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光
周岁野掀起眼皮定定看他一眼,笑了,只是这笑意没到眼底:“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多管闲事。”
司研清难得陷入沉默,现世不若前世,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他想报恩,但周岁野不要怎么办呢?
见司砚清走神,周岁野一把将人拉向自己,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你查我,想干什么。”
赛事上周岁野自然没用真名,那些看上他皮相的自然想抢了人就走,哪里会调查这么多。
司研清知晓是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名字坏了事,但两人几乎呼吸相融,让他忍不住颤了颤眼睫。
他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经历过前世那样恶心的事后,更是厌恶触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报恩对象,也不能例外,光是压制住他就已经花了极大功夫忍耐,眼下靠这么近更是让他忍不住指节微微颤抖。
虽然动作极其细微,但周岁野还是察觉到了,他极其嘲讽地嗤笑一声,手臂一压,将人死死扣在怀里,靠近他耳边道:“这么讨厌碰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啊少爷,可惜你的白衬衫已经被我弄脏了。”
“你说,等你回去之后,你的那些上流社会朋友,会不会闻到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司研清指尖微微收紧,除了一开始身体下意识的挣扎,在察觉到对方不悦的情绪后,他便压抑着本能,任他动作,只希望他能不抗拒自己。
可是这些话,好像是一根针密密麻麻戳得他心脏发麻,他从没想过周岁野会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之前的那些怒火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力。
他闭了闭眼,强忍住不适:“周岁野,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很好。”
毕竟能让他司研清承认一句对手,世上仅你一人。
周岁野怔愣片刻,随即笑出声,懒散的口吻里带着嘲讽:“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司研清沉默,回答了先前的那个问题:“查你,只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你。”
事实上人海茫茫他怎么查呢,就连周岁野的位置也是他推演了一个星期才推出来的。
这种屁话周岁野当然不信,他撩起眼皮看向上方的人,像是审视又像是讽刺:“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帮我,难不成我是天道之子?”
周岁野语气很是散漫:“该不会是大少爷看上我了吧?事先说明,我笔直,你别想了。”
司研清眼眸微冷,忍了又忍才勉强心平气和把先前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帮你是因为我幼时体弱多病,家母找人算命,说我十八岁有一劫,只有在十七岁攒得功德越大,便越容易躲过这一劫,你是我见过最惨的,当然便是你。”
“有什么愿望你都可以提,我会尽力替你实现。”
话音刚落,周岁野锐利的眉峰往上轻轻一挑,他声音很沉:“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当我也傻。”
司研清见他不信,站起来理了理衣褶,让小姑娘继续压着他。
明明上面空无一人,周岁野挣扎半天只觉有座小山压在自己身上,猛地握拳锤了下地,额间青筋直跳。
司研清垂着眸子看他:“这下你可相信。”
周岁野自然不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毕竟就像他什么也没做,生来便惨遭父母抛弃一般,难道只是因为命。
周岁野更倾向于司研清使了什么技法,他冷静下来:“这就是你要帮助人的态度?”
眼下周岁野被小姑娘压在泥地里,显然十分窝囊憋屈,司研清长睫低垂,道:“我可以让你起来,只要你别动手。”
周岁野摊开手,笑眯眯道:“当然,毕竟少爷要帮我,就是我的金主,我怎么会对金主动手呢?”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司研清有些摸不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态度,他蹲下身,两指钳住他下巴,发尾无意间垂到周岁野的脸上,冷冷开口:“周岁野,不许这样跟我说话,否则别怪我教训你。”
况且这种话,司研清上辈子被周岁野说的实在太多,最常见的就是“你留这么长头发是不是想嫁给我呀”,偏偏他不会吵架耍无赖,每每都被气到胸口疼。
重生一次,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起上辈子只会有增无减,要是再像那样发展下去,只怕自己会被活活气死。
周岁野从善如流,耷拉下眼皮:“抱歉。”
司研清收回指尖,拿出纸巾刚想擦拭,想到周岁野先前说的那些话,虽然不耐,却还是疏冷地皱眉解释:“并非因为你,是我天生不喜与其他人触碰。”
这样一句明明没有任何必要的解释,却让周岁野眼眸陡然暗了下来。
虽然时间地点人都不太恰当,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可以算得上他这辈子得到的第一句解释。
司研清向来对人微妙的感情变化十分不敏感,理所当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再次强调:“起来后,你不许再动手。”
这样命令式的语气让周岁野微微眯了眼:“好。”
于是司砚清抬眸看了眼一直战战兢兢压人的小姑娘,小姑娘立马会意,撤掉千斤顶。
然而下一瞬,司研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翻起来的周岁野掐着手腕按回泥地里,他眉眼暗沉:“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转瞬间局势颠倒,山路上只听到阴恻恻的风声。
司研清微微眯了眼,说不气是假的,搁上辈子他直接招雷轰他个十天半个月,可现在,明明周岁野在有利的位置,司研清却不知怎么的,仿佛共感了他的不安。
假如非得是逼问出来的话,他才相信——司研清强忍被泥污沾染的不耐,闭了闭眼:“我是司研清,找你是为了帮助你。”
“简而言之,我想收你为徒。”
周岁野当然不信这么离谱的答案,手指掐住他的脖颈,微微用力:“我的耐心有限,劝你说实话。”
得寸进尺。
司研清冷冷看他片刻,抬眼看了下飘在空中的小姑娘,下一瞬周岁野就被掀翻在地上。
司研清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作为你未来的师父,不介意帮你先练练耐心。”
明明身上空无一物,那种千斤重的压力又回来了,周岁野知晓自己不能硬来,好像是服了软:“刚才是我不对,你要是生气,就多压着我会,不过,那还不如换你坐上来。”
他歪着头笑着,然而压在背后的指尖动了动,握住半截小小的刀片。
这不着调的话让司研清眉心跳了跳,他背过身,将先前的答案重复一边:“你也可以不答应,我可以为你做其他事。”
周岁野垂下眼睫掩住暗色,今晚发生的事,几乎打破了他的认知,他自知现在没办法和对方硬碰硬,但不代表对方没有弱点,到时候他会让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于是他默默收起刀片,锐利的眉峰微微一挑:“先让我起来,我好好想想。”
有千斤顶在,司研清不怕对方出尔反尔,便让他起来:“你好好思考,究竟让我替你做什么。”
司研清让小姑娘把陈少从摩托车上扔下来,陈少已经被吓破了胆,拼命往后缩。
周岁野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微微眯了眼睛,明明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却处处像是有第三个人。
司研清做事容易沉浸,并没注意到对方神情,拿出纸巾,就用指尖血画符。
按理说画符得用指定的纸和朱砂,别的不是不可以,但血液煞气重,其他纸又影响效果,一般稍微有点经验的都不会这样。
只是司研清从小便发现,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用他的血画符,便能发挥出双倍的效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和其他人不同,但他从小就害怕自己麻烦司家人,因此到现在都没对任何人说过,也算是幸事了。
繁琐的符文一气呵成,司研清提起来看了一遍,见周岁野站在身后垂眸看自己动作,抬手:“打火机。”
周岁野活动了下长腿:“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他发问,司研清心里有些欣慰,冥冥之中,周岁野果然还是喜欢玄学:“这是忘忧符,可以篡改短时间内的记忆,让他服下后,他便不记得你要推他下悬崖。”
周岁野借着昏黄的月色仔细打量司研清,眉骨高挺,眼眸清冷,明明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他托着下巴抬了抬眉:“我还以为你不会开玩笑。”
司研清冷清的视线扫过去:“你质疑我的符咒?”
空荡荡的盘山公路陷入了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陈少被被塞住嘴的呜咽声。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错开,互相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潜台词。
司研清:愚昧无知。
周岁野:脑子有病。
司研清冷笑,也不用什么打火机了,直接让小姑娘掰开对方的嘴,强迫他咽下符咒,简短道:“你没有见过我和周岁野。”
整个过程看得周岁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就算今晚认知有些动摇,也不可能相信这么玄乎的东西,他甚至怀疑司研清是不是有幻想症。
等做完一切,司研清整理衣袖,抬了抬下巴示意:“现在你可以试试问他。”
陈少被捆住靠坐在石壁上,一看见这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印象,却还是本能地缩着肩膀往后退。
周岁野不信这个,因此并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他手里早就抓住了陈少的一些把柄,就算司研清之前不下注他,他也有的是办法让陈少死得很惨,只不过手段更难看些罢了。
他弯腰,在陈少耳边说了什么,司研清便看到陈少惊恐地睁大眼睛,不住摇头:“大哥,大哥放我一马,大家都是兄弟,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把我那生意告诉我妈,求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
于是周岁野站起来鼓掌,撩起眼皮看他:“厉害,这符咒果然厉害。”
司研清:……
司研清咬牙:“滚。”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衅,周岁野还真做了个骑士的告别礼,眉眼懒散:“遵命呢,少爷。”
司研清按住眉心:“我有名字。”
周岁野回眸,恍然大悟地点头:“司少爷。”
司研清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身不再看他,刚走两三步,只听“砰”的一声,最后一辆摩托车的大灯也因刚才打斗炸了。
四周猛然坠入一片黑暗,阴森呼啸的凉风呼呼刮着,吹得人头皮发麻,别说骑摩托车到终点,就是走都有危险。
司研清是可以暗中视物的,因此他清楚看到灯光消失的刹那,周岁野拿着头盔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他心下微叹,再多的脾气也消散了。
垂睫掩去瞳孔周围的金光,司研清重新写了符咒掷入上空,四面八方的山野瞬间亮起柔和星光,仿佛夜空中万千星河倾倒人间,独独蔓延在周岁野周身,一路往上,指引他前进。
这亮光似乎点亮周岁野漆黑的眼眸,他微怔了片刻,侧过头看向几步外的人。
漫野星光中,那人定定看向自己,质如冷玉,莹莹润色,矜贵清傲,仿佛是误入人间的一抹皎洁月光。
他眉眼微沉:“你到底是谁?”
司研清却以为他被这个咒术惊讶到了:“如果你拜我为师,这些都不在话下。”
一时间所有氛围都被打破,周岁野戴上头盔:“跟你学变这些戏法?”
司研清冷笑,转身就走。
摩托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紧跟过来,一个黑色头盔扔进他怀里,周岁野那双锋锐的眉眼瞥过来:“戴上。”
司研清垂眸打量手里的头盔,干净整洁,还有种软绵绵的香味,他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周岁野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的。
“那是我妹的。”
司研清抬头:“你有妹妹?”他从没听说过。
周岁野显然不愿多说,摩托车往前开了开:“再不上来,自己跑回去。”
这威胁似的话语让司研清很是不悦,但想着对方好歹替自己敛骨立碑,便神色冷淡地坐上去,双手摆在膝盖上,十分规矩。
两人之间差不多有两个巴掌远,周岁野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怀疑对方这架势是不是这辈子只坐过宝马:“扶好。”
司研清根本没坐过这种车,以为自己坐好了:“不需要扶。”
周岁野给气笑了:“等下开到200码,你扶我腰?”
他说这话本意是开玩笑加嘲讽,料想对方那性格,定是忍不了的,没想到过了足足半分钟后,纤细白皙的十指轻轻攥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对方连眼睫都在颤抖。
周岁野耷拉着眼皮盯着看了片刻,拉下腰间手腕,转身丢在正确位置,言简意概:“这个是扶手。”
司研清:……
为了怕对方还有什么“不愿碰阴沟里老鼠”的诡异想法,司研清刚才硬是克服自己不愿接触人的本能,结果却被对方给耍了,他冷笑一声,抬腿踢上对方膝盖窝,语气很冷:“开车。”
这一下踢得很重,周岁野扭过头,声音微沉:“信不信让你下去。”
司砚清抬睫看他一眼,抬手脱头盔,结果一个活扣怎么也扯不下来,周岁野抿唇看了半天,冷嗤:“这都不会。”
随后根本没给司研清还嘴机会,抬手将活扣扣得更紧,又把头盔往司研清头上使劲按了按,骑车就走。
这车开得措不及防,司砚清一鼻子撞上对方硬丨挺的肩背,红了大片,他忍了又忍,又狠狠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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