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山
比赛在会馆后面的山上进行，环绕而上的山路没有任何围栏，赛前选手也都签了生死合同，生死概不负责，甚至整场赛事都有现场直播投射到场地的大屏幕，供观众观看。
这显而易见不是一场保护赛手权益的比赛，就算他们之间用车互相撞击、甚至一不小心将人撞掉悬崖也没人会说什么。
比赛刚开始时，司研清就到了山脚下，他捏了个障眼法的符咒贴在身上，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寸草不生的山间冷风吹过，司研清阖上眼，再睁开时浅淡的瞳孔外镀了一圈金环，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脚游荡着各种各样的魂魄和鬼怪——他们十分弱小又听话，只要不主动伤人，司研清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砚清随手点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周岁野在何处？”
这山很不对劲，比赛也十分危险，何况他都亲自到这了，不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都不至于让周岁野参加这种用命换钱的比赛。
点到的魂魄看起来生前只有十三四岁，脸皮不知道被谁揭了，血淋淋的。她见司研清指了自己顿时吓的浑身发抖，当场就跪下了：“大师，饶命啊，我没有害过人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死了……”
司研清垂下眸子，静静看她哭了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小姑娘怕他怕的厉害，但也没办法，只好咬牙飘过去。
司研清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的香甜味道顿时飘散开来，四面八方的鬼魂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伤口，却没有一只敢靠近。
“抬头。”
这张血淋淋的脸上只剩下三个黑洞，分别是眼睛和嘴巴，当场惊得都张大了，像章鱼恶心的吸盘：“您、您该不会……”
冰冷的指尖已然落在脸上，要是鬼能有眼泪，估计已经淌出了一条河。毕竟就算是做鬼，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像她这种没有脸的最不像人，因此地位很低经常被欺负，更何况她就算是鬼也是只女鬼，爱漂亮是刻在魂魄里的本性，做梦都想有脸。
半柱香的功夫后，司研清收回了手指，用纸巾擦拭伤口，神色淡淡：“这下可以说了吗。”
小姑娘还沉浸在有脸的喜悦里不能自拔：“嗯？”
司研清眸光微冷，语气重了些：“他在何处。”
“在、在山里，我带你去！”小姑娘条件反射往前冲，她一边带路一边道谢，小心翼翼道，“哥…哥哥，你是去找那个穿黑衣服的哥哥吗？”
司研清点头，四处打量这座山，随着深入，感受到的怨气越来越重，这绝对不是简单死几个人可以达到的，然而在外面就算连他也只能感受到那么点不对劲的气息，显然是有人在里面花了心思布阵将这些都遮掩住了。
见司研清并不排斥自己的那声哥哥，小姑娘兴奋地飘来飘去，想要展示自己很有作用：
“哥哥别怕哦，这里很多死人的，都是惨死的，怨气很重，每月十五都会有人专门送尸骸进来，只要不去那里就没事的。”
话音刚落，沿着山路往上的路灯“砰砰砰”的全部炸裂，整座山瞬间陷进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中。
下一秒，头顶传来惨叫声，一大团阴影飞快掉落下来。司研清夹起一道符就扔出去，一棵青松从山体势不可挡的倾斜而出，将阴影接住，晃了晃。
司砚清凝目一看，是个浑身是血的人。
小姑娘哇哦了声，他们这些鬼能看见人的魂魄，眼前这位浑身都冒着金光，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但没想竟然会这么厉害，毕竟寻常人只会消灭邪祟，但凭空创造出生命，哪怕是一棵树也很不容易的。
司研清收回目光，望向只有浑浊月色的山路，神色凝重，记忆里，上辈子周岁野小时候似乎特别怕黑，长大后学了符咒才好了许多，更何况眼下牵扯到人命，司研清更怕下一个掉下来的是周岁野，当即顺着那人掉落下来的方向跑去。
终于在连绕四个弯后，漆黑一片的山路前方隐隐透露出光亮，四五辆摩托车的大灯照耀着，中间十几个人围着周岁野，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迹，旁边站着趾高气昂的陈少。
陈少抖着一条腿：“我劝你乖乖跟了我，不然有你苦头吃，放心，我绝对会——啊！是谁敢打我？”
陈少捂着嘴巴转头，一眼看到清冷绝尘、指尖握着一枚铜钱的司研清，顿时眼前一亮，笑得猥琐：“哟，山里哪来的小美人？打我是吧，正好，把他也给我逮住！今晚非打得你啪啪叫不可。”
周岁野认出司研清是刚才一号包间的主人，眼里晦暗一片，果然都是一路货色，表面一套，暗地下手。
两人对视一眼，司研清看出对方眼里的厌恶，有些不解，明明两人才见面，然而不等他多想，手里拿着家伙的花臂打手已经冲了上来。
随身携带的攻击性符咒杀伤力太大，不能对这些人使用，司砚清从腰封里摸出八枚铜钱，射向各自人体关节，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弯腰躲过后面铁棍，一个高抬腿踢断对面膝盖骨，一分钟不到十几个人被他和周岁野全部打趴在地上。
司研清上下扫过几步外的周岁野，见他身上只有一些看似恐怖实则并不重的皮外伤，心下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周岁野直接越过他，一脚将要跑路的陈少踩翻在地上，几声令人牙疼的骨响，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声后，陈少的手脚关节都被卸了。
司研清指尖动了动，还是没有阻止，这位陈少眉心煞气极重，手里应该有不少人命，教训一下也没事，没想到下一秒周岁野就提着人摔在悬崖边的摩托车上。
红色摩托车卡在悬崖边上，堪堪保持住平衡，陈少动都不敢动，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哥，我错了，饶了我吧，我有很多钱，只要你放我下来，我现在就转给你，哥求你了，我可是陈家的独苗，你要敢杀我，你以为陈家会放过你吗？！”
看着眼前男人从求饶到卑微地发狠威胁，周岁野勾唇笑了下，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有些邪气。
他点了根烟，脚尖轻轻踢着那辆摩托车，每踢一下，车身都会剧烈晃动，陈少甚至不敢眨眼，发出绝望的呜咽：“……陈家、陈家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周岁野抽了一口烟，白色烟雾弥漫上他锋锐的五官，他状若无意道，“我记得你妈好像很宝贝你，要是她知道你死了，不知道会不会下去陪你，到时候陈家就会落入你那个私生子弟弟手里了吧，恭喜。”
陈少当场就变了脸色，甚至有些惊恐：“你怎么知道……”
眼看事情走向越来越极端，司研清向前一步，轻喝：“周岁野。”
他微微皱眉，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周岁野。
前世早就听闻别人骂周岁野心狠手辣不是个东西，但因两人很少合作驱鬼，就算见面周岁野也永远都是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他从未想过，周岁野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周岁野捏着烟的手明显一顿，他吸了一口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你想救他？”
他将烟头丢到地面踩灭，指尖敲着摩托车车座，望着十几步之外的司研清，眯了眯眼，笑道：“可以，比比谁更快？”
司研清心下一沉，抬眸凝他，握住手腕上的桃木剑手串，语气不遑多让：“你可以试试。”
杀|人牵扯的因果很重，司研清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岁野自毁前程。
然而这种拼死也要护着对方的语气让周岁野戾气横生，直接抬脚踢上摩托车。
“哥哥，看我的。”小姑娘就等这个机会大展身手，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一口气，落在正常人眼里就像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大风，硬是把往下掉的摩托车给吹翻了上去。
司研清趁机过去，一把拽过周岁野。
眼看那么狠的一脚竟然没把人踹下去，周岁野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手腕一翻，一拳挥向司研清，司研清也不是吃素的，抬腿就踢了过去。
半分钟内，两人过了十几招，可惜单凭肉|搏，司研清先天体质就输了一大截，又不忍用铜钱射伤他，当下就被周岁野逮着一个空，掐住手腕按在山壁上。
周岁野膝盖挤进司研清|腿|间，大半个身子压住他，因打斗气息有些不稳：“就这么点本事，嗯？”
司研清眼尾被激出抹红晕，清冷的五官也染上一抹艳色，他扭过头冷喝：“滚。”
周岁野反而压得更用力了，故意用指节刮他鼻尖，轻蔑道：“就这样还一个人过来劫我，起码也学着人家多带几个人，丢不丢脸啊少爷。”
司研清上辈子加这辈子也没被人这样羞辱过，加上越挣扎反而被压得越狠，气得一口咬住他手腕，血腥味都出来了。
周岁野皱眉，条件反射将人推开，一拳就挥了出去，却在对上那双浅淡眼眸时莫名下不去手，就好像是灵魂中控制不住的本能。
司研清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将人按在地上，整个人坐在他腰上将人桎梏住——当然他让小姑娘给他来了个千斤顶，不然他怎么可能压得住这种野蛮人。
看到身|下人还在发狠挣扎，甚至都到了自｜残的地步，司研清闭了闭眼，想到此行目的，硬是将翻腾上来的怒火压下去：“我没想救他。”
他冷冷道：“是你不能自甘堕落，沾上人|命。”
身｜下的挣扎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猛地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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