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
楚若兰错愕极了。
她没料到走进书房的人竟然是阿梅。
见到躲在桌子底下的她，阿梅又惊又喜：“太太你果然在这儿！”
“你…你怎么会来这儿？”她仰视着阿梅，困惑地问。
“老爷让我来的。”阿梅弯下腰扶着她起来，“他交代我陪着你的时候就说过你有可能躲在书房这儿。”
“等等。”她越听越糊涂，且不说陆凤生怎么会提前知道她在这儿，阿梅她不是被秦非天抓了吗？
楚若兰刚想问阿梅是怎么逃出来的，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
“她在这儿！”
秦非天的手下涌进书房，他们似乎是追着阿梅而来。所以看到她也在书房时，他们有些诧异。
“快把她们都带回去！”
五大三粗的壮汉将她和阿梅团团围住。
“不许靠近太太！”阿梅还是一如既往地护在她身前。
可在他们面前就像小鸡仔的阿梅根本挡不了什么，她清楚，那些人也清楚。所以他们没把阿梅的举动放在眼里。
然而在他们靠过来的瞬间，阿梅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她动作娴熟地扣动扳机。只听“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那些个壮汉应声倒地，哀嚎着抱着受伤的胳膊或腿。
打完这一梭子弹，阿梅拉着愣住的她跑出了书房。
直到跑到假山附近，阿梅才和她停下脚步。
“阿梅……”她微微喘气地问她，“你…你会用枪？”
“老爷教的。”
陆凤生教的？听见阿梅的回答，楚若兰愣了愣：“他教你这个做什么？”
“保护太太啊。”阿梅答得很快。
“保护我？”
“老爷和我说，如果太太遇见危险，我就可以拿这个保护你。”阿梅看向手里沉甸甸的枪，“保护一个人是需要力量的，阿梅以前没有力量，所以阿梅的爹和大哥才会被大户欺负，可现在不一样了。”
阿梅对着她露出笑容：“老爷教会了我如何保护重要的人，我不仅能保护家人也能保护太太您。”
“他早就知道我有可能遇见危险么。”楚若兰表情复杂地喃喃自语。
“太太你在说什么？”没听清楚她嘀咕什么的阿梅问道。
“没什么。”她转向阿梅，“老爷他还交代你什么？”
“他说假如太太您被秦非天关起来，要我救了你以后，尽快带你撤离。”阿梅转述着陆凤生的交代，“还说如果我没找到机会救你，就先保存自己，等知行少爷和宪兵队过来。”
“宪兵队……”
“嗯，他们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楚若兰不由地想到先前在卧房，她听到秦非天的手下报告说陆凤生是一个人来的。
也就是说在宪兵队赶来前，他的处境比她还要危险。
这家伙…难道只考虑她，不考虑他自己的安危吗？
“太太我们赶紧走吧。”阿梅的催促唤回她的注意力。
“阿梅。”
“嗯？”
“我不能丢下他。”
对，她不能丢下陆凤生。她抿了抿唇。不仅仅因为她不想欠他这么大的人情，更因为她不想他出事。
“太太？”见她往回走，阿梅连忙追上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她目光坚定地望向正厅的方向。
“我要去救他。”
陆凤生走进了楚家大宅，也走进了秦非天为他设下的包围圈。
“不愧是陆大少爷，什么场面都见过，是吧？”
秦非天望着从容不迫的陆凤生，薄唇勾起讥诮的弧度。
“和秦三爷比，我见过的都是小场面。”他淡淡地说。
“陆大少爷还是这么谦虚。”秦非天笑了笑，接着脸色一冷，举起枪就对准了陆凤生，“可惜我说过我不吃这一套。”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陆凤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望着坐在主位的秦非天，泰然自若地开口：“这就动枪了么？”
“你觉得我不该动枪？”
陆凤生微微摇头：“我的意思是在我进来那一刻，你就应该开枪。”
“陆少爷急着找死？”
“我不是急着找死。”他语气平静地说，“我是在给你机会。”
“给我机会？”秦非天扬起唇角，“我说小少爷，现在是你求我给你活命的机会。”
“所以秦三爷要我怎么求你？”
“我要你献上陆家老宅的地契。”
“可以。”
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并且事先准备好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地契，秦非天既感到意外亦感到狐疑。
“你就这么答应我，不怕你父亲有意见？”
“他还在医院。”
听懂他意思后，秦非天讥讽地冷哼道：“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
“论孝心，我不及秦三爷一分。”
闻言，秦非天嚯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举着枪抵住他脑门：“陆少爷你是在提醒我牢记和你们陆家的仇？”
“即便我不提醒，你不也已经在报仇了吗。”
“你以为用几家商铺还有地契就能抵消你们陆家和我的恩怨？”秦非天紧握住枪托，“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他直视着他：“你还想要什么？”
“你太太。”
“你认为我会拿她做交易？”他问得很轻很冷。
“陆少爷你连父亲都能牺牲，你现在和我说你舍不得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就像杀人要诛心，秦非天也故意挑着陆凤生的软肋，企图激怒他。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在那张俊秀的脸上看见任何波动。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那样喜怒不形于色，教人捉摸不透。
就算如此，那对幽不见底的黑眸里藏不住对那个女人的感情。
浓烈得犹如在暗夜里熊熊燃烧的火，足以焚尽所有。
这就对了。秦非天在心底嗤笑，只要他捏着楚若兰，陆凤生就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不敢轻举妄动，他还得乖乖听自己的。
“陆少爷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他盯着他的眼，“我是在通知你。”
陆凤生却未被他吓住，他迎视着他，慢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拿着地契离开，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秦非天冷笑一声，“凭什么？”
“凭你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陆少爷你这是在吓唬谁呢？”秦非天举了举手中的枪，“现在走不了的是你。”
“哦，是吗。”
陆凤生的淡定终于引起了秦非天的些许警觉。
但他无法判断这个男人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留有什么后招。
秦非天一边暗忖一边警告陆凤生：“陆少爷你可别忘了你太太还在我手里。”
“你确定？”他不紧不慢地反问。
秦非天本来是确定的，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尽管他觉得这极有可能是陆凤生的心理战，然而陆凤生表现得太淡定了，淡定得仿佛一切事都在他意料之中。
有这种可能吗？
秦非天忍不住想。
虽然他认为陆凤生只是在这里故弄玄虚，以此拖延时间，可他不得不防他一手。所以他准备喊外面的手下去把楚若兰带上来。
就在秦非天出声之际，陆凤生出手了。
他冷不丁地扣住秦非天的手腕，将枪口猛地推向一边。
而秦非天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抡起另一只手，挥向那张俊脸。不过陆凤生动作更快地用胳膊挡住了秦非天的攻击。
接着一个借力使力，陆凤生一边格开秦非天的胳膊，一边打掉他手中的枪。
冷硬的枪身跌向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非天俯身去捡掉落的枪，可他还没捡起枪，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还是带了武器。”
秦非天仰头望着握住匕首的陆凤生。
“兵不厌诈吧。”陆凤生说着踢开了地上的枪。
“那你就动手。”秦非天冷冷一笑，“不过你杀了我也没用，外面都是我的人。”
“我们可以一起死。”
陆凤生说得极为冷静，冷静得就像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直到此刻秦非天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陆凤生的意图。
“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陆凤生居高临下地睨着半跪在地上的秦非天：“你的存在是威胁。”
或许是看出陆凤生的决心，秦非天笑了：“是我低估了你对她的感情。”
在他只身赴会的时候，他就该明白，可从未爱过人的秦非天并不理解这一点。
他不理解。
她也不理解。
趁着阿梅引开秦非天手下的空隙，从偏门溜进正厅的楚若兰听见也看见了陆凤生拿刀指着秦非天。
他真打算和秦非天同归于尽，就为了救她？
她不懂陆凤生。
她明明说过她不爱他，她明明那么讨厌他，他却愿意为了她……
她揪紧衣角，从暗处走了出来。
“陆凤生。”她喊了他名字。
他侧过头，望向她，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眼中的深情，也看见了秦非天脸上的杀意。
“小心！”
她立即出声提醒却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秦非天忽地抓住陆凤生握着匕首的手，反转刀尖刺向他心口。
当刀尖没入胸膛，愣住的人不是被刺的陆凤生，而是秦非天。
他低下头，怀疑地盯着自己被染红的手，然后他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宪兵按住。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迅速，宛如事先安排好得一样。
她怔怔地望着陆凤生捂着被刺的胸口倒下，直到他被人抬出去，直到秦非天被宪兵押走，直到陆知行来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
“嫂嫂？”陆知行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她抬眸望向陆知行，“你哥哥他……”
“他被送去医院了。”
她双手轻颤地抓住陆知行的袖子：“送我去医院，我…我要陪在他身边！”
“嫂嫂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找车，你等等啊。”陆知行安抚完楚若兰后，转身走出正厅。
她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这熟悉的家变得如此陌生。
尤其是他之前倒下的地方，似乎依然留着他清冷的残影。
再也无法从她眼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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