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凤凰

　　季央来到汉中八年，从来没像这两个月这么忙碌过，上班后第一件事是打开学校论坛和当地新闻，看看哪里又出现灵异事件，下了班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周末还要出省，有时候到了地方，发现只是杜撰出来博人眼球的虚假新闻，就连林锦多次找自己要说星宿转世的事，都没能腾出时间来，真是忙成了陀螺。这两个月下来，他也算是体会到早年间，自己祖先云游大地山川的感觉了，但与祖先们不同的是，他还要捧着自己这份铁饭碗的工作。

　　周五晚上，季央瘫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哈欠，眯着眼就要睡过去，迷瞪之际，突然听到电视里响起“火凤凰”三个字，脑子里反射性地又清醒过来。他戴上眼镜，眯着眼看向电视，只见一个晃动的画面左上角的电视台标志是一个“新”字，这是新疆台的报道。

　　“昨日傍晚，新疆吐鲁番的火焰山上空云霞间飞过一只巨型飞鸟，翅展两米有余，尾羽修长，比例形似孔雀，当地人称‘火凤凰’。据当地居民声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火焰山附近也出现过火凤凰，是旱灾出现的前兆……”

　　季央将画面倒回火凤凰出现的地方，在紫色的彩霞里，确实有一只展翅的红色飞鸟，因为是手机拍摄的画面，像素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鸟头上的冠、长颈和三根尾羽，与传说中的凤凰十分相像，但季央脑中却飞速闪过“朱雀”两字。

　　朱雀与凤凰本就是道佛两教对这一神兽的不同称谓，道教以青龙、白虎、朱雀与玄武为神兽，蕴含天象星宿与五行风水的道教理论，而佛教则推崇礼教版本的四兽，是龙、凤、麟与龟，两个版本中的四大神兽，除了龙是一模一样的，其他都稍有变化，但基本形态相差无几，用瑞兽凤凰代替了凶兽朱雀。

　　火焰山上是否真的有上古神兽飞过，还是如专家所称是云彩形成的假象，神兽是是凤凰还是朱雀，这些日子里各地灵异事件四起，鬼气爆动，是偶然还是与星宿异动有关，季央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线，看来，自己要去新疆走一趟了。

　　翌日，周木阳四人齐聚季央家中，林锦讲了沈萧涵后背的红色图案以及那天夜里的古怪街口。初丁妍听后，也觉得这沈萧涵很是古怪，她能坦然接受鬼魂托梦，还一起联手恐吓活人，实在不符合寻常女生的性格，似乎也是常与鬼怪打交道的人。

　　如此一来，季央更加怀疑沈萧涵身份，他查阅了学生电子档案，发现沈萧涵民族是汉，户籍是新疆乌鲁木齐，若是平时，季央可能猜想她是高考移民生，也就是为了能考个好大学，利用各种手段把户口转移到录取分数线低但录取率高的省份，虽然这几年，国家严厉打击高考移民，但一个年级里还是会零星地出现这么一两个学生。

　　这会儿季央再看沈萧涵的生源地信息，不由地与昨晚看到的新闻联系在一起，两者都与新疆地域有关系，莫非，她后背的图案是星宿转世的标记？

　　季央无法给出确定答案，但是心中却有了主意。六月过后，学生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七月中旬便要放暑假，沈萧涵放假后一定回新疆，何不跟着她一起到新疆去看一看呢，顺便还能观察到沈萧涵。

　　季央打算在暑假前往新疆，初丁妍自然是一同前往，她还没有联系到吴神婆，说明自家奶奶还在云游中，家里这会儿没有人，不如跟着季央，说不定还能排上用场。孟露东一听有火凤凰出现，好奇心强烈，拉着周木阳也要一同前往，林锦本来暑假就是要回甘肃，与新疆离得不算太远，看众人都前往，自己也不打算掉队，计划一同前去，事情结束后，直接返回甘肃。

　　期末考试结束后，季央找到了沈萧涵，表示自己这个假期要带队到新疆吐鲁番做民俗调研，询问沈萧涵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队伍。

　　令季央起疑的是，沈萧涵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痛快地应下，反而在季央抛出各种诱惑条件后才勉强应下。

　　沈萧涵本想放假后，直接回乌鲁木齐，但季央主动找到了自己，还表示可以在课题项目上署自己的名字，就算再不想去她也不能驳了季央的面子，当然，她也是做梦都想不到，辅导员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七月十二日，汉中大学增势放暑假。第二天，季央，初丁妍，林锦，周木阳，孟露东还有沈萧涵，一行六人从汉中出发，乘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前往新疆吐鲁番盆地。

　　季央买的是火车硬卧票，到了火车上又与人换票，最后六个人住进了同一个隔间。正值学校放假时期，火车上人很多，三五扎堆畅聊，十分热闹。

　　六人的隔壁，是四个前去新疆的驴友，一女三男，都是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他们也在吐鲁番下车，租车自驾到乌鲁木齐再横穿沙漠到于田的火山群。一路上，四人比较兴奋，一直在讨论路线，季央等人在自己隔间里听得十分清楚。

　　四个驴友也看到了火焰山上出现火凤凰的新闻，讨论着要不要在吐鲁番多逗留几天，看看火凤凰是否还能再出现。

　　他们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新疆口音的低沉男声插了进来，听声音，大概有五六十岁。

　　“那可不是什么火凤凰，年轻人。”

　　男人声音一出，四个驴友就安静下来，季央等人也不由地竖起耳朵，周木阳和初丁妍纷纷从上铺爬了下来，坐在季央和林锦旁边侧耳倾听。

　　女驴友见男人仿佛是知道什么秘密，便央求他多说些，男人当然是永远不会拒绝女人有目的娇嗔，无论他多大岁数，片刻之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有村民称，夜间在火焰山山顶上看到多束移动的红色火焰，那一年，全疆进入大旱，草场干旱，草枯山黄，泉眼干涸，到了八十年代，又有人看到火焰山顶有红色的巨鸟盘旋，刚刚从上一次干旱中恢复过来的全疆再次进入特大干旱时期，整整三年里，年降水量仅为50毫米。

　　世代扎根在火焰山附近的氏族都供奉着太阳神鸟——金乌。传说，上古时期，天上原本有十只三足乌，灼烧大地，寸草不生，直到后羿射杀了其中九中，剩下一只，从此就只有一个太阳东升西落。而死去的三足乌尸体，依旧燃烧烈火千年不灭，于是，后羿便将他们堆放在一起，形成了今天的火焰山。火焰山附近的氏族坚信金乌的肉体化为了山体红岩，但精魄却一直留在山中，只要精魄出现，就会出现火灾旱灾。

　　所以，火焰山上的根本不是火凤凰，而是太阳神鸟，金乌，金乌出世，见则天下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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