯先生这样条件万里挑一的夫婿。
甚至于，在他推动西尔维娅提前回到罗新斯庄园后，还曾想过，恢复身份的西尔维娅，虽然身份上还远不及公爵府邸，但结一门亲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看到罗斯先生走向西尔维娅邀请她跳舞，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为什么他会上前来也插上一脚，达西自己也奇怪极了。或许是曾经身份低微时面对罗斯先生的冒犯，西尔维娅倔强坚定的神情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头，他不想让她孤军奋战，独自面对让她不开心的事，便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去。
西尔维娅看着眼前的两只手，颇感头痛。一个罗斯先生已经让她感到头痛，毕竟对方眼里不加掩饰的执著她看得分明。达西先生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有人注意到了这二人同时邀舞的一幕，引起了极大的震惊。“天，那不是罗斯公爵的继承人吗？他居然认识西尔维娅小姐！”毫无疑问，西尔维尔亚是今天最受瞩目的小姐，如果每年的元媛舞会有一个排行的话，毫无疑问她就是全场最美丽以及最受瞩目的小姐。
身边的夫人摇着扇子向凯瑟琳夫人道喜，语气里又羡又妒，“凯瑟琳夫人，真没想到你们家还和罗斯公爵有交情，你瞒得可真紧，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凯瑟琳夫人克制着面上的疑惑，这是和她历来有过节的诺森夫人，凯瑟琳夫人面色不改，“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可不像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认识几个人恨不得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凯瑟琳夫人的回击让诺森夫人气极，她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含沙射影自己家从不离口的远房叔父埃略特伯爵，却不能和她争论。
诺森夫人生气的走开，本来是想在凯瑟琳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地位，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了美若天仙的小女儿，眼看着还和罗斯先生攀上了关系，这叫她怎么不气。凯瑟琳·菲茨威廉，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这个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面对着两位绅士同时伸出的手，西尔维娅忽视罗斯先生灼热的目光，将手放到达西手里，“很抱歉，罗斯先生，我们之前已经约好了，我选择达西先生一起跳舞，和表哥跳。”
达西向罗斯先生点头致意，带走了西尔维娅。
罗斯先生看着西尔维娅挽着达西的手步入舞池。他们两个人没有说话，背影却极为契合。周边热闹的舞会仿佛只是背景，那两人之间插不进其他人。
罗斯先生心头划过一丝感觉，好像西尔维娅最后也会像这样被别人从他身边带走。他的心蒙上一层阴影。
舞池里的西尔维娅好像会发光，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美丽，就像林间的精灵，美得仿佛从油画里活过来的绝代佳人。看在旁人眼里，舞池里的那一对，虽不是领舞，却十分夺目，绅士高大俊朗，小姐美貌动人。他们二人舞姿都十分出色，跳起舞来也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就好像共舞过很多次，每一次回旋交错，二人目光相接，又像被烫到极快的错开。明明没有交谈，气氛却好极了，让人想起年轻时和有好感的对象共舞的情形。
然而，实际上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可没有一点粉红泡泡。达西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清，看到他虽没有皱眉，却也像被别人欠了钱似的没有好脸色，从舞会一开始就不高兴的样子。西尔维娅在两人并肩向前的时候，开口，“达西先生，我很感谢刚才你上前为我解围，不过如果和我一起跳舞让你为难的话，你可以不用勉强。”
达西还在懊悔刚才自己一冲动就做了平时绝不会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在一个绅士已经明确邀舞的时候上前横插一脚，也提出邀请，最后还把小姐抢走，这实在是很失礼。
西尔维娅的话让他回神，她刚刚说什么了吗？两人侧身分开，绕着其他舞者旋转后又重新碰头，看到对方迷惑的眼神，西尔维娅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不由得气笑了，“达西先生，你这样冷着脸别人还以为和我跳舞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被西尔维娅的话一提醒，达西意识到自己的面色不佳，可能会给别人带来误会，“并不会。”达西调整了自己的脸色，恢复平静，看不出喜怒。
西尔维娅没有继续追问，这个并不会是指旁人不会误会还是说和自己跳舞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想必是前者吧。
达西将情绪压下，目光回到眼前的舞伴上来，只见她冰肌玉骨，美目含怒，唇角似笑非笑，嫣红的嘴唇堪比盛放的玫瑰，她脸上的每一寸都宛如大师精心描绘。达西想起和她初见的场景，比起那时的艳光四射，众人簇拥，现在的西尔维娅，依然容色过人，却周身清丽，没有珠宝堆砌的华贵，但她自身的风姿仪态就是最好的装饰。
看出西尔维娅的不快，达西意识到自己似乎惹她生气了，迟疑着开口，“西尔维娅小姐，刚刚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西尔维娅简直要气笑了，他这是倒打一耙？“当然没有，您帮了我一个大忙。”
要是让西尔维娅独自面对罗斯先生的话，她也会拒绝罗斯先生的邀请，只是这样会显得更加生硬。也会让她更引人注目，想想吧，一个拒绝罗斯先生的小姐，她不是疯了吧？罗斯先生在全英格兰的未婚男子里，条件数一数二的好。他是未来的公爵，和不少日渐败落的贵族不同，罗斯家能人辈出，如日中天，他本人也是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过去他在舞会上很受欢迎，不过他本人虽然温和有礼，却鲜少邀请小姐跳舞。他不沉迷于舞会、派对，也没有嗜赌成性，酗酒如命，费南多·罗斯先生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轻易不出格。
如果西尔维娅刚踏入社交界就传出一个拒绝罗斯先生、眼高于顶的名声，在她身上的关注一定更高，但绝不是什么好名声。西尔维娅不想身上的风头过盛。
由于西尔维娅和达西先生在舞蹈的队列中实在出众，不少人开始交换消息，询问这两个面生的年轻人的来历。
很快，一个来自德比郡的庄园主达西先生和传奇的西尔维娅·德·包尔小姐的消息在人群中广为流传，当然也有其他青年人的消息被分享，不过他们二人是比较新鲜的面孔，被讨论的次数也最多罢了。
达西先生仪表堂堂，气度非凡，虽然他不是一个贵族，但他家里有很多贵族亲戚，更不要说他的宅邸彭伯里庄园，那座气派的庄园可是让艺术大拿格兰斯特伯爵都赞不绝口，如果不是达西家族实在不差钱他真想把彭伯里庄园买下来。
格兰斯特伯爵的艺术造诣在上流社会是出了名的高，被他赞不绝口的彭伯里庄园即使不能与皇家哈特菲尔德庄园媲美，但在众多庄园中也数一数二。彭伯里庄园拥有独树一帜的湖景和美丽的花园，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艺术收藏也让这座庄园成为艺术品热爱者的天堂，最重要的是，从老达西先生开始，就免费将这座庄园对外开放，到峰区旅游的人绝不会错过这样一座气派绝伦的庄园。
不少贵族曾在旅游时到访过彭伯里庄园，此时将达西先生和庄园主人对上号来，都称赞这位身家丰厚的年轻绅士。要知道，彭伯里庄园还没有女主人。所有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小姐的贵族家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每一个单身汉都需要一位妻子，每一位小姐也都需要一个优秀的夫婿。
场边的人话题总离不开优秀的新鲜面孔。凯瑟琳夫人听着旁人对达西的夸奖，骄傲的扬起头，如果按她的心意顺利进行的话，达西以后能继承彭伯里庄园和罗新斯庄园，这再好不过。凯瑟琳夫人又将乖巧坐在一旁的女儿看在眼里，庆幸安妮今天身体不错。可惜，现在这两个孩子好像都不让她省心。
正在跳舞的西尔维娅以她出众的美貌引来不少人关注，甚至于有人在凯瑟琳夫人身旁打探罗斯先生和他们家的关系。毕竟，除开堂妹罗斯小姐之外，罗斯先生今天的第二支舞就上去邀请西尔维娅小姐，这些都看在重点关注罗斯先生的人眼里。
这样的场景让凯瑟琳夫人想起她的小妹妹埃斯梅，那个离经叛道的女孩跟着爸爸打理家业，还女扮男装出席证券交易所亲自做投资，最后顺利嫁入公爵府成为诺顿公爵夫人。眼下众人都在议论西尔维娅得到了罗斯先生的青睐，她面上不快，不愿意她和埃斯梅这对姐妹的事在她的安妮身上重演。
凯瑟琳夫人不愿意抬举西尔维娅，可也不能坏了德·包尔家的名声，淡淡的回答，“罗斯小姐是西尔维娅的同学。”言下之意他们的交情与长辈无关。
和凯瑟琳夫人一样感到不快的还有莱斯小姐，在巴斯时因为她一时冲动险些让自己陷入牢狱之灾。她推西尔维娅·格林的动作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就被地方行政长官亨特·库珀抓住不放，幸好没闹出人命，西尔维娅只是扭伤了脚，而她被母亲带回去之后抱病休养了一段时间，父亲和兄长在外斡旋，这才没闹出更大的事来。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差点被吓破胆，莱斯先生看着报告气坏了，不顾莱斯夫人的阻挠，执意关了莱斯小姐禁闭，直到社交季才放她出门。在家里快被关坏了的莱斯小姐一开始还抱有后悔，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情绪越来越躁动，对西尔维娅的恨意也逐渐加深。
第一天被放出来参加舞会，就看到自己的仇人，还看到意中人罗斯先生主动前去邀舞，妒火几乎要烧穿莱斯小姐的肺腑。
莱斯夫人再三规劝女儿，不要为了嫉妒做错事。“格林小姐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你又何必在乎她？”在莱斯夫人眼里，没有地位孤儿出身的西尔维娅·格林，实在不值得关注。要不是对方日进斗金的成衣铺让她眼前一亮，她绝不会注意到对方。
“可是，罗斯先生很关注她……”这句话里充满了不甘。
莱斯夫人拢了拢女儿的头发，“傻孩子，这代表不了什么。罗斯先生的婚事是由罗斯公爵说了算的，未来公爵夫人的选择可不是那么简单，罗斯公爵一定会从出身高贵的小姐中精心挑选。再说了，你遇到好看的东西还不兴多看几眼吗？”
莱斯夫人的话让莱斯小姐生起渴望，“妈妈，那我们家……”
“我们家啊……”莱斯夫人看到女儿因为自己的停顿紧张的抓紧裙摆，没再逗她。“按理来说我们家家世不是最高的，可是家世比你好的小姐没你优秀，比你漂亮的小姐没你家世好。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了，这件事，我和你爸爸商量过，”
“妈妈……”莱斯小姐又是羞涩又是紧张的看着莱斯夫人，莱斯夫人不再捉弄女儿，“好了，你别担心，你爸爸会帮你的，我的卡翠娜真是长大了，妈妈只希望你找到称心如意的丈夫。”莱斯夫人的话让莱斯小姐心头如同小鹿乱撞，雀跃又期待。
这不是莱斯小姐第一次参加元媛舞会，去年的舞会上，罗斯先生陪伴他的堂妹罗斯小姐盛装出席，不过他没有邀请别的小姐跳舞，一个也没有。莱斯小姐不知道这是罗斯先生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悄无声息的在向罗斯公爵传递一个信息，他目前还没有想要结亲的对象，至少在参加元媛舞会的贵族小姐里，没有。
今天，莱斯小姐盛装打扮，她已经打听过了，罗斯先生会陪他的堂妹罗斯小姐一起来参加舞会。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西尔维娅·格林！等到罗斯先生上前邀舞的时候，她快把牙咬碎了，如果手里的扇子是西尔维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捏碎。她牢牢记得去年罗斯先生油盐不进的样子，别人或许不明白罗斯先生的心意，她却看得分明。
即使莱斯夫人已经承诺过会倾家族之力帮助她，但莱斯小姐不只想要罗斯公爵夫人的头衔，她还想要罗斯先生的心。西尔维娅·格林，就是她最大的绊脚石。
即便是西尔维娅没有接受罗斯先生的邀舞，可是莱斯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嫉恨，她看向西尔维娅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西尔维娅并没有察觉莱斯小姐的目光，她的舞伴达西却是察觉到了。达西发现自己不仅是嗅觉变得更加敏锐，似乎五感都得到了加强，他循着让他不适的源头看过去，发现了一个对西尔维娅怨毒的小姐。
达西再次皱紧了眉，西尔维娅没有错过他的表情，“达西先生，如果和我跳舞真的这么让你难以忍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离场。”
达西和西尔维娅面对面开始旋转，达西专注的目光让西尔维娅脸颊发烫，他的眼睛可真美，仿佛子夜一般深邃。西尔维娅有些慌乱的侧头，达西握紧她的手，“别回头，西尔维娅小姐。”
西尔维娅果然听话的没有回头，在下一个旋转时，达西继续开口，“你身后4点钟方向，那位穿咖色礼服的小姐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记忆里曾经有一个人，在教她跳舞时面对老是找不准位置的她，耐心细致的告诉她每一个舞步的位置，“1点钟、2点钟、3点钟……”没想到，会在今天的舞会里也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提醒她注意。西尔维娅心绪起伏，在舞步旋转时准确的找到了达西口中和自己有过节的人——那是卡翠娜·莱斯小姐！
这时，不用她说达西都能从她急剧变化的脸色中看出她和莱斯小姐是认识的，恐怕还不是好的交情。
莱斯小姐的出现，让西尔维娅藏着的伤痛再次被挖开，鲜血淋漓。她永远无法忘记，正是莱斯小姐的那一推，让f先生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此，天上地下，自己再也没能与f先生相见。莱斯小姐对于西尔维娅来说，无异于杀友仇人，她害得西尔维娅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强烈涌上的恨意和悲伤冲击着西尔维娅，让她悲愤莫名，西尔维娅眼里闪烁着泪光，脚下舞步凌乱，达西没想到这位小姐对西尔维娅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此时的舞步恰好是两人单手举起，手贴着手交错共舞，西尔维娅的反常第一时间就被她的舞伴注意到。
达西先生眼疾手快，不假思索握住她的手臂，牢牢扶住她。
很快，脸色惨白、面色低迷的西尔维娅就在达西的搀扶下离开舞池。
场边关注着这对年轻人的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是说德·包尔家的长女身体不好，常年隐居在家的吗？怎么我看着这新找回来的小女儿，似乎也……”剩下的话不用说明白，在她们的眼神中表达的淋漓尽致，德·包尔家这一辈的两位年轻小姐，看起来可都不太健康的样子。
凯瑟琳夫人还没想到，就因为莱斯小姐的出现，人们的焦点又聚集到安妮的身体健康状况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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