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斗法
繁星点点,堂前明月,各峰子弟正端坐在蒲团上引来月华,修行功法。唯独一座小小的偏峰上,遮窗闭户,一点月华也不往屋里引。
“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思索倒也是应当。”一只浑身赤红的狐狸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自顾自地在床上走了几步,用小爪子踏出一个小窝,俯下身卧了进去。
名月香看着这画面,孤灯明月,口吐人言的狐狸,当真是像极了聊斋小说里写的那般,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她是断然不信这些的。而此时,却只有这狐狸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稍感安心。
“依你看,这事当如何处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面对狐狸样的胡不渊,缓缓将头转过去,不再看他。
“眼下当务之急,还须勤加修行,”红狐梳理着毛发,不急不缓地说道:“倒是这个姜兆,是个狠角色。”
“何以见得?她平日待我是极好的,又处处为我着想。”对洵儿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勤劳的侍从、忠心的朋友,她不明白胡不渊为何直言洵儿是个狠角色。
“一看你就是平日少与人交到,既然掌门仙尊都怀疑你的身份,她又如何能对你深信不疑,再者,她是对何佩环好而非对你好,若断定你不是何佩环,又当何如?她与何佩环渊源颇深,又有如此执念,长期相处,你定是瞒她不住,届时可有把握在她手下走几遭。”胡不渊边说边将狐狸脸转过来,将眼睛眯得细长,细长的胡须微微颤动着。
名月香用余光瞄见了他这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你既熟识这移形换命之法,为何不替我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红狐脸上的表情忽地顿住,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便是你,完完整整,无须杂术。”
无须杂术,这话听起来甚是耳熟。
“点舆金光乃地仙克星,我修为日前尚未恢复,为今之计,你且先当作我未醒,随意找个由头替我寻几味滋补养神的丹药,记住,在我未完全复原之前,你得是何佩环,潮襄话切莫再说。”红狐抖了抖皮毛,蜷起身体缩成一小团,不再言语。
“不是,你别睡啊,你睡这,我睡哪啊?”名月香一看就急了起来,顾不上措词,直呼道。
“睡甚,他人修行你睡觉,岂是大府所为,你且练着,待我瞧瞧你的进展。”红狐撇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
“闭眼还能看甚,莫不是额上生了针眼。”见他不再有动作,名月香只得盘腿而坐,运转起功法来。
初到泽仙门时,她仅能稍稍运转灵力冲击灵台穴,而今日白昼时分在内景中受了那白衣男子一掌,那掌风劲大迅猛,避之不及,硬生生拍在了她心口的大穴之上,阴差阳错间送了她一程。那时灵力胡乱在体内流窜,竟瞬而就打通了周身气脉直达无垢体一层,这才借了突破时的灵力气旋冲出金莲池。
话虽如此,此时叫她再运转功法进入内景,定然又会面对那冷冰冰的人,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犯怵。名月香又悄悄睁开眼瞄了一眼卧在床尾的红狐,往日都是她独自一人修炼,今日有胡不渊在旁坐镇,区区无垢体的内景幻境想来是难不倒昌岐小君的。
想到这她才闭上眼定了定神进入内景之中。
说来也怪,自从答了黄皮子的话,她的内景之中便再也没有变过颜色,漫天的大雪时时纷飞好似千年不变,一棵落满白雪的枯树,还有不远处那万年冰山般的白衣人。
与此同时,床上的红狐睁开了眼,自她进入内景,一层薄薄的黑气便缓缓浮现看势是要将行功之人包裹起来,随着黑气愈发浓重,一层薄冰也缓缓覆盖上了名月香的周身。
“有古怪!”红狐眯起眼,凶狠地盯着盘旋而上的黑气。
名月香此时无垢体大成,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已不大冷,见着两次三番对自己下狠手的白衣人,心中不乏气闷,只想着若是他日修行成仙体,定要将这白衣人揪出来让他也尝尝在内景中被首凌人斩迟又掏心的滋味。胡不渊说了,在内景中被伤,虽不致命,但这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来此何意,可是怕我逃了去?”白衣人开口,这还是第二回,语气依旧冷得瘆人。
“此处是我内景,我为何不能来?”名月香仗着有胡不渊撑腰,此间说话是理直气也壮,叉着腰反问白衣人。
“你的内景?”此话一出,白衣人就变了脸色,震惊地问道:“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内景便是内景,难不成还有名字?”不依不饶继续反问,甚是硬气。憋屈了二十多年,来到这又憋屈几个月,知道之人伤不了自己□□,那她也无须再惧怕。
白衣人垂下眼帘神色哀伤,雪白的睫毛上凝满了洁白的霜,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霜色还是那睫毛之色,待他开口说话却是一字一句顿挫有力:“这里,是潮襄。”
潮襄?那不是归墟大陆以外之地吗?
“那又如何?”名月香依旧是嘴硬道。
“你,够资格称我临海越。”白衣人自顾自地背过身,向远处走去,铺天盖地的大雪不多时便遮去了他的身形。
正当名月香想追上去再问个究竟之时,这内景中的雪愈发地大了,甚至还夹杂着雨滴,将她淋了个彻底,寒风又是一吹,她连忙抱紧双臂运转起功法来,可这下,运转到极致的功法不仅完全升不起暖意,更是将她自脚而上冰封了起来。
内景外,红狐眼看着薄冰爬上她的脸颊,不由得叹了口气,撑起身子缓缓走向她,跃上她盘坐着的膝头卧下,催动妖力,周身腾地燃起绿色的狐火,将薄冰驱散。
名月香只觉得忽而间周身一松,胸前莫名多出一小簇跳动着的绿火,寒意也渐渐褪去。
“地仙?!”一股难以名状的压力瞬间席卷而来,吹散她的长发,眨眼间临海越冰山般的脸就出现在了近前,恶狠狠地盯着狐火。
随着临海越的出现,霎时间天地风云变幻,雨雪交加,寒风凌冽,他翻手运劲,以漫天雪雨凝成一柄雪色匕首,向跳动着的绿色火苗刺去。
正当匕首要触及绿色火焰之时,那火焰蹭地大了起来,生生逼得匕首停在了寸许之间。
眼看冰雪匕首就要被逼得融化,临海越足间一点,向后退开数丈,翻手在身前拈一手决,匕首瞬间化成一柄清冰寒剑,剑上风雪流转,锋芒毕露,他双手持剑直线向绿火再度刺去,口中怒喝道:“潮襄禁地,岂容区区地仙造次!”
这声音蕴涵了极强的劲力,将名月香的耳朵震得流出了血,就连卧在她膝头的胡不渊也是听得一愣,周身红毛炸起,运起全力将狐火催得更大,硬撼临海越这一击,生生把冰剑逼在寸许之外不许再近一点,丝毫不顾鲜血正缓缓从狐嘴落下滴在她膝上。
二人当面斗法,风雪更甚,吹得名月香从怒吼声中缓过神,只见临海越持剑与自己身前的绿火僵持,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自己在内景中倒是不打紧,可胡不渊却在内景外,而且刚醒就如此调动妖力,唯恐伤及根本,赶紧喊道:“临海越!不要伤他!”
临海越闻言一愣,皱起剑眉穿过绿火直视她的眼睛,冷声道:“一介地仙,擅闯我族禁地,你竟要帮他?!”
那抹玉色凶狠异常,她却想起那日在金莲池中看见的一幕,临海越面对女子时眼中的温柔与此时完全不似,那与自己长相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子就是条海中白鱼的心之所念,白鱼曾误以为她是故人,不论如何定会卖那人一个脸面,又或者来不及细想,名月香焦急之下只得赌一把,大声喊道:“若伤了这狐狸,你便休想再见我!”
错了!这故人就是困住他的人,十万年间被寒冰困于禁地崖底的深海之中不见天日,纵使再温柔再良善,万年孤寂也令他怨恨难消。临海越收回长剑猛退数丈,挥剑画阵再度运力,一头如墨的长发迎风飞舞,刹那间天地风雪又多凛冽几分,由四面八方盘旋而来在剑尖聚成冰冷的流光猛地刺向狐火,口中声音冷如冰刺:“不见便不见,一缕残魂又有何用!”
见到这副情景,名月香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心一横,拼身挡在幽幽绿火前,闭紧双眼,只盼白鱼刺了这一剑就肯放过内景外的胡不渊。
剑尖裹挟风雪直直逼近,凌厉的剑气划破她的衣衫,划断她飞散的长发,在她脸上划出数道血痕。就在利剑即将要刺伤她时,临海越手上青筋暴起,竟强行将身形一转收回长剑,抬手用力一掌拍在名月香肩上同时大喝一声:“滚!”
受这一掌,名月香喷出一口血向后跌去,跌进狐火中,摔出内景。一睁眼便是红狐匍匐在自己膝上,狐火的余温还在,而红狐的皮毛已然失去光泽,此刻它正大口呕着血,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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