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亲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月落日出,转眼间到了五月十五,谢持昀成婚的日子,谢府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下人们忙里忙外,十分热闹。
谢持景休沐的日子是每月十五,两月一休,定婚期时,林如芝专门挑了谢持景休沐的日子,好让他能看着自家大哥成亲。
谢持昀请来了从前工部的同僚以及好友沈奉贤,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秦府去了。
沈奉贤是沈大将军的幼子,宫中沈妃的弟弟。
谢持昀本就生得俊雅,今日着一身大红喜服,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坐于马上,惹得街边姑娘频频侧目。
谢持景看了看比自己受欢迎的大哥,嘟囔不屑:
“不就是比我白了些,这么招小姑娘喜欢,我非得告诉嫂嫂去。”
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秦府门口,秦府和谢府一样,人来人往,处处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谢持景和谢持昀几个好友在路上就商量好,待会要怎么让兄长进去抢新娘子了。
秦誉见谢持昀带着迎亲的队伍来了,立马示意叔父家几个堂兄弟,该准备拦亲了。
谢持景是第一回同别人接亲,见这场景,乐得不行,和江慎勉说:
“我头一回来接亲,可是把我乐坏了!”
江慎勉是江慎安嫡亲弟弟。
平日本就令人如沐春风的谢持昀,今日笑得大方明朗,对着秦誉规规矩矩的作了一揖:
“妹夫谢苏与,前来迎亲。”
苏与是谢持昀的表字。
人群开始起哄:
“新郎官先来首催妆诗!”
谢持昀听完,耳根突然就红了,朗朗笑道:
“谢某献丑了”
“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谢郎见后描。”
人群中有人和道:“新郎官好文采,何不再来首!”
秦誉虽然对这个妹夫很满意,奈何今日的宾客喜婆兴致盎然,根本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只得点头:
“谢御史果然好文采!今日宾客兴致高,御史何不再来一首催妆诗尽尽兴?”
谢持昀当然有准备,继续吟道: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好!新郎官好文采!”
…………
秦梵这边早就上好了妆,现正由嫂嫂章清和叔父家的婶婶表嫂陪着,等着谢持昀来接人。
秦梵婶婶是温和之人,家里再穷,也不曾短了秦誉兄妹俩,婶婶自己没有女儿,将秦梵当做自己亲亲女儿来看。
秦婶婶抹了抹眼泪:“咱们梵儿了可算找了个好人家,听说那谢御史是个俊郎君,谢家个个都好相与,咱们梵儿嫁过去呀,定会过上好日子。”
盖头下的秦梵听到婶婶开口,立马湿了眼眶:
“婶婶。”
“好了,今日是梵儿大喜的日子,婶婶当高兴才是!梵儿可也不许哭,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章清一只手握着秦婶婶的手,一只手抚着秦梵的背,温柔说道。
这时,来了几个丫鬟,兴高采烈将谢持昀的催妆诗背与屋中众女眷听,章清身边的嬷嬷听了后,乐呵呵的上前赏了银子,几个丫鬟满脸笑意的下去了。
秦梵庆幸自己盖着盖头,听了这催妆诗,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熟透了。
谢持景见秦府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和几个兄弟对视了一眼,站到谢持昀面前大声说道:
“诸位宾客,今日是我兄长成亲的好日子,谢某近日学了一套拳法,谢某不才,今日献丑,就当替兄长助兴了!”
谢持景的话果然吸引了看客们的注意,只见她上前一步,打起拳来。
谢持景身形匀称,在军中待了几年,虽略略晒黑了些,底子总归是白的,一举一动,颇显男子气概。
宾客们果然被吸引,将注意力放在了谢持景身上,秦誉见状在心中直呼不好,果然,谢持昀和几个兄弟不知何时已经入了秦府大门,待看客们反应过来,谢持昀已经进府了。
谢持昀进了秦府后,就没有再拦的必要了,婆子们便领着谢持昀一路往秦梵闺房走去。
一行人在秦梵闺房外等着。
沈奉贤拿出银子给喜婆打了赏,喜婆拿了银子后,乐呵呵地通报去了。
很快,喜婆们拥簇着秦梵出了门,将红绸另一端递给新郎官后,跟在章清和秦婶身后,送秦梵出门。
在络绎不绝的起哄和道贺声下,谢持昀就这么用红绸牵秦梵上了花轿。
秦梵坐在轿子上,回想方才谢持昀用手扶她上花轿时的触感,脸上一顿火烧。
紧跟在迎亲队伍后的秦梵的嫁妆,整整八十八担,在京都算拿得出手。
谢家的迎亲队伍和秦家的嫁妆,就这么热热闹闹的铺红了谢秦两家的之间的大街。
约摸半个时辰后,花轿到了谢府,秦梵在谢持昀的带领下,跨了火盆,一步一步往正堂走去。
宾客早就把正堂围了满,谢杭和林如芝端坐堂上,等着儿子儿媳行礼,谢持景回府后,寻了谢昭华,站在她旁边,得意笑道:
“小妹,你可知今日我随大哥去迎亲有多难?待宣祈那小子来迎你时,二哥我定好生拦着他。”
面对突如其来的揶揄,谢昭华不动声色的打了一下谢持景,随后看向身着大红喜袍的兄嫂。
谢持昀在傧相的主持下,同秦梵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礼毕,秦梵在谢府喜婆的拥簇下进了洞房,谢持昀则毫不留情的被宾客们拉去灌酒了。
谢昭华在礼成之后,则去了大哥的院子,准备陪会嫂嫂,全然没有发觉,不远处江慎安痴痴盯她的目光。
今日婚宴,宣祈这个未来妹夫自然在场,有趣的是,宣祈的目光一直落在盯着谢昭华的江慎安身上。
三人浑然不知,这一切,被顾相之子顾怀明尽收眼底。
喜婆将秦梵送入新房后,案习俗说了些吉利话,领了赏便下去了,屋中剩秦梵和她带来的嬷嬷丫鬟,谢夫人为其准备的八个丫鬟则在外头守着。
谢昭华贴心说道:
“许嬷嬷,母亲替你们在沉晖院安置了新住处,这会儿我来陪着嫂嫂,你先带两个丫头去安置行李吧。春落,你带许嬷嬷她们去。”
许嬷嬷受宠若惊,征得秦梵同意后,带着画琴画音二人随春落下去了,屋中只剩姑嫂二人。
谢昭华这一年常替母亲上秦府送节礼,同秦梵相处甚欢,她拿了块桌上的糕点,递给秦梵:
“嫂嫂饿了吧?吃块蜜糕垫垫肚子,看这阵势,阿兄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
“有你在这陪着我,我多少心安些。”
“嫂嫂不必紧张,阿兄他待人很好的。”
“昭华,多谢你在这儿陪着我,若没有你,我心里头难耐得很。”
“我同你阿兄,统共还未说上十句。若不是那场庙会,你阿兄本可以娶出身更高的女子……”
一想到嫁给谢持昀的原因,秦梵心里头便发虚。
谢昭华紧了紧秦梵的手:
“嫂嫂切莫担心,缘之一事,向来是注定的。嫂嫂和阿兄若是无缘,又怎会碰巧遇上他呢?阿兄待人素来温和,嫂嫂就安心吧。
秦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小半时辰后,许嬷嬷和丫鬟收拾好了东西,跟同来的桂嬷嬷回了屋。
桂嬷嬷对秦梵和谢昭华福了福身:
“姑娘,夫人唤你一同去招待客人呢”
“既然许嬷嬷回来了,那我便招待女宾去了。嫂嫂,你好生歇息。”
“昭华快去罢。”
昭华握了握秦梵的手,起身离开了。
“都说谢家人好相与,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方才和我们一道来的桂嬷嬷,从前是伺候太后的,竟半点架子也没有,好说话的很,姑娘啊大可安下心来。”
谢府的宴席依旧是男宾和女宾分开,宣祈趁人多,坐到了江慎安旁边那一桌,时不时瞧上他一眼。
一向自持稳重的户部侍郎江慎安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连别的官员向他敬酒,他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谢持昀倒是惨得很,被同僚兄弟们一杯接一杯灌着酒,连说话的间隙也没有。
谢杭和谢持景,做为谢持昀的父亲兄弟,自然逃不了喝酒。
觥筹交错,举杯畅饮,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女宾这边好一些,女子大都不胜酒力,以茶相代是常事。
今日长公主和熙宁郡主也到场赴宴,长公主唤了谢昭华坐在她身侧,说了好一会的话。
约摸一刻钟后,丫鬟春落来报,说是有人寻谢昭华,谢昭华向长公主和郡主福了福身,随后带春落退下:
“何人寻我?”
“回姑娘,是顾小公子。顾小公子在阅兰阁后的凉亭等您。”
“我知道了,这就去。”
想到待会要见的顾怀明,谢昭华颇为无奈。
顾怀明是顾相嫡幼子,皇后顾婉的亲弟弟,年十七,只比谢昭华大了两岁。
顾相夫人宠爱幼子,顾怀明被宠得无法无天,成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一副纨绔子弟做派,把顾相气得不行。
前年宫宴,顾怀明对谢昭华一见钟情,变着法儿的成日往谢府送礼,但都被谢昭华拒了。
顾相知此事后,把顾怀明拉回家好生打了一顿:
“谢府的女儿你也敢招惹?也不看看自己平日里什么德行?”
顾怀明被顾相打了一顿后收敛许多,不再缠着谢昭华,反而转了性子,在学业上下了苦功夫。
一年了,顾怀明倒是长进不少。
“谢小姑娘你来了?瞧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目风流。
若顾怀明能收心敛性,考中科举,凭他的相貌家世,和宣祈谢持昀等公子齐名,不是难事。
顾怀明递了一雕花红檀木盒给昭华:
“呶,前朝王瑞的亲笔诗集,本公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寻来,当做你的及笄礼。”
谢昭华面上不跟顾怀明客气,接过盒子,福身行礼:
“多谢顾小公子,今日兄长娶妻,顾小公子定要多喝几杯才是,小女还有客人要招待,若公子无事,恕先失陪。”
顾怀明张嘴,欲言又止,违心道:
“本公子只是想把及笄礼送给你,其他倒是没什么要紧事,谢小姑娘忙去吧。”
“小女失陪。”
谢昭华福福身,带嬷嬷和丫鬟走了。
顾怀明呆呆立在原地,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她如今已定亲,多说,无益。
那人是宣祈,他怎么都比不过他。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宾客散得差不多,只剩谢持昀一帮兄弟们,喝得醉醺醺的,吵着要闹洞房。
谢持昀无奈,拦不住他们,只好由他们跟来。
喜婆见新郎官来了,将准备好的红枣花生桂圆撒了帐,随后递上玉如意。
沈奉贤带头起哄:
“谢御史,快让我们看看嫂子生的多美!”
洞房闹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谢持景虽然也想看嫂嫂,到底是帮自家兄长将闹洞房的公子哥儿赶了回去。
丫鬟婆子们得了谢持昀一句“赏”后,喜滋滋的退了下去,房里只剩夫妻二人。
秦梵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心却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盖头被挑开,谢持昀温柔的看着秦梵:
“不必紧张,你我拜堂成亲,日后便是夫妻,在我面前,不用拘束自己。”
谢持昀握住秦梵的手,牵她到桌前坐下,端起合衾酒,递到她手中。
秦梵羞红了脸,压根儿不敢抬头,僵着身子饮了合衾酒。
秦梵出身寒门,若非兄长考中了进士,她连来京都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嫁进百年清贵的谢家。
她和谢持昀是云泥之别,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谢持昀。是以,在谢持昀面前,她总是心虚没底气。
“你,可是还未准备好?若你害怕,我今晚歇在软榻便是。”
察觉秦梵的身子在打颤,谢持昀体贴开口。
秦梵虽然慌张,可她更怕,大喜之夜若不圆房,婆母会不喜她。
是以,秦梵委屈巴巴的抬起头,伸手拉住谢持昀的衣袖,眸中满是娇弱和无助:
“大人……不要……不要走。”
谢持昀对上秦梵无辜的眼眸,宠溺一笑:
“好。我是你夫君,自然陪着你。”
语气温柔到让秦梵恍惚。
大人笑起来可真好看。
谢持昀这回没再问秦梵,一把将她抱起,一步一步,往大红喜床迈去。
耳鬓厮磨,温柔缱绻。
……
五月十五,宜嫁娶。
是夜,月明星繁,大红灯笼在谢秦两家燃了一整晚,喜庆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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