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难捱
刚回到公寓,就见到客厅灯火通明,简涟趴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到顾知回来,简涟也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指了指厨房,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晚饭在厨房。”
顾知慢吞吞哦了一声,关上门,先是把奶茶放在桌上,才转身去了厨房。
她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白气飘出,等雾气散去,她才看清是一碗蛋炒饭和一碗汤。
卖相看着还不错。
顾知伸手摸了摸碗壁,不烫不冷,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简涟家境不错,是自小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能做成这副卖相,先不提味道如何,但估计是她最大的尽力了。
顾知找了个勺子尝了口饭。
味道居然真的不错,虽然算不上特别好吃,但却是正正经经的家常菜味道。
她也懒得端出去吃,就将就着站在厨房里草草解决晚饭,顺带洗了碗,用纸巾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简涟依旧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神情专注,连姿势都没换个。
顾知瞥了她好几眼,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坐好,凑这么近小心近视。”
简涟闻言,敷衍的哦了身,坐正身体,继续看手机。
直到顾知坐到她旁边,简涟都毫无察觉。
顾知忍不住腹诽,以往怎么没发现手机对简涟的魅力这么大。
她实在没忍住,视线往她手机上瞄了眼。
似乎是一个直播间,屏幕被切成两半,一大半是游戏屏幕,另外一小半是人。
顾知忍不住又瞄了眼,“你什么时候对游戏这么感兴趣了?”
“啊!”简涟冷不丁被这声吓到,尖叫一声,险些把手机抛出去。
她这才注意到顾知坐在她旁边,松了口气,捂住受惊的心跳抱怨道:“你什么时候坐我旁边的,也不提醒我一下。”
顾知瞥了她一眼,面露嫌弃。
明明就是她看得聚精会神,完全无视周围的动静。
简涟缓过惊吓,才兴奋的指着屏幕,给自己的好姐妹分享好消息:“你仔细看!在直播的是许亦沉,没想到他是个游戏主播,游戏打得可牛了!”
顾知闻言,仔细看了看小框里的人,这才发现真的是他。
“他可厉害了,玩了五把都没输过!”简涟说着,手中动作点了点,极为娴熟的给他刷了个火箭。
顿时满屏幕的特效,险些闪花顾知的眼。
顾知不怎么感兴趣的哦了声。
简涟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墙上时针过了九点,许亦沉准备下播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
顾知已经洗完澡了,在用毛巾擦头发,见她还在看屏幕,忍不住问:“这么喜欢”
她以为简涟只是玩玩而已。
却没想到她看着像是真的上心了。
简涟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都是一副陷入暗恋的少女娇羞:“喜欢啊。”
顾知问:“你不是不喜欢年下吗?”
“那是没遇到许亦沉之前。”简涟傻笑,“遇到许亦沉后我才知道我不是不喜欢年下,而是还没遇到心动的人。”
顾知久久无言,她擦完头,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一时间满室都是嗡嗡声。
她头发短,干得快,没一会儿就吹得七八分干。
“阿知,要不你也去试试喜欢一个人,这感觉真的不一样。”等她吹完头发,简涟开始怂恿顾知。
顾知弯腰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闻言,手一顿。
“我就算了。”
她顿了顿,眉眼软和下来,又道:“有你替我幸福,就足够了。”
简涟喉咙微微一涩,她眸子黯淡了下,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顾知直起身,看了眼时钟,“我回房了。”
简涟闻言,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她犹豫的站在原地,本来还想问问她明天开学的事,但又怕惹她不高兴,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说。
而顾知已经回房间了,门被关上。
砰一声响后,简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错过了最佳时机,她懊恼又生自己的气。
最后愤愤的端起桌上的奶茶大吸一口。
这边,顾知回到房间后,没有立刻去睡觉。
她在书桌前站了许久,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里边只有一个文件袋,被放在正中央的位置。
很薄,看上去只有几张纸。
顾知拿起那份文件夹,解开扣绳。
里面只有一张纸。
她缓缓抽出那张白纸,随着白色部分越来越多,终于显现出黑色字迹。
最上边只有寥寥五个字。
却令人呼吸骤停。
——病情诊断单
顾知忽略掉大段大段注意事项和检验标准,直接跳到最后一行。
经检验,该患者确诊为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简称ptsd),暂时判定为重度,需接受长时间治疗。
再下来是她的签名和医院盖章。
房间昏暗,顾知没开灯,只有大敞的窗帘洒落几缕月光,勉强照清纸上的字。
顾知脸色忽明忽暗,被月光镀上层朦胧,叫人看不清情绪。
半晌,她忽然低笑了声,笑声断断续续,痛苦难捱,却又苦涩自嘲。
脑中又回想起邹弘伟歇斯底里的狂笑。
“你说,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西街网吧的女网管有病。”
“猜猜,他们会怎么看你?”
她是有病,病得还不轻。
什么是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顾知比其他人再清楚不过了。
ptsd,是指突发性、威胁性或灾难性生活事件导致长期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常常表现在反复出现有创伤性的噩梦,出现错觉、幻觉,反复发生触景生情的精神痛苦并伴有情绪的易激惹和回避行为。1
一旦发病,便极其痛苦。
并且,终身难以痊愈。
这也正是她逃避别人对她表露的爱意和不愿上学的原因。
谁会喜欢上一个随时随地发病的定时炸弹。
她也难以接受这样肮脏的自己站在阳光下。
可是,所有人都盼着她能站在光底下。
他们的期待太沉重,像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心底深处又隐秘的泛起期待,觉得这生活也有盼头。
或许,她迟早有一天会好。
或许,她再也不用害怕入睡,不用害怕日日夜夜辗转在噩梦中。
或许,她也能堂堂正正爱一个人,而不是担心遭人厌恶。
顾知在书桌前站了许久,紧攥报告单的手指白了又白,唇紧抿成直线。
……
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爪牙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似想把她拖下无尽的深渊。她拼命挣扎,想从这濒临毁灭的感觉中逃离,却终究逃不过巨大的阴影。
一点一点,被拖下深渊。
顾知呼吸一窒,猛然从床上弹起来,胸口不断起伏,她大喘着气,整个人刚从梦魇中惊醒,满身都是汗。
半晌,她终于平复呼吸,伸手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整。
她打开屏幕,界面还停留在昨晚的聊天上。
教务处李主任:顾知同学,你的停学时间已经结束了,什么时候来办理返校?
季献说的没错,她已经收到教务处的信息了,并且比他想象得更早。
她早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
只是一直没回。
此时,这条信息下,又多了条新消息。
是她的回复。
顾知:今天。
“也就是说,你打算上学了!!!”一大早,简涟兴奋的尖叫响彻公寓,险些惊飞窗外树上的鸟儿。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顾知嫌弃的推开她还没洗漱刷牙的脸,催促她赶紧去洗漱。
简涟激动的恨不得往她脸上亲几口,大清早的睡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蹦蹦跳跳跑去洗漱。
日光倾泻,秋风不燥。
十字路口陆陆续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经过,嬉笑打闹凑成几堆,勾肩搭背地打着招呼。
此时是九月一号,新学期再一次到来。
江俞收回投向窗边的目光,听着陈行叽叽喳喳的聊传闻八卦。
“新班有不少美女诶!”陈行兴奋地压低声音,“八点钟方向的那个女生是咱们高一的校花,长得巨正!没想到跟我们分到一个班了。”
江俞头都没转一下,对他口中的校花完全不感兴趣。
“你说,咱们这次的班主是谁?”陈行一边用余光偷偷瞄校花,一边跟江俞聊天。
“不清楚。”江俞将纸笔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不是老古就是阿浦。”
“你这不是废话。”陈行还在偷瞄着八点钟方向的高一校花,眼珠子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你要真喜欢就去要微信,偷瞄算什么男人。”许亦沉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陈行那努力往后瞥的小眼神,忍不住出声调侃。
陈行被吓了一跳,小心思被人戳破,他恼羞成怒的踢了他一脚:“瞎说什么呢!”
许亦沉轻巧躲过,一屁股坐在江俞前面的位置上,笑得格外促狭:“谁瞎说了,你有种耳朵别红啊。”
陈行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果然滚烫一片,他气得想锤死许亦沉。
“闭嘴!”
两人插科打诨好一会儿,直到上课铃打响,才渐渐收敛动作。
教室外面响起颇有节奏的脚步声,踩在空旷的走廊上,轻快得宛如钢琴旋律。
没一会儿,教室门被人推开。
古玉书穿着浅蓝色长衫,粉嫩猫爪短裤,顶着鸡窝般的头发神清气爽的走向讲台。
定睛一看,浅蓝色衣衫前还印着只q版英短猫。
他在讲台上站定,环视了下全班,咳了一声,清清喉咙道:“那什么,大家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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