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偶遇
江言风送顾知去了医院。
依旧是上次那个女医生，她检查完顾知的身体，摘下听诊器，一如既往的冷静：“肋骨没断，只是受到压迫，本就还没恢复好，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会痛在所难免。”
她说一半，语锋一转，看向顾知。
“你之前的药没有好好吃。”
她用的陈述句。
顾知被人戳破，难得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就是不跟她对视。
“十天的药，一天三次，你总共吃了几次？”女医生双手插兜，声音冷冷淡淡。
“十…十次。”顾知语气有点儿不确定。
女医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九次吧。”
“到底几次？”女医生不耐烦了。
“…三次。”
“……”
病房里其他两人都沉默住了。
三十次的药，她只吃了三次。
女医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没再搭理顾知，又开了个药单，这回是跟江言风说的：“一天两次，一个星期后带她来复查。”
江言风接过药单，点了点头，问：
“不需要让她继续住院吗？”
他话语一出，顾知直接递给他一个你别乱来的警告眼神。
江言风没搭理她。
“不用。”女医生瞥了顾知一眼，语气若有若无的嫌弃，“继续住院也是占用公共资源。”
“……”
江言风去药房拿了药，又送顾知回了公寓，这才回家。
他到家后，打开玄关灯，一抬眼却意外看到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的人居然在客厅坐着。
江言风有些意外，扬了扬眉，轻笑了声：“叛逆期过了？”
江俞一言不发的起身，也没理睬他，往房间走。
房间门大敞。
江言风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他挑了下眉，跟着他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江俞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问：“顾知怎么了？”
江俞憋着一肚子委屈与火气，回到西巷后越想越不对劲。
他细细回想画面，越想越觉得顾知当时脸色苍白，甚至需要被人扶着，明显是身体不舒服。
那一刻对她的担心瞬间超过了得知江言风和她在一起时的怒气，他来不及多想，拽过钥匙就往江家赶。
他在客厅坐了一个多小时，越想越坐立不安，生怕顾知出了什么事。
好在终于逮到江言风，江俞问他时表面冷静，心里却快急躁疯了。
江言风扬了扬眉，有些意外他居然会跟顾知认识。
这俩明明是两个风格的人。
他倒也没细想，但也不太想立即让江俞如愿。
于是转移话题问：“爸妈呢？”
“睡了。”江俞见他迟迟不说，语气有些迫切，“她到底怎么样了？”
江言风这回倒看出了端倪，他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江俞对一个人上心。
他笑了下，这次倒没吊他胃口：“看完比赛被人撞到肋骨了，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大事。”
江俞听完，紧绷的神色一松懈，总算松了口气。
江言风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琢磨出几分意思，饶有兴趣问：“你喜欢顾知？”
江俞在他面前从不遮掩，坦荡道：“喜欢。”
“你不知道她很渣吗？”江言风虽然没怎么在街上混，但也听说过顾知花名在外的事迹。
江俞一副关你什么事的表情。
“你跟她什么关系？”
江言风笑了声，对意外发现自家弟弟的另外一面感到兴趣。
可能江俞自己没发觉，他这句话说出口时带了多大的酸味。
一向矜持的醋瓶子被打翻了。
这不亚于发现新大陆时的惊喜。
江言风想逗逗他：“你觉得呢？”
江俞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任谁都看出他的不高兴。
“跟她分手。”江俞压下心里的酸涩感，即便死死克制声线也必不可免的颤抖，“你赢了。只要跟她分手，你要什么都可以。”
他又重复了遍。
“你动我什么都可以，别动顾知。”
“她是我的。”
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斗争，一旦沾染上心爱之人的名字，最先沦陷的人必然处于下风。
而江俞一生都将活在这个名字里。
江言风不动声色：“你让我别动我就别动，凭什么。”
江俞不假思索，几乎是下一秒便接上话。
“江言风，要是你敢动顾知，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今晚的牛皮日记，只有短短一句话。
——如果这场赌博的对象是你，那我甘拜下风。
顾知在家里规规矩矩吃了几天药，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简涟自从要到许亦沉微信后，这几天总缠着他聊天，顾知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也是从那天起，顾知才知道许亦沉就是简涟一见钟情的对象。
对此，她只能再一次感慨。
世界真小。
简涟忙着追人，家里空荡荡，网吧最近也不需要她帮忙，顾知无所事事窝在沙发上，无聊得长草。
就在这时，季献在群里发消息艾特她：“街角新开了家游戏厅，去耍耍”
紧接着，他发了个地址。
是东街街角的电玩城，乘个车十来分钟的距离。
顾知正好没事，便答应了。
她换了身方便出门的衣服，正欲关上衣柜门时，余光瞥见一件外套，视线不由微微一滞。
是一件黑色的男生外套。
已经在她衣柜里放大半个月了。
顾知稍稍回忆了下，这才隐约想起这件外套是江俞怕她冷借给她的。
要不是今天无意间看见，这件外套恐怕会永远被她遗忘在角落。
顾知将外套拿下来叠好，塞进袋子里，放在床头。
她打算等下次见到江俞再还给他。
她打车到达电玩城，新开的电玩城人山人海，各个区域到处都是人。
她好不容易随着人潮挤进游戏厅，正欲去找季献他们，腿就撞到一团软软的东西。
顾知脚下一顿，低眸看去。
只见一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粉嫩嫩的小花裙，大大的杏眸噙着泪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吸了吸哭得通红的鼻子，可怜巴巴看着她。
人潮拥挤，她身体不稳的摇晃了下，一屁股坐在她脚上。
顾知：“……”
她有些好笑，弯下腰穿过她腋下把她抱起来，等粉团子站稳后才松开手。
她顺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你碰瓷呢”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把蠢蠢欲动的鼻涕又吸了回去，发出很大一声响。
她眼睫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子，抽抽噎噎道：“我找不到妈妈了。”
许是真觉得委屈了，她崩不过三秒，眼泪就又夺眶而出，忍了许久的鼻涕也止不住了。
顾知：“……”
她实在看不过去，摸遍了全身口袋才摸出两张面巾纸，她直接简单粗暴的把纸按到她脸上，“醒醒鼻涕，别哭了。”
小女孩哭声一止，委委屈屈的拿下纸巾，低头用皱巴巴的纸巾擦掉鼻涕和眼泪。
许是觉得她这副样子太可怜，顾知终于有了几分同情心。
“带你去夹娃娃”她问。
女孩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嗓音响亮：“我要小猪佩奇！！”
于是顾知又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去了儿童厅。
儿童厅跟其他厅相比，人少了一些，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玩。
顾知去前台买了十个币，又带着粉团子找到娃娃机。
顾知让她自己挑。
小姑娘立即抱着小熊娃娃机不撒手了，她眼巴巴看着顾知：“我要这个！”
“…你不是要小猪佩奇吗？”
“这个更好看！”
小熊娃娃机要两个币，顾知干脆利落的投币进去，机器顿时亮起一圈五彩斑斓的灯，还响着欢快的童谣。
顾知无比嫌弃这幼稚的‘特效’，操控起把柄。
第一次没夹中。
旁边的小女孩发出失望的唏嘘。
顾知瞥了她一眼，懒懒哼了一声，“急什么？”
她又投了两个币进去，这次倒计时才过去两秒，她就摁了按钮。
爪子稳稳夹住小熊，颤颤巍巍的晃了晃，有惊无险的掉进洞口。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在洞口边缘的小熊也被撞进洞口。
小女孩被这操作看呆了，继而猛地欢呼，高高兴兴的蹲下身子从洞口里拿出两只小熊。
“姐姐你好厉害！！”她崇拜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怀里抱着两只熊，白嫩嫩的脸因激动而泛红。
顾知戳了戳她滑嫩的脸，心情大好：“还喜欢什么，姐给你夹。”
于是顾知又给她夹了只小猪佩奇，一只熊二。
玩到最后还剩两个币。
小女孩玩得高兴，小孩忘性大，完全忘记刚刚跟妈妈走丢的事，黏着顾知问：“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玩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顾知嫌弃的推了推她的脸，不让她脏兮兮的脸碰到她的衣服。
“那姐姐可以教我怎么夹娃娃吗？”
“不太行。”顾知声音懒洋洋道。
“为什么呀”
“你太笨了。”
顾知如愿以偿看见她垮下去的小脸，嘴角染上笑意。
“你记得你家长…”电话号码吗？
她话刚落一半，身后就响起一道干净温软的声音。
“幼幼。”
于是顾知就见到粉团子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她了，屁颠屁颠朝她身后跑去。
顾知转过身，就见她扑进一穿白色卫衣的男生怀里。
“哥哥，你怎么才找到我。”她委屈巴巴道，看上去又快哭了。
顾知见状，颇为不爽的啧了声。
也不知刚刚是谁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虐待她了。
“下次别瞎跑，阿姨都急坏了。”江俞嗓音温软，视线一抬，便跟一双眼睛对视。
他没什么反应。
顾知却意外的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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