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仇
米玉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抬头望了眼面前惝着怀抱的雕花木门,慢慢后退两步,转身回家去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七八点,温懿涓叫不醒她,便留了一碗面条。
米书平已经回来了,此刻吃了晚饭,在书桌前埋头绘制勘测图。
温懿涓抱着弟弟坐在沙发上喂奶,不一会儿便听门铃响个不停,外加咚咚咚的凿门声,忙哎了两声起身去开门。
程希从午到晚吃了两顿,都快吃吐了,晚宴还没散就偷溜了出来,一想到席间从大人口中偷听来的一件大事,急忙打车回来向小队长打报告。
“温姨好!我找米玉!”程小爷还没打完招呼,人就闪进去了,轻车熟路的架势跟回自己家一样。
他大大咧咧的冲进米玉房间,走到床前对着蒙着毛巾被闷头大睡的米玉同志一顿猛摇。
米玉哼哼唧唧的皱着眉,半梦半醒中被程希拉着就往外走。
温懿涓一边哄着弟弟一边急道——“这孩子也是,跟玉玉简直一个模子的!玉玉!玉玉!你还没吃饭呢!”
米书平从卧室探了个头,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刚一开口,“小希来了啊——”
就被程希一嗓子打断了。“她不饿!”
程希扭头说完便拽着米玉的胳膊蹬蹬蹬的下楼了。
米玉还以为自己在梦游呢,直到红扑扑的小脸被傍晚的冷风拍了那么一下子,才彻底醒过来。
她带着几分起床气,气哄哄的甩开程希,没好气道:“干嘛拽我出来,我还没吃饭呢!”
“你不是不饿吗!”程希回头瞪了她一眼。
米玉伸了个懒腰道:“中午不饿,晚上还不饿啊?我回去了!”
刚一转身就被程希拉着往前拖,俩人拖拖拽拽到了程家。
“我家人都没回来呢,上楼,小爷有事告诉你!”
程希的房间俨然已被保姆收拾过了,此刻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带着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儿,跟小闺女的房间似的。
米玉已经精神过来了,她站在窗边,背对着房间,抄起果碟里一只红彤彤的大苹果,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啃了起来。
程希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身子,然后从衣柜里随便掏了件白色半袖套上,此刻往床上一躺,也忘了早上屁股吃的几皮带痛,悠哉悠哉道:“我知道你白天为什么不乐意了,我说完这事保证你开心起来!”
米玉没啥兴趣的哦了一声,醇黑透亮的大眼珠子懒洋洋地盯着窗外的树梢发呆,嘴巴里发着咔嚓咔嚓的声响。
“姐姐你给点反应啊!”程希急死了,这哪是平日里和他一起为非作歹磨刀霍霍的闯祸头子啊,这简直一傻子!
米玉嚼着苹果含含糊糊道:“你说啊……”
“行吧”,程希瞧着她还不够费劲的,便不再卖关子了——“你不打小就想给圆滚滚报仇吗,刚刚我在饭桌上听说一件大事!就那孙子,就你小时候恨的咬牙切齿那个!”
“听说他马上就要被接过来了!嘿你说奇不奇怪?小时候可没见他露过面儿,现在都上高中了,还能从那光怪陆离的大城市往咱这穷乡僻壤的小城里送吗?这一家人都什么脑回路?难不成当真是可怜吴奶奶孤寡多年,大发善心回来尽孝道了?”
程希把席间大人们的闲言碎语学的有模有样,岂料窗边连磨牙霍霍的动静都没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米玉的脑袋,喂了一声,大声道:“傻了!”
米玉可不是傻了!
在程小爷刚刚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瞧见对面吴奶奶家的院子突然打开了大门!
这门外竟陆陆续续的驶来了四五辆轿车,她回过神来,冷不丁的一激灵,马上扭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程希顺着米玉的目光看过去,一刹那也愣住了。
我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行人,各个又高又壮,穿着黑西服跟保镖似的,五辆奔驰suv依次排开,大车灯能亮瞎人眼!
周阿姨打开院门,就见第一辆车缓缓驶了进去,其余车原地不动,依次熄灭了车灯。
院里一行人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屋中,门外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把车上的行李往里面搬。
程希哎呦一声,抄起书架上的夜视镜架在鼻梁上,啧啧道:“这车我在杂志上见过,路上倒少见人骑,好车呀!”
他指的是一辆刚刚从奔驰后备箱里拖出来的红色山地车。
米玉抢过望远镜瞄了几眼,然后怒气冲冲的往床上一砸,跟突然醒过闷儿来一样,照着程希胸口捣了一拳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程希闷声吃了一拳,痛的说不出话,半天才重复一遍:“我说这车真不错啊……”
“不是,上一句!”
程希想了想,一拍脑门道:“没错,就是他!这肯定是那孙子的车!绝对是他搬来了!队长,敌人就在眼前,现在怎么着,一切听您指示!”
米玉眼神儿一紧,森森的跟要吃人一样,她小手一挥道:“走!抄起家伙跟上!”
俩人大晚上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吴奶奶家门口,此刻正躲大树后面吵的不可开交。
“图钉?”
“不行,太短了!”
“锥子?”
“不行,太粗了!”
“剪子?”
“都锈了!你拿的都是什么啊!”
米玉扒拉扒拉程希抱在怀里的工具箱,最后拎出一把美工刀,放在手心掂了掂说,就它吧!
“你行不行?不然你候着,我去吧,这黑灯瞎火的,真怕你把自个手戳穿了!”
程希是真不放心,毕竟这是个做事没谱的主儿。
米玉摸黑向前爬了两步,回过头用美术刀隔空朝他比了比划,道:“你闭嘴!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米玉摸进吴奶奶家简直小菜一碟,比进自己家还容易,她甚至清楚小花园里第几排栽的是什么花。
现下所有人都在屋里,时不时的有声音传来,屋里的光微微映在院里,倒比头顶的月光还透亮!
米玉满园子扫了一眼,是有几个大只的行李箱立在廊下还没搬进去,估计是还没收拾好屋子。
米玉心道,不就是一个小屁孩,行李还真不少,我当年从乡下搬来,也就一个书包的东西而已!
后来又转念一想,东西多点好,是不是就代表长住不走了,那可能吗?
米玉的目光沿着满院子扫荡一圈后,最终定格在西侧那颗翠绿的枣树下——那辆山地车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立着,在月光下呈着光亮的暗红色。
米玉偷偷摸摸挪过去,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看见车身上印着一大串读不懂的英文字母,心说程希这个崇洋媚外的狗东西,外国车有什么好,座儿这么高,把儿这么平,看着就别扭!
于是掏出美工刀,对准车胎牟足了力气,三下五除二地划了个大口子!
米玉大仇得报,但又觉得不过瘾,临走时还往自行车身上狠狠揣了一脚。
登时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四散而去。
二楼阳台的白色纱帘似是晃了一下,廊下的灯随即亮了起来,同时传来周阿姨的声音——“谁呀!”
米玉早已拔腿不见人影儿。
有时候,甚至连上帝也不清楚,人和人之间的遇见到底是个怎样的发生机制。
是一猛子毫无戒备就扎进了灵魂内里的,足够将过往无数形色匆匆的岁月丰满点缀了的,以及,用预谋邂逅之前的无数场庞然欢喜的春色与之相比,统统黯然失色了的。
但往往,脱离了意义,对更加脆弱的人来说,遇见,仅仅是被一双带着慈悲的小手提着脖领子脱离了肮脏泥沼的,然后又一猛子丢进璀璨银河里洗了个小澡。
……
钰莹一大早来吴奶奶家取书,前脚刚一迈进院里,就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站在枣树下。
笔直消薄的侧影,皎如玉色的肌肤,顺眼望去,那少年耳畔的墨色妥帖的垂在鬓角,泛着微湿,在阳光下柔软生光。
他微低着头,好像在若有所思地研究什么。
钰莹的心脏一瞬间狂跳起来,在那颗枣树浓翠的衬托下,她竟有了一种“少年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的直视感。
她慢慢踱步到少年身前,顿了顿脚步,娇声介绍道:“你好,我叫陈钰莹,是来吴奶奶家取书的,你是?”
少年闻声扭过头来,懒懒扫了她一眼,随随便便甩下两个字后便又扭过头去了。
“陆言。”
而这云淡风轻的一眼,却让钰莹上一秒钟还在杂乱无章的心跳,下一秒悄悄然地偃旗息鼓了,像是被日出暖化了的海浪,转眼成了心尖一滩温柔的春水。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孩,像个玻璃人儿一样精致,眉眼流光溢彩,薄唇略带绯色,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细腻的五官似小刀从雪玉之身上精雕细琢出的一样。
钰莹缓过神儿来,立刻猜到他的身份——这院里唯一一件生生不息的八卦,除了他妈,当然就是他。
钰莹看他看的发愣,而少年盯着眼前的东西同样盯的发愣。
钰莹寻思什么东西这么禁看,顺眼一望,不过是辆比较罕见的山地自行车。
她把目光收回,又落在男孩白皙的侧颜上贪婪着,却隐约见他略微暴躁的皱了下眉——钰莹忙低下头,这一眼便仔细将那山地车瞧了个大概,竟发现车胎也憋了,车身也脏兮兮的,整个一惨不忍睹!
于是忙抬起眼对他说:“我知道哪里有修车的,我带你去吧?”
陆言收回抱胸思考状的双手,懒懒散散往口袋里一插——他穿着一件蓝色水洗牛仔裤,穿在笔直瘦长的腿上,显得很是宽松了,上身是件普普通通的白色休闲衬衫,一尘不染的落在玉色清透的肌肤上,显得整个人干净极了。
少年耸耸肩道:“不用了,就这样吧!”说完转身向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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