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近段日子的禄昌城街头巷尾百姓间流传起了一种新吃食,以白米入水浸泡,一日过后用石碾压成浆,上锅蒸熟晾干成一张薄皮备用,尔后将大葱割成细条与干椒芝麻一同置于碗中,泼上热油,香气四溢,又将蛋液搅匀摊成蛋饼切成长条,最后用米薄皮蘸水,大葱鸡蛋做馅,再撒上名氏独门秘制的酱汁和每日地里新摘的朱果一同用手卷成轴状,一口下去汁水飞溅满口留香,这就是只要吃过一次就再难忘记的名氏香卷。
这名氏卷饼铺乃是半月前由一位新禄昌城新居民所开,卷饼铺老板也就是禄昌城新民看上去是一位皮肤白皙柳眉星眼的豆蔻少女,开口说起话来却是极其老练的,先是用一片银叶就从抠门出了名的陈老爷手中盘下了城门入口处的旺铺,又用半片银叶购置了石碾、屉笼、火炕、食材,至于这招牌幡号,则是她花了十个铜板买来木材布匹自己缝制的,又拿起笤帚里里外外扫了个遍。
两天不到的功夫就将卷饼铺开了起来,而后仅仅花了一周的功夫,名氏卷饼铺便成了禄昌城的名铺,全城乃至十里八乡的居民,甚至是昌岐山上的仙君府邸也差人下山采买名氏卷饼,一连半月,不待天光就将卷饼卖了个一干二净。
名月香刚刚掏干净了灶膛里的余火洗好了屉笼,两手随意地往围兜上抹了几下,拉过小凳子坐在店铺门口,看着热闹的街道,吃起最后一只卷饼来。
远处的山峰上沿着山路挂着长长一溜喜气的红灯笼,在月色下看去好似一串串鲜艳的朱果。半月前初来禄昌城时听说前些日子昌岐山君独子云游归来后转了性子,答应了与涂山氏联姻,再有半月便是昌岐山的好日子,为了迎接这千年来的喜事,昌岐山上早早的就挂好了灯笼。
她吃着卷饼,一脸平静。
一月前醒来,四周漆黑,手脚被衣衫缠住外边还包了一层硬物,仔细摸摸,是一层草席,鼻间净是一股土腥子味,费了好大劲手指也刨出了血,这才从土里钻出来。回头看去,何佩环的身体早已摔得七零八落,自己满是血污的身体竟是小了一圈。
她扒下外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衣服自己穿上,仔细找了找,却没见着落灵锁,只能将还算值钱的东西拿走,用手捧土将何佩环的残骸埋好,算是送这个自己待了一段时日的身体一程,然后来到河边将身上的血污洗去,照着河水她才发现自己变得稚嫩了不少,看上去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间有一丝竖着红痕,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伤的,可摸上去却不痛。
照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几十里路,逢人便问昌岐山的方向,几经辗转来到禄昌城,一打听才知道胡不渊早就回到了昌岐山,不日便将与涂山狐族的嫡女成亲。
在名月香心中,不知不觉间早已有了他的影子,虽然知道终会有离别的一天,他也会与这个世界的另一位女子成婚育子,可她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也许这才是她与胡不渊最好的结局。
正想着,远处昌岐山上的红灯笼好似受到了大风,摇摆着齐刷刷地熄灭,随着灯笼熄灭,整座昌岐山忽然震动了起来,连带这山脚下的禄昌城也震荡起来。
地震时不要待在建筑物里,这点常识还是得有的。她赶紧三两口将卷饼塞进嘴里,也顾不上关门抹嘴,撒腿就向城外的大片空地跑去。
大地还在震动,她跑到空地上找了一处没有树的地方抱头蹲下,没想到刚蹲一会,旁边的草丛忽然动了动窜出来一个人。那人脚下生风跑得极快,一不留神,结结实实地踢到了她的身上,她哎哟一声翻倒在地,那人也被这一脚绊了个趔趄,一下压在了她身上。
她看也不看,推开那人,爬起身就踢了他一脚,喊道:“老乡,大伙都是逃难,何必动手!”
那人吃痛,抬起头回了句:“谁人知道这荒郊野地里还能有猫着当树墩子的”话到一半蓦然失声。
她看清来人的长相,也惊得站着原地说不出话来。
跌坐在地上的正是胡不渊!此时他看起来很是落魄,身上穿了件土灰的布褂,从前黑亮的头发此时乱作一团用粗布随意地束起,俊俏的脸上净是尘土。
他愣愣地看着她,喃喃地说:“像,真是太像了。”
不等她说话,胡不渊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片金叶子扔了过去:“进城抓药。”说完扭头就跑,不到一会就没了踪影。
名月香捡起地上的金叶攥在手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从前遇见他时,他还将身形变幻成少年模样,而今日却没有,只是穿了一身旧衣往脸上抹了些灰,定是修行还未恢复。若不是为了自己,凭他昌岐小君的身份想来在哪都不会过得太差那,便如此吧。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春去秋来,三年过去转眼就过去了,名氏卷饼铺的卷饼渐渐成了禄昌城的名吃,名老板又别出心裁研制出了晶莹剔透的香云饺子和玲珑丸子,饼铺改成了食楼,从城门口的一家变成了两家三家四家,分铺更是开到了隔壁小镇上,门前食客终日络绎不绝。
“名老板,这是今日的收成和账本,还请您过目。”名氏食楼窦掌事手上托着的红木托盘盛着满满的二十多贯银叶和一本小册子。
名月香伸手拿过小册子,用手叩了叩桌面,窦掌事心如明镜,笑着将木托盘放到桌上,朝着她拱了拱手,转身向门外走去。这名老板年纪轻轻,人也生得漂亮,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成天绷着个脸,上门说媒的红娘都被冷走了不知几个,眼下看着年近廿一,算是个老姑娘了。
账本上的数字一年年不断增加,名月香心里有了打算,当即叫住了他:“窦掌事慢走,你可知修行所用的瑰宝丹药何处有售?”
窦掌事闻言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这下可遭了,看来自家主子痴迷上了修仙,怪不得对这情爱之事不感兴趣。从前就有传说道历来修行路上,年轻人不计其数,可谓是十人修仙九人身去,余下一人不上不下,这等劳什子的事怎就勾起了名老板的兴趣,要知道,这修行不仅耗时间,还耗钱,从前更是有人为了修行,一夜间耗尽万贯家财。
话虽如此,但老板问话还是要答的,窦掌事好言相劝道:“老板,这修行之物在禄昌城内便是有售,只是且先不说这一物千金难求,修行之路道阻且长,修成之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名老板可要三思啊。”
她点了点头,拿来一个新杯子斟满茶水,将灵力凝于指尖指向茶杯,只见那茶杯缓缓升起慢慢向窦掌事飘去。
窦掌事一看心中大惊,颤颤巍巍地伸手接住茶杯,又抬头向名月香看了看。
“窦掌事,且放宽心,我自是有分寸的,无须那些名贵宝器,你只需为我采买一些寻常修士使用的丹药即可。”名月香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水,此时的她气场已与三年之前大不相同。“聚灵丹、养神丹,若是有培元丹,则更好。”说完她便侧过头看着隐隐发白的天空不再作声。
三年间,她再未施行内景或出神游之术,仅日日调动灵力运行周天,当真如临海越所说,无须入内景、念心诀便能修行长生九传,从无垢体一路晋升到了铸丹期,眼下到了铸丹门槛上,正是需要丹药的时候。
身处泽仙门之时,她听胡不渊提过这几味丹药,特意去翻看了丹录,上面攥写着聚灵丹有助化浊洗尘凝聚灵力,养神丹顾名思义滋养元神强五感,而培元丹则是洗涤滋养元神淬炼筋骨,想来这培元丹定是要比养神丹贵上些许的,只是尚不知若是以金银为计量能卖来多少丹药。
窦掌柜走后,她起身缓步走到镜前,除下头上的钗环,拿起桃木梳理了理如云的长发,看着镜中的脸竟感觉有些许陌生。不仅自己有着这张脸,何佩环是这张脸,就连河边的面纱女也有着这张脸,本以为自己使用长生九传后便不再是这张脸,初时还不大像,年增岁涨这张脸竟与当初是愈发的像了。
她抚摸着自己脸庞,有些失了神,若是再有些年岁便会与当初别无二致,而以面纱女所说和何佩环的经历来看,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在这些过往中重要的是落灵锁还是长生九传,亦或是自己。
若是三者相辅相成,那便是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一生一世注定被归墟大陆最强的人修门派盯上,不得安宁。
想到泽仙门,名月香心里就有口气,那个糖衣门派,表面上派姜兆来服侍自己,实际上却暗地里勾连灵虚剑门坑杀她与胡不渊,害了她一条命,也害得胡不渊失了修为。这仇,她名月香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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