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苏涅离开以后，就去了褚洛洛家。
褚洛洛，是苏涅乐团的吉他手，整个乐团中和苏涅关系最近的人，也是苏涅和沈言唯一的共同好友。这些年每当苏涅无处可去时，他总是会到褚洛洛家里窝着，时间久了，褚洛洛也干脆给苏涅配了一把钥匙。渐渐的那也变成了苏涅的一个“避难所”。
苏涅开门的时候，褚洛洛正和刚认识的网友视频电话，两人正起腻呢，苏涅就撞了进来。褚洛洛的一句宝贝卡在嗓子里，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他挂掉电话，冲着苏涅大声喊：“苏涅！这是我家！”
“我知道。”苏涅轻轻飘飘的还了一句，很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
褚洛洛看着苏涅阴沉沉的脸色，想了想还是认命的坐在苏涅身边，他问：“你又怎么了？”
“我答应沈言了。”苏涅平静的说。
倒是褚洛洛一下子又跳了起来，“什么！你答应他什么了？帮他倒卖异兽，还是帮他对付家族？”
“褚洛洛，你冷静你一点。”
“我觉得现在不冷静的是你！！”
“我只是答应帮他留意特查局那边的动静。”
这下褚洛洛沉默了，他再次坐下来，点了一支烟放进嘴里：“这事儿，小嫂子知道吗？”
“不可能告诉他，以后你也别这么叫，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
褚洛洛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可别这么说，我觉得小嫂子对你挺好的。除了偶尔发发疯，也称得上是一心一意了。”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而且季生他……”苏涅停顿了一会，“心思不纯。”
“得了吧，人家能图你什么，都五年了，五年了哎，你还在为他学沈言的事情耿耿于怀呀。”
苏涅不想回答，就装作烟瘾犯了，也点起烟来，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在沙发的两头各抽各的，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苏涅自己也说不清，对于季生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最开始他应该还是喜欢季生的吧，不然也不会相处了两个月就答应了季生的告白。
苏涅记得他遇见季生是在一个晚会的演出上，那天晚上，乐队被安排在整场表演的最后，而在他们前一个登场的就是季生。
那是一个口琴的独奏，苏涅从没在酒吧看见过这样简单的表演，简单到好像不属于这个环境，而季生吹奏的那支曲子，苏涅再熟悉不过。
《如风》，沈言教会他的第一首歌。
后来，是季生主动联系苏涅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乐团里的其他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特别是褚洛洛，听见他谈恋爱的消息，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夏日祭上的烟花表演还精彩，可两个人就是这么顺利的在一起了。
其实别说是乐团的人，连苏涅自己都不相信，他到底为什么就那样答应了季生，就像被什么迷了心窍一样。
后来，苏涅明白了。
季生太像沈言了，除去面貌上的不同，性格，说话的用词，包括生活上的小习惯，方方面面都能让苏涅想起另一个人，而发现这件事，是在他和季生交往的一年后。
那天苏涅在家翻找丢失的拨片，无意间在柜子和墙角的缝隙里翻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有关他和沈言的过往。
苏涅恨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他以为的偶遇，不过是一场计算。他认为真情也可能只是对方接近他的表演。
季生是特查局的警员，过去沈言和他关系最近，以前沈言曾告诉过他，家里做的生意不太正当，这么一联系，季生就在苏涅心里判了死刑。
当然苏涅并没立马拆穿季生，那段时间，他很需要季生这么一个乖巧听话，同时又很像沈言的恋人。只是从那天起，季生在苏涅这里，就只是沈言一个替代品。他们不过萍水相逢，逢场作戏。
褚洛洛，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冷着一张脸问，“苏涅，问你个事？”
“嗯。”苏涅有些不耐烦。
“你喜欢季生吗？”
苏涅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沙发上，弹弹手指丢掉抽了一半的烟，他闭上眼，反问道：“你说呢？”
褚洛洛没回答，但他明白了苏涅的意思，他和苏涅这么多年的朋友，除了沈言，确实没见他对谁动过真心，不由得他有点心疼起季生来，因为他并不觉得季生有苏涅说的那么坏。
他不知道该不该劝苏涅一句，最后觉得感情这事，还是别掺和的好，就提了另一件事，“马上年下了，设备要明年才能到齐，最近的商演也都推了，你准备怎么办？”
“不是正好，闲下来的时间正好帮阿言。”
因为大雪的缘故，特查局下班比以往要早，大家都走了以后，只剩下季生还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五年前，他也悄悄利用过局里的系统查过一些关于沈言的信息。
那个时候，满脑子只想着苏涅的季生，蹭着刚入职系统还没完善他的信息，借着一场活动给苏涅献花的机会，他偷看了苏涅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季生知道了沈言这个人。
通过苏涅的记忆，季生发现苏涅几乎不接受其他人的示好，一门心思只等着那人回来，所以他就学着苏涅记忆里沈言的样子，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沈言。”
由此才制造了那场偶遇。
对于季生来说，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他做的都是错的，这样是不道德的，因此在做这些事时，季生也产生了巨大的罪恶感。
可这么多年以来，每当季生模仿沈言的样子的时候，苏涅总会对他更好，苏涅对他越好，他就越是拼命讨好，他就像一只受到奖赏的狗，慢慢的被训练成苏涅喜欢的样子。
季生清楚的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好人，但同时也没有信念能支撑他成为彻底的一个坏人，因此季生只能在遵循哪些恶念的同时，厌恶并攻击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通常这样的人是不快乐的。
沈言的调查情况还没出来，但听排查的同事说，多多少少还是和买卖有些关系，季生很担心苏涅会出事，一时又想不到要用什么方法来提醒对方。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褚洛洛发来了一条信息。
“小嫂子，有事找你！你们局下面的快餐店，我们见一面吧。”
季生看着坐在他对面大快朵颐的褚洛洛，想了想又加了一份甜点，褚洛洛倒也不客气，全部照单全收，吃完后一抹嘴还打了一个饱嗝。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想来蹭我一顿饭吧。”
褚洛洛叼着牙签楞了一下，低下头又挠了一下头，最后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小嫂子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苏哥他不是个东西，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有了外心了他。”
季生一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问：“你这么说，你苏哥他知道吗？”
“哎呀，小嫂子，你就信我一回，我不能害你。”
季生见他描述的眉飞色舞的，跟着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褚洛洛说的是真的，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人家一个愿意等，一个已经归，这么想想他才是那个插足的人。可褚洛洛不会突然跑来和他说这些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洛洛，你知道了什么吗？”季生问他。
褚洛洛左顾右盼很是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说他不知道说出来以后，眼前的这个人能不能接受。可季生一直用祈求的眼神盯着他，最后他还是挑一些听起来好接受说了。
“其实，其实苏哥他知道你当年学沈哥的事了，他以为你是为了办案利用他，所以……所以就，哎呀这不是误会了嘛。”
听褚洛洛这么说，季生倒是一下子理解了苏涅这些天异常的举动，不是为了什么愧疚，不是为了什么感激，说到底还是为了沈言。大概他在苏涅心里就是一个为了办案，出卖感情，出卖身体的工作机器。
现在苏涅不过只是用同样的办法在利用他罢了。
褚洛洛见季生沉默着不说话，接着劝，“小嫂子，我知道你不是这样人，所以我想劝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季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大概是前几天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他用手扣着座椅边上的金属，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抬起头，“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褚洛洛看话也送到了，知道季生也是个骄傲的人，再留下来，季生怕就要赶人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走了。
季生和他一起出了餐馆，在大门口分开，他望着褚洛洛离开的背影，想着褚洛洛的话，心里难受的很，就跟拿刀在他心上拉似得，都这样了，他还能回头吗？
想着连头也跟着疼起来。
于是他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的滑动屏幕，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秒，被人接了起来。
“喂，是季先生吗？”
“是我，我想预约今天内时间最近的心理治疗，我好像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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