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在那秋夜里的高天之上，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拨动那沉冷云层，它们层层翻涌、旋卷作涡流，无尽光辉在其中升腾，流转——流转——流转——越来越快，直到连成一片，最后，照出阳光。
那是阳光吗？
晚上七点的阳光？
或许。
灿烂的金色光线放射而来，由上至下，照映大地。被它笼罩的地方，就像盛夏那阳光最热烈的正午一样……煌煌夺目、温暖灼人。
此刻，全世界都有人看向这里。
阳光下、黑夜里、雪山上、海洋中。
甚至美国本土某处，都有背生翠绿双翼的金发男人惊异的看过来。
他身形高挑、白衣金甲，双翼下如孔雀尾羽，在黑夜中依然显得绚美之极。而当他看了一会儿这处光后，原本严肃的表情忽然一变，随后温和而亲近的笑了笑，轻轻振翼，化光消散。
精神依然有点虚弱、身体却快被直接补满能量了的超人茫然抬头，看到圣鸽化作一团光，悬挂在他上空。
冥冥中有种感觉告诉他，他被锁定了，但不是坏事。
而外界观众则发现……
……天堂之门，轰然洞开。
……
那是一把剑。
一把火焰之剑。
它长约百米、通体由赤红的能量光焰构成，焰尾有金辉熠熠，剑身中心一线白如圣光，单只是静滞于高空，都叫人心生敬畏，知自己要俯首向它，如人见了那第二天的支配者、力天使的君主时，就要伏身受照，便可得一慈悲，受赐治愈恩典。
人要知那天顶之上，是非本土的、远道而来的生命之树守护者，将自己的光撒向人间患处。
随后，火焰之剑构成完毕。
刹那间，天火坠落。
周围居住区的旁观者们发出一阵惊呼。
可那天上之火，却没有真的砸落人间，行使天罚的权威。
要知道，它是……[godhashealed]！
[神将治愈]！
人们看到，那耀眼却不刺眼的火剑，在降落中从剑尖开始飞快崩解，火光蓬散，成了无根之焰，最终泯灭于天空中。可蒙蒙中有焰色以中间那一道白光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刹那间，数十公里内一切生物都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只觉得好像自己旧日里的毛病与心中执念的痛苦一时间都被天火消弭了，它们如泡沫破灭，融化殆经…
有信仰的开始祈祷，没信仰的思考自己要不要祈祷，也有的直接就跟着开始祈祷。
可那中心一道直径约三米的凝练光束，才是最大的重点——
它倏然直下，坠入地铁站。
随后，光芒熄灭了，夜幕再次夺回对这片空间的支配权，世界归于黑暗。
而超人则惊愕的抬起手，看着自己身上覆盖的一层光芒慢慢收敛下去——然后他捋起袖子，看到自己小臂上，有一个白光熠熠的徽章还没彻底消失。
它由四个部分组成：最底下环射的六道光束、往上一层则是一架一端放麦穗一端放锁链的简化天平标志、再往表层来则是一个和选帝侯的提灯很相似的简化几何图形，最后是它们正下方呈半环状的签名——elector。
它好像签得很匆促，看上去稍有点潦草，写在一根半盘天平的橄榄枝杆上。
徽章告诉了他，这是一份赠与他的备用能量，选帝侯希望他能认真选择它该用上的时机。
超人：“……”
他漂浮在半空中，呆呆的看着那徽章，又抬头看了看面前重新出现、正蹲在他膝盖上梳理翅下羽毛的圣鸽，下意识握了握拳。
隐约的白光被抽出徽章、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他放松精神，又消散而回。
超人已经听到了战友们赶来的声音，但他一时间没有去接他们，而是伸手托起圣鸽，动作温柔到那漂亮小鸟即使在梳羽毛也能及时跳上他的手。然后他把它放上自己肩头，又摆正自己的体态，飞去了默茜身边。
默茜·格拉夫斯躺在墙角，像个石像。
[神将治愈]降落时，有一股庞大的、不容违抗的力量将金苹果与她分离了，但这复制品金苹果也作出了它的应对——它猛地爆发出一股能量，试图对抗那天降的火剑，可那能量只做到了把默茜弹飞，它的本体却被毫不留情砸碎在地，裂成几块碎片。
碎片里还能看到整齐的机械结构和被烧焦的奇妙立体回路，那是它的制造者仿制自它原型机的内部结构。
而默茜挨了这么一下，浑身上下裂痕更是咔咔开裂，即使里头放射的能量光不再那么耀眼、而她也被火剑的能量照射到了，她看起来也双目几乎完全失明、生命大约已走到尽头。
这一刻，她呆滞的、僵硬的躺在墙边，如此痛苦、如此不堪。
而她投以忠诚的、投以爱的，却都不在——或不能在她身边。
她并不后悔，也没有不甘，因为如果他和她们在的话，这牺牲才真是毫无意义了。
虽然她想活下来。
她多么想活下来碍…
但人生总是如此，不尽人意。
默茜僵硬的伸着手，她的目光空洞而模糊，只看得到越来越深沉朦胧的黑暗中，隐约有高大身影降临。那身影肩头还有个发光的点，正对那个人问：“你要救她，是吗？即使她差点控制了你？即使在此后她依然会帮助卢瑟与你作对？”
“即使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在无数人眼中，已经无药可救了？”
……
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大脑干涸而滞涩，无法理解这所有的声音、图像与事情的渐进发展。
可她知道，她想活下来。
她想回到自己的家，再抱一抱她的孩子们。
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想到什么？
爱？恨？喜悦？痛苦？坦然？不甘？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或许……
……
一切都要彻底熄灭了。
包括她的生命。
但超人向她伸出了手。
于是，她的黑暗中，出现了光。
……
她听见了，那个声音说——“她罪不至死，而且她是否要死在这里，也不该是我来决定。”
“我救她，只是因为我不想见死不救，也是因为……我觉得，我想叫她活下来，活着见识这一切。”
“她要像每个因卢瑟而受苦的人一样，经历人生的沉痛、苦难、悲哀与绝望。也要像每个懂得爱与被爱的人一样，感到活力、坚韧、喜悦与希望。”
超人伸出手，像他曾经拉起、托起、举起每个人之前那样，握住了默茜僵直前伸的手。
他丝毫不嫌弃她手掌上可怕的裂痕，只是将那温暖的治愈之力分流出来，导向那只曾试图害他身心的手掌。
导向那在无数人眼中，都早已无药可救的生命。
于是，一个人获得了属于她的新生。
渐渐的，在默茜·格雷夫斯那被死亡朦胧而去的世界里，终于再次有图像成立——
那是目光平静而温和的超人，而他肩头蹲着的是一只鸽子，一只头顶光环、像天使一样的小鸟。
他握着她的手，于是她再次感觉到了生命的脉动。
是的，她终于可以理解这一切了，也终于有能力，去梳理自己的思想。
——埃
原来，在死的边缘，我想到的……并不是权力、财富、忠诚与莱克斯·卢瑟。
而是，我的家。
那是我生命的光。
默茜·格雷夫斯安静的看着他们，又好像只是透过他们在看另三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长久以来，她从未如此平静过。在这光暗交界、生死交汇之处，她的心灵似乎被什么比平日里见到的事物更伟大的力量揭开了一层面纱……
于是，她如此安宁、如此祥和，如此充满没来由的欢欣、期盼与爱。
即便是苦闷哀伤，也是因爱与生命的喜悦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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