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沈凝儿下套
杜姨娘见她如此，不禁有些愠怒，加重了语气训斥她道：“湘儿，你如今是怎么回事，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
又在指责她。
“呵，”沈湘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呛声道：“是是是，我不知礼数，姐姐倒最是落落大方了。”
“你……”
杜姨娘眼看就要发作，沈凝儿赶忙拦下她：“娘，湘儿年纪还小，难免有些不懂事，你莫要同她计较。”
沈湘儿冷哼了一声嘲讽道：“用不着你假惺惺装好人。真想知道你日日如此装模作样的累不累。”
语罢便提起裙摆朝门外走去。
她才不要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杜姨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恨铁不成钢，气得直跺脚：“湘儿！”
沈凝儿却没同她计较，温柔地搀着杜姨娘到主位上坐下，解下披风递给一旁的侍女，又吩咐人沏了新茶才坐下对杜姨娘轻声道：“娘，湘儿还小，难免任性些，来日长大了便好了。”
“唉，还是你懂事，不会让娘操心。”杜姨娘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着小茶桌拍了拍沈凝儿的手，而后又突然郑重其事道：“凝儿，你可否答应娘一事。”
“娘请说，凝儿若能做到，定然竭尽全力。”
沈凝儿从不曾拒绝杜姨娘的要求，现在亦是。
杜姨娘并未直接了当言明，而是轻握着沈凝儿的手，关切地看着她，有些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当初你刚出生时，才那么点大。如今你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
看着沈凝儿精致的眉眼，杜姨娘又似有些骄傲道：“依着我女儿这般的才情容貌，夫婿定当是定京城顶顶好的男儿。”
“娘……”
听了杜姨娘一席话，沈凝儿有些动容，轻声喊道。
沈凝儿早早便懂了事，在杜姨娘还被其他姨娘打压得窝在小小的芍药阁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时，便知晓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她帮着自己的娘出谋划策，让母女三人走出芍药阁，一步步帮杜姨娘扫除障碍，让杜姨娘坐上高位。
可正因为如此，娘也很早地不再将自己当做小孩来看待。
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了……
“待你来日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姑娘了，想想，娘竟还有些舍不得你。”
杜姨娘的眼圈适时一红。
“娘别这样说，”沈凝儿心头一暖，轻声道：“即便是凝儿来日嫁了人，也永远不会忘了娘的。您永远是我的娘，怎么会变呢。”
“好凝儿，娘知道你向来是最懂事的了。所以……”杜姨娘握紧了沈凝儿的手，“娘想求你，若来日你嫁入高门，千万要帮衬着湘儿些。你方才也说了，她年纪小，尚不晓世事，娘是真的怕来日她吃了亏去。”
沈凝儿脸上温和的笑意凝固了。
正巧婢女红柳捧了茶进门，沈凝儿便从红漆盘中端了一杯，顺势不动声色地抽开了被杜姨娘攥得温暖无比的柔夷。
唇边依旧挂着浅笑，心却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原来，还是为了妹妹啊。
“方才凝儿问了娘还未回答呢，”沈凝儿依旧温和的笑着，笑里却莫名带了点讽刺：“娘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呀，不妨直说。”
“呀，你瞧我这脑子！”杜姨娘并不善于心计，沈凝儿一句话便轻易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你不说娘都忘了。”
于是便将方才在画云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沈凝儿听。
语罢，她忧心忡忡道：“凝儿你看，这沈清芸，究竟是真同从前不一样了还是在装腔作势呢。”
沈凝儿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轻呷了一口茶，才淡淡的道：“前阵子五妹从凤阳回来，我便同娘和湘儿说过了，莫要去招惹五妹妹。你们为何偏就是不听呢。”
杜姨娘有些心虚，辩解道：“以前如此对她，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谁晓得今日突然性情大变，竟是拿出了你爹和身份来压我。”
“娘啊娘，”沈凝儿看向她，“究竟要女儿说几遍你才晓得呢。”
“父亲本就分外偏袒嫡系一支，五妹妹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满院子的庶子庶女不够你和湘儿折腾吗，为何你们便非要给自己和我找不痛快呢。”
话到最后，沈凝儿也有些气不打一出来，语气便不知不觉有些重了。
杜姨娘有些委屈：“那你说，现下是要怎么办才好嘛。”
沈凝儿拨弄着茶盏，有些恼恨自己方才竟同以前一般耐不住性子。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继续道：“我若是娘你，当下可绝不会去想五妹妹究竟是真的性情大变了还是虚张声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目光深深地看向杜姨娘：“娘可曾想过，为何会因五妹妹便乱了阵脚失了分寸，惊慌失措的来找我。”
即便沈凝儿是自己的女儿，杜姨娘也很少猜透她的心思，当下便是如此。
沈凝儿见杜姨娘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意料之内的反应。
沈凝儿一向知道自己的娘有野心，却没有胆子承认。
那今日，便让做女儿的帮她一把好了。
她旋即轻笑，悠悠道：“娘不妨试着想想，若是有朝一日坐上了沈府主母，左相夫人的位置后，可还会怕一个小小的五妹妹。”
杜姨娘楞了。
即便是如今她在后宅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风头无两，却也从未敢肖想主母之位。
然而触及沈凝儿的眼中的光芒后，她又意识到，沈凝儿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的女儿，一向有本事。
她既这样说了，定然是有法子帮自己的。
思及此，杜姨娘激动的眸光闪烁，正要说些什么，沈凝儿却打断她道：“不过娘也别高兴的太早，毕竟如今主母之位没坐上，你和湘儿却又先招惹了五妹妹，先前将她赶去凤阳老家。如今她回来了又似是性情大变，倘若有日她真要不怀好意，到了父亲面前告一状，这新仇旧账，父亲怕是不会包庇娘和湘儿。”
杜姨娘一听这话，仿佛煮熟的主母之位要飞了一般，急切地问：“那凝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呀，这将五丫头赶到凤阳的主意可是你给娘出的呀！你快帮娘想个法子呀！”
“这法子，倒也不是没有。”沈凝儿又低头啜饮了一口清茶，方才悠悠道：“只要娘赶在五妹妹去向爹告状之前先同五妹妹道个歉，想来五妹妹也不会为难。再不济，总要将五妹妹心里的芥蒂去了才是。”
杜姨娘听了这话，凝眉不语。
她有些别扭，自己做了几年的当家姨娘，总归是有些体面的，如今要去向一个自己先前看不上眼的软柿子赔礼，是有些拉不下面子的。
沈凝儿看出她的纠结，软了语气半是劝慰半是警告道：“忍了这一时之辱，换来日一个高位，这笔账划算得很，娘应当算得清。若是五妹妹先一步下手，父亲来日对娘有了芥蒂，再要让父亲扶正娘，怕是难了。”
杜姨娘还是有些不乐意：“好歹我也当了几年家，如今却要一个小姑娘赔礼道歉吧。这算怎么回事……”
沈凝儿即便早知道自己的娘有些小家子气，此刻心里也不免无奈。
便是这般心性，只顾忌一时的风光，如何能成事？不过也罢，她本也没奢望杜姨娘真能坐上主母之位。
“若是娘不想去，那让湘儿前去便是了。毕竟湘儿同五妹妹乃是姐妹，身份上倒也不会有何不妥。便是五妹妹不肯原谅，那面子功夫也要做足了，日后若是论起来，也算得占理。”
沈凝儿说得似乎在理，杜姨娘不免动摇，思索一番，她一咬银牙，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保证道：“凝儿放心，娘日后绝不再去招惹沈清芸了，明日便遣湘儿去向沈清芸赔礼道歉。”
沈凝儿有些莞尔。
她不过是画了张大饼，杜姨娘却眼馋的口水直流。
自己这个娘，可真真是单纯的很。
沈凝儿看着杜姨娘，思绪却早已飘远。
湘儿啊，被保护得太好啦，哪像自己呢。
给她找点苦头吃吃也好，这样才会成长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五妹妹，究竟是如何个性情大变。
可千万别辜负了她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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