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告白
露天平台上星光交织，饮料瓶碰撞发出清脆响声，热情狂野的音乐点燃气氛。
今天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也没有组织特别的活动，故而空中花园的人并不多。
全场只有一支乐队在演出，周围零零散散坐或站着几人在聆听观看，但气氛依旧热闹，并不显得冷场。
顾知拉了两把椅子过来，示意江俞坐下。
“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看着台上玩着架子鼓的主唱阿谷，以及其余三个熟悉的昔日好友，顾知眼底多了丝怀念。
“那时我也是台上的一员。”
江俞顺着她的视线朝台上看去，那儿是主唱的位置。
“当时乐队即将成立，可却因为我的一则休学通知书，导致乐队申请迟迟无法得到批准。”
江俞侧头看她，女生侧脸线条流畅，即使不施粉黛也仍然出众漂亮。
他看着她的侧脸出了会儿神，好半晌才轻声开口：“他们不会怪你的。”
闻言，顾知有些意外的瞥了江俞一眼，笑了下：“是，他们没有真正对我发过火。”
“但我们还是因此闹掰了，我接受不了自己成为累赘，于是毅然选择了退出。”
“我认为没有我他们会过的更好，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看着台下周边的十来个人，江俞忽然道：“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我知道，你社团节那天来过一次。”
江俞却摇头：“那也不是第一次。”
顾知微怔。
江俞目光干净清澈，眼底倒映出漫天交织的繁星，以及她小小的身影。
“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初二的时候，那年音乐社通知你们在空中花园有演出。”
“你去了？”
“嗯，我去了。”江俞杏眸微微弯起，还能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我还记得你唱的是《蒲公英的约定》，是你入社以来唱的第五首情歌，也是初中最后一次演出。”
“知知，那时人海攒动，全场都在为你沸腾欢呼。而我混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微不足道，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江俞还有许多话没说，可他却不想告诉顾知。
比如，他听完她初中最后一场演出，本该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却因为有人捷足先登而失去所有勇气。
再比如，他当时费尽心思打听她的志愿填报表，把她可能去的学校都填了一遍。
顾知沉默良久，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我初中一共唱了多少首情歌。”
江俞不假思索，不经思考便说出答案：“五首。”
“你都听过？”
“嗯。”江俞应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了瞬。
他抿了抿唇，眸底出现一丝慌乱，“我当时挺喜欢音乐社的，所以比较关注演出信息……”
“……算了。”耳边响起一声浅淡的叹息。
不等江俞反应过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头，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
“你之前说喜欢我五年，我还以为你在骗我。”
结果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执迷不悟，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笨蛋。
顾知揉着他柔软的发丝，有些爱不释手，嗓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你知道我高中唱过几首情歌吗？”
江俞乖乖任由她揉着，为了方便她揉甚至主动微低下头。
他已经无暇思索顾知的话，全身心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头顶的那只手上。
闻言，没怎么经过思考便开了口：“我不知道，我只听过三首。”
“哪三首？”
“《我们俩》《富士山下》和《黑色毛衣》。”
顾知闻言忍不住啧了声，“还都挺悲的。”
“那你猜猜我总共唱过几首情歌？”很快，她又抛出新问题。
江俞诚实道：“我不知道。”他没有参与顾知的高一，因此不知道她高一有没有唱过情歌。
“八首。”顾知给出答案，“完完整整唱完的，只有八首。”
江俞这才勉强把脑袋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迟钝思考起来。
须臾，他杏眸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相信。
“八首……”他低低嘟囔出声。
“是啊，恭喜你。”顾知笑得吊儿郎当，“把我唱过的情歌都听了个遍。”
不等江俞从这个对他而言极具爆炸性的信息中回神，就听见顾知问。
“想不想听第九首？”
几乎不用思考，江俞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前几首都这么悲，那第九首就来点甜的好了。”
顾知自顾自道。
台上的rap不知何时停了，全场安静下来。
“阿知，接着。”乐队四人不知何时下了台，站在顾知不远处的地方，阿谷等她看过来，伸手抛了个话筒过去。
顾知稳稳接过话筒，三两步便走到台上。
松散十来个观众俨然不知道有这出，均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准备看戏。
顾知最心爱的吉他不知何时被人稳稳摆在台上，她捞起吉他戴上。
不过，“倒是来个人给我伴奏啊。”
乐队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步姚率先问，“什么乐器？”
“随便，来个有节奏的。”
阿谷道：“那我来吧。”说完，他重新跳上台。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顾知微微倾身凑近话筒，清冽动听的嗓音传出，“一首《简单爱》，送给在场的一个人。”
几乎是在她话语刚落的下一秒，全场猛地爆发出起哄声，有不少好事者将目光投向四周，寻找那个特殊的幸运儿。
江俞常年考年级第一的智商却从未这么迟钝过。
大脑似乎宕机了，迟迟无法运转。
他只能遵循本能，视线紧跟着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移动，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他只能听见那道如清涧般泠泠，不断撞击他心房的嗓音。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分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
“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吉他弦与鼓声默契伴奏，有节奏的敲打声一下又一下击中心脏。
一首歌结束，顾知却没放下话筒。
隔着一段距离，她的视线精准对上那道怔愣的目光，星空下少年那双杏眸干净清澈得不可思议。
女生语调疏松平常的嗓音缓缓响起，“我这人吧，不喜欢替代品，替补，备胎，第二选择这类词。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顺位，那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我本以为在我单调短暂的人生中，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出现。可或许是上天怜惜，又或许是我毕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这里，我就这么遇到了那个符合我所有审美的人。”
“我对此感到惶恐而畏惧，想远离，想逃避。可又有谁能拒绝温暖的光，我也抵抗不了，所以我就这么不可遏制的爱上了光。”
“我并不出色，身上更是劣迹斑斑，除了一张脸和一把嗓子，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艺了。”
顾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捧包装漂亮精致的花束，缓缓走到江俞面前，“我性格不好，脾气暴躁，家世成绩等等都与他不匹配。”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成年人不玩幼稚游戏，跟我在一起，以后我所有的情歌都只唱给你听，旺仔牛奶分你一半，凡事都会听从你的意见，戒烟戒酒戒打架。”顾知顿了顿，嗓音柔和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结婚证上的另一半也属于你。”
“我只有这么多了，还有手上这束花，其余便给不了你什么了。”
“那么，这样差劲的我，你愿意要吗？”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十多人愣是喊出上百人的气势。
“答应她！答应她！”
“卧槽，我是来听歌的，不是进来当狗被杀的。”
“救命救命救命甜死我了，好浪漫！”
“可恶，被这女人蛊到了，这谁还不答应啊。”
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江俞后知后觉眼眶发涩，心里涨涨的，泛起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涩。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欲不管不顾，伸手便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身。
清瘦有力的少年微微弓起身子，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里，肩膀细微的颤抖着。
没一会儿，顾知便感受到肩上湿润的触感，耳边传来少年如奶猫般压抑隐忍的呜咽声。
“你哭什么？”顾知只来得及把花束举高，避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她有些无奈，空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嗓音格外的柔和，“你知道我做这束玫瑰有多久吗？樱花可难弄了，我只能用胶水一片片粘起来，又是保鲜剂又是冷藏的，用了三天才做成这么大一束。”
江俞抽噎几声，闻言才舍得从她怀里微微抬起头，看向花束。
入眼便是柔软绚烂的粉色，是用樱花做成的玫瑰。
江俞眸子仿佛被清水洗刷过般纯粹干净，他愣了愣，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下那束花，语气带了些不可思议，“你真的做出来了。”
“是啊。”顾知语调松散，甚至有些得意，“你知姐什么时候食言过？”
那可多了去了。
江俞此时却顾不上计较这个，他心脏酸涩得厉害，此时又想掉眼泪了，忍不住把头重新埋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的手愈发收紧。
顾知胸腔震动几下，忍不住轻笑：“喂，你还没给答复呢，怎么还抱上了。”
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毫不犹豫道：
“我只属于你。”
晚风温凉，夹杂着独属于春天的青草香。
调动气氛的音乐再次响起，热闹过后又是新一轮的喧腾，扰得人心脏阵阵发燥。
而比音乐更燥热的，是少年温软的怀抱。
顾知垂眼，眼底倒映出少年黑发间的漩涡。
她嗓音染上笑意，提醒：“我患有心理疾病。”
“嗯。”怀里传出少年闷闷的嗓音，仍带着情绪未平的哭腔，“我不怕。”
“我成绩不好。”
“我教你。”
“我占有欲很强。”
“我很乖。”他说。
顾知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
嗓音低低的，很轻，充满了难言的愉悦。
“你真的想好了？要是答应我，以后就再也跑不掉了。”她明知答案，可却仍不依不饶，只想听他笃定的回答。
而她的小少爷从不会令她失望。
江俞微微抬起头，杏眸一眨不眨跟她对视，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漂亮，眼尾还泛着浅浅的红色，矜持又娇气，像哪家娇养的小少爷。
小少年盯了她几秒，唇微微抿着，始终一言不发。
须臾，他红着耳根，慢慢低下头。
顾知没料到这出，瞳孔微微睁大，她一动不动，眼底渐渐倒映出他凑近的脸庞。
下一秒，眼前一暗，视觉陷入漆黑的那一刹，柔软温凉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
耳畔心跳声骤然加快，顾知那时只有一个念头。
——他好会。
当晚，顾知更新了条朋友圈。
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条朋友圈。
没有任何配图，只有一段简简单单的文字。
【她的男孩容易害羞，喜欢躲在别人身后露个脑袋偷偷看她。他不敢把爱放在嘴边，一举一动却皆是爱意。
他胆子很小，做事却很认真，一旦喜欢上一件事，撞上南墙也不肯罢休。
她坏得众所周知，是他捧着一颗炙热真心告诉她，他永远站在她身边。
他这么好，她哪舍得让他输。
所以，她服输了。】
与此同时，江俞给陈行发了消息，只有一张樱花玫瑰的图片，以及简短的五个字。
y：渣女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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