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biu16
只不过几天没见,贺祁年发现沈青时又瘦了。他拉着她的手腕出来,那手腕细的跟快要握不住了似的。沈青时隐约察觉到贺祁年的怒气,她也没敢甩开他的手。
这么多年,贺祁年对沈青时一直都很克制,过分逾矩的事他从不做。他比沈青时大了整整一轮,沈青时刚从娘胎落地,贺祁年就认识她了。看着她从小肉球,长成现在这样身心健康的好孩子。贺祁年对沈青时的感情太复杂,儿时的迁怒和怨恨,真相大白后又全都化作自责和爱护。
可那种爱护又极其隐晦,不显山不露水。沈青时什么都懂,所以贺祈年就什么都不说,他不希望他的自责和爱护成为沈青时的负担。感情是他的事,沈青时不提,他可以藏一辈子。
贺祁年自出生就顺风顺水,想要什么没有,沈青时却是他唯一的变数。活了三十多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沈青时儿时那十年。贺祈年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做了绝不回头。可面对沈青时,他却已经后悔了十二年。如果当初自己能多些理解,那年夏天就不可能发生那件事,沈青时也不可能会遇见姜亦舟。可时间退不了,回不去,他也成不了沈青时生命的范本。
贺祁年把车停在了沈青时第一天到横店等证件的停车场里,一辆迈巴赫s450,低调又气派。就跟他这个人似的,内敛沉稳。
他沉着脸把沈青时带过去,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沈青时钻进去又给她关好门。而后自己快步绕过车头,上车前却停住了。他没直接上车,手停在把手上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安稳情绪。
终于上车了,他周身也没温柔多少。他眼皮微垂没看沈青时,伸手打开冷气。温度降得很快,气流温和安静地灌溉到车里的每个角落。
沈青时手腕被他握的地方有些红了,她手指抚在上面揉了揉。余光不停扫着身边那个气压持续降低的人,没太明白又为啥生气了。
过了会儿,贺祁年突然推开车门下车去了。沈青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贺祁年手里拎了个小药箱,又坐了进来。
贺祁年从药箱里拿出消毒的东西,冷淡道:“过来。”
沈青时愣愣地眨了几下眼,很识时务地把头凑了过去了。
额头那里就是小伤,破了点皮,姜亦舟昨天给她做了消炎和消肿。沈青时早上看的时候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更是应该已经结痂了。贺祁年把药涂在那里,沈青时都没什么刺痛的感觉。
贺祈年涂完药,又拿出创可贴,贴在了那里。
昨晚姜亦舟昨天给她贴的创可贴上午出汗时浮起来了,沈青时怕丢了,就直接揭了下来,收到了包里。这会儿那个x形状的创可贴,还在她包里躺的安逸。
贺祁年这个人做事总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就连给沈青时擦完药的棉签,他都规规矩矩的拿纸巾包起来,然后才装到车里的小型垃圾桶。
沈青时看着他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小心翼翼地叫了贺祁年的名字。
贺祁年垂眸,脸上依旧没表情。他拿着纸巾擦手,回了个“说”
“你”沈青时想缓和下气氛,想了半天却只能想到:“吃饭了吗?”
贺祁年闷闷地“哼”了声,来了句莫名其妙到的“你倒是一碗水端平。”
“啊?”沈青时眨眨眼,没懂。“什么?”
“没什么。”贺祁年把擦干净手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头却没抬。“你吃饭了吗?”
沈青时想都没想,直接说:“吃了。”
贺祁年:“我是说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
“”沈青时噎声。饭是吃了,但没好好吃。她瞄了眼贺祁年的侧脸,沉得吓人,下意识就说了谎话。“当然吃了,每天都好好吃饭,准时准点!绝不含糊!”
贺祁年倏地侧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打小沈青时就怕贺祁年,每次他这么瞅着她,她心里就犯嘀咕。平时贺祈年不生气,她还能皮几句,可这会儿她心里没谱贺祈年为什么生气。更是没过脑子就说了谎话,就更虚了。
她眼神躲闪,可那目光快要把她点着了。她只好老实投降说:“好好好,我没吃,我错了。”
贺祁年一个在外说一不二的公司老板,在沈青时面前却唠叨的像个老妈子。沈青时小时候把胃吃坏了,贺祈年跟她说过最多的就是“好好吃饭”,可她听完就等于没听。贺祈年很少对沈青时生气,寥寥无几那几次都是因为沈青时忙着全国乱跑,饭不吃就把自己饿进医院。
贺祁年把沈青时盯了会儿,最后却也无可奈何,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沈青时见他叹气又连忙表态度:“真的!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好好吃饭!”
贺祁年只是哦了声,收回了视线。次次都是最后一次,次次都有下一次。
停车场上突然开进来辆银色房车,沈青时记得,那是兰溪的车。过了会儿,兰溪那胖乎乎的表妹助理就从车上下来了,撑开黑色大伞后,已经化好妆的兰溪才从车上缓慢走了下来。
兰溪的视线在贺祁年这辆迈巴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闪过些好奇。但天气太热,她抬手在鬓角抚了抚,转身就往片场走了。
沈青时回过神来,发现贺祁年正看着她。
“咋了?”沈青时问。
贺祁年嘴角抿了抿,像是思考了片刻,而后才说:“你跟他相处的怎样?”
沈青时眼皮无意识的跳了跳,突然又想到姜亦舟进化妆间前对她说的那句“听话”,她的脸悄无生气就红了,低了低头,才说:“还可以。”
“嗯。”贺祁年说:“你告诉他了么?”
沈青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懵的“啊?”了声。
贺祁年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没告诉,又问:“不准备告诉他?”
沈青时清醒了,她想了想,点点头。“暂时不告诉。”
“为什么?”贺祁年问。
为什么
这事今天凌晨跟姜亦舟聊时,沈青时就想明白了。或许更早,早到她准备要给姜亦舟做经纪人的那天开始,她就想的一清二楚了。“没必要告诉他吧。”她声音喃喃地,像在自言自语。
贺祁年:“没必要?”
“嗯。”沈青时边想边说,声音细细地却很坚定。“他应该是在刻意回避从前,那些事对他而言应该是痛苦的。其实我试探着提过些从前的事,可他都避而不谈了。”沈青时说着就笑了下,“我跟他,应该也算他的从前吧。如果他不想提,不想回忆,那就没必要再去回忆,也不是很重要。”
这些话在她心里想了很久,也想的很明白。她说的坦白直接,完全没想回避贺祈年问题的意思。与沈青时来说,贺祁年是她的亲人。亲人要问你什么,那你心里有什么就如实说什么。不遮不掩,是贺祁年这些年教她的对待亲人的道理。
贺祁年沉默听着,心却绞着疼。
他捧在手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却为别的男人设身处地地考虑着。她懂那个男人心思,懂那个男人的处境,更明白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那个男人身边。这样的沈青时懂事的让人心疼。
贺祈年有时候看不懂沈青时,不明白她对那个男人的执念为什么会那么深,更不明白她也只有二十二岁,却总能把一个陌生男人的心理琢磨的如此透彻。可有时候他又很明白,甚至还想成为那个男人。
高傲的贺祈年,苦笑着把这卑微的小心思埋了埋。“不重要吗?”他问沈青时。
“也不是不重要,只是现在不重要。”沈青时冲他笑,真挚又坦诚。“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重新红。等他有资格去选择自己感情的时候,我再去告诉他关于我的事,也不算晚吧”
沈青时给自己留了个问题,贺祁年听完说:“他现在也能选择自己的感情。”
沈青时想了想,摇头道:“他不敢。”
贺祁年神色一怔。
沈青时:“他现在总是很小心谨慎,把自己情绪收的很深,不想让别人看见,却又很渴望别人能注意到他。我觉得——”
“不用跟我说那么详细。”贺祁年突然打断她,他听得越发心烦。
沈青时歪头看贺祈年,贺祈年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后,沈青时突然笑了。她看着贺祁年说:“贺老板你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么?”
贺祁年闷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收了收。
沈青时跟他开了个玩笑:“我怎么觉得你越活越年轻了呢?”
“我老?”贺祁年语气里有些不爽。
沈青时连忙说:“没有!只是更年轻!”
贺祁年:“我没比他大几岁。”
沈青时一怔,听出些味道,却刻意忽略了。
她哄着说:“行,贺老板最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祁年看她一眼,“渣女语录。”
这么少女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叱咤商场,冷酷无情的贺总能说出来的。沈青时立刻笑话他:“贺总,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奇怪的剧本?人年轻,心也跟着返老还童了。”
“”贺祁年竟然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抬手在沈青时脑袋上拍了下,任她笑得不停拍玻璃。
等沈青时笑够了,贺祁年给她拉开车前的储物柜,里面是他提前给沈青时准备的小零食。沈青时早上出来的早,中午骂渣男根本没心情吃东西,其实早就饿了。
刚才的心思都在哄贺祁年高兴上,她还没觉出饿来。这会儿突然看见这些熟悉的小零食,她的馋虫就在肚子里开始肆虐狂嚎了,咕噜咕噜的叫得满车响。
贺祈年笑而不语。
沈青时边吃边欲盖弥彰的解释:“主要是我太想这些吃的了,可不是我不好好吃饭饿的哦。”
贺祁年没揭穿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赶紧吃。
贺祁年看着沈青时吃了会儿,伸手把她手里吃完的零食袋子抽出来,“吃东西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掉渣呢。”说着又把那些袋子和碎渣收拾好,一起放进了垃圾桶里。
沈青时只管笑嘻嘻的吃东西,没嘴说话。
过了会儿,贺祈年突然问:“你接洽了《燎原山河》?”
“对啊。”沈青时含糊答道。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项目不行吧?”贺祁年抽了张干纸巾,递给沈青时让她擦嘴。
《燎原山河》是部刑侦剧,之前给贺祁年递过本子,想让他投钱。沈青时看过,剧本写的很好,不论是主演还是群像,人设都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贺祁年却拒绝了。
“可是这个剧我觉得会爆。”贺祁年不让沈青时参与这个本子,可沈青时不甘心,算是私下跟片方对接的。对方应了,答应见面聊聊,沈青时估计也是挨着贺祁年的面子,但这不重要。男主那个角色实在写得太好,也太适合姜亦舟了。
“剧爆还是姜亦舟爆?”贺祁年直言问道。
“”沈青时看贺祈年那表情,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住。只好坦白:“我确实是要给姜亦舟谈那个剧的男主。”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就证明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贺祈年这么听着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太好了。“所以你问都不问我直接联系文涛?”
“我——”沈青时语塞。“我是想去之前告诉你的。”
贺祁年说话一硬,沈青时就不太敢皮了。而这会儿对面人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她又理亏,整个人都虚的不行,说话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去之前?”贺祁年厉声:“饭局是后天吧?我现在问你你才说,那我要是不来也没问呢?等到上了饭桌,你再发个信息告诉我你在跟文涛吃饭?”他盯着沈青时,语气压迫:“沈青时,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青时张张嘴,狡辩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我不让你参与自然有我的道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从前教你的你都忘干净了是不是?”贺祁年依旧盯着她:“如果这项目真那么好,早被人抢破头皮的拿去投了,还需要他拿着本子来求我投?”
沈青时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但理智还在。
影视行业每年都有成千上百万个项目,鱼龙混杂,剧本只是基础,还有太多门道都深不可测。她多少听明白了些,也知道贺祁年说的那些道理,可她又没明白彻底。她试探地又问了句:“所以这个项目到底有什么问题?”
贺祈年:“!!!”
沈青时突然不好忽悠了。
贺祈年说话语气很重,说法却很含糊,听着是很严重,但实际上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些年贺祈年带着沈青时参加过各种饭局晚宴,该熟悉的熟悉了,该经历的也经历了。可这个圈子乱的很,还有些他不想沈青时接触的,例如这个项目里的一些事。
圈里那些肮脏事,贺祈年不想让沈青时接触的时候,他就用这套说辞糊弄她。从前她只是问题多些,但只是就问问也就算了。这次应该是牵扯到了姜亦舟,她突然脑袋就灵活了。颇有不闹清楚这个项目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门道,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沈青时还在求答案,贺祁年却不说了。
末了,他被沈青时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让她先去,心里想着后面他再想别的办法。
“我后天要去法国出差,那个饭局我让隋棠跟你一起去。”贺祁年说。
隋棠是贺祁年的合伙人,负责悄悄的经纪部,《屠城》的男主熊安阳就是隋棠手底下的艺人。
“不用了吧。”沈青时跟隋棠不熟,“我让陈一跟我一起去就行。”
“陈一?”贺祁年又严肃起来,“陈一能干嘛?”
“我就去吃个饭,也不需要干嘛呀。”沈青时不解。
贺祈年瞪她,不容拒绝道:“要么不要去,要么让隋棠跟你去。”
“”沈青时没招了,只能同意。
贺祁年突然发动车子,说:“酒店有行李吗?”
沈青时懵了,“我后天中午的飞机啊。”
“晚上去跟我参加个晚宴。”贺祁年看着后视镜说。
“啊?”
“给你个给姜亦舟拉巴莎头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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