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皮肤与心》
我踢踢在我家门口像一条死鱼趴着的身影，想了想最近的新闻，无非就是港口mafia烧杀抢掠，四处作恶。最近，好像没有什么猎奇杀人案是凶手趴在屋主门口装死来着。
我上前探了探他的心跳，虽然微弱，但这个人还活着。我狠狠蹙眉，若是死了我叫警察来就不关我的事了，但还活着的话我岂不是要叫救护车。
可救护车，很贵，超级贵，这么艰难活着的我连替他垫钱都觉得沉重万分。
我上前掏了掏这个人的口袋，好了，大家都是穷人，就自生自灭各过各的吧。
要不还是报警说家门口出现不明人士，警察叔叔来了一定会帮忙叫救护车的。
我拿出手机，结果发现不管警察还是医院都拨不通电话，这时远方轰隆作响的警铃声在耳边放大，我一下子记起来刚才在网吧准备下线的时候右下角跳出来的新闻。
【横滨港口发生帮派斗争，警察全员出动。】
横滨，真是个饱经沧桑的城市呢，这么一想我对自己从东京搬到横滨这个决定冒出了质疑。
我叹气，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趴着的侧脸，一时之间难受的情绪更甚。说到底人为什么要有心这种东西，就因为心才无法放任不管，如果真的继续这样下去我一直处在亢奋与难过之间的平衡会不会打破呢，我不想余生都良心不安。
对了，这个心，是良心啊。
谁让他还是个孩子呢，他看上去比我还小一点，而且他居然浑身都是绷带，我脑补了一通从小被家暴终于忍无可忍离家出走的小剧场。我把他翻了一面，又叹了口气，提起他的两只手就这样拖进了房。
我的房间总共不到十张榻榻米的大小，其中厨房厕所就占了三分之一，我把男孩放到房间中央。
男孩很好看，这么一想我也不算亏，或许可以加一个和尚捡到小男孩养大成人做接班人的小片段，但这么写的话就没这么"伦理"了，我这可是伦理小说。伦理小说无非就是爱情、禁忌、禁断、混乱、狗血。可我不想对未成年下手，未成年什么的实在搞不下去，毕竟我自己就是个未成年，说不定等我老了会对小鲜肉感兴趣，但现在我喜欢年长的。人总是这样，年轻时觉得自己够老，老了才在想自己年轻。既然这样那就写成这个小男孩是他曾经爱人的孩子，他的爱人是名男性，骗婚了一个女子生下孩子，然后夫妻双双出车祸只留下这个孩子，和尚因为禁断之恋被世人不容，于是出家，啊，因果关系有了呢。看着小男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他决定把他养成接班人。
什么，他太小，当和尚接班人没前途？呵，不要小看霓虹国的和尚，说不定他有私人飞机。
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叫了，我没心情继续思考下去，于是我打开冰箱随便拿出几道菜再随便乱炖一通，我其实也想每天吃外卖的，可是太穷了，外卖吃不起，我的稿费目前尚勉强付得起房租，学费全靠前监护人的遗产，但我那位前监护人，别说和尚，我怀疑他连隔壁的田边先生都不如。所以吃饭的话我能省就省，终归我还有一个在横滨靠海的地方买房子的目标。
等等，横滨真的适合买房养老吗？我托腮沉思。
很快厨房里传出香味，我是一个天才，各种意义上的，这么美味的大乱炖随便折腾一下就搞定，以后谁娶了我那可真是享福。不行，我不能让别人享福，我得娶一个厨子回来让自己享福才对。我把汤饭放在客厅正中的小桌上，然后转身回到厨房端起做好的味增汤。
我站在厨房到客厅的隔断处，手里拿着碗，我发现我的乱炖汤饭突然没了！
震惊，横滨某房屋突发灵异事件，特此保真，假一赔十
是的，桌上的碗空了。
我视线一转来到躺在客厅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幸福微笑的某个人，这是我刚才还在yy的和尚继承人。你别想了，你不配，在寺庙行乞的流浪儿比较适合你。
我同样扬起幸福的微笑面具，先把味增汤放好，跪坐在他面前道："你醒了啊。"
男孩坐起身，端端正正的，双手用力合十："多谢款待！"
……
这家伙，有点意思呢。我敏锐地惊奇感叹。
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刻意和与世俗脱轨的淡然，绷带反而像隐喻一般，隐喻世界与牢笼。虽然他太好看，不管是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还是歪头甜滋滋的笑容，都能让人心情愉悦。他倏地将手撑在身后，意味不明地朝我靠近，我眨眨眼睛，放飞的思绪回笼。
为什么会有一种稍一走神就会被他立刻拆穿的感觉呢？
可能是被美色蛊惑，我抿嘴，将味增汤推到他面前。男孩的眼里瞬间冒出了繁星点点，我感慨我果然是料理上的天才，等以后毕业了干脆去开饭店吧。
啊喂，弟弟你为什么会给我一种我已经可以开饭店了的自信！？
男孩没像刚才那样我一转身就刨完了饭，或许是已经饱了，他喝汤的动作慢条斯理。
不过自己做的东西得到认可还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于是我难得大方地开口："厨房还有，还要吗？"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摇了摇头再次感谢："谢谢你呢，夜神小姐。"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叫小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我很喜欢他说话的调调。现在想想，或许就是这个人一开始以柔弱加绅士的脆弱感及矜贵引我怜惜，后来底线才会为他降得越来越低，他太懂如何讨得女孩子的欢心了，哪怕时年仅十三岁。
我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姓夜神？"
"啊，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太宰呢，小姐，"他用手卷了卷腰带，"我叫太宰治，夜神小姐是在附近上学吧，我早上能看见你出门呢。"
这句话有一个相当微妙的槽点，但当时的我注意力全放在精英男和和尚接班人身上，愣是等到几年后才反应过来。
"那我那天看见的精英，咳，男性是你的？"
"你说的应该是我大哥吧，"他的笑容忽然淡了，"还不知道夜神小姐的名字呢？"
……
我究竟该不该告诉他他的大哥给了我无穷的灵感。
亲，什么时候把咱大哥放出来遛遛。
等一下，情妇变弟弟！
我可以！我完全可以！
女主以为男主在包养情妇，实际发现对方其实是男主弟弟后不知不觉对弟弟投入了更多的关注。怎么办，和尚突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夜神真一，请多指教。"
我把转入新学校那套自我介绍搬出来了，一板一眼的样子就像在上课。
男孩又笑了，总觉得他其实像是不爱笑的类型，可他偏偏一直在笑。他让我产生了一种他和我，说不定是一样的这种错觉。因为只有不会应付人类的人才会不停用笑来掩饰，只要笑了，对方就会产生一种你有在聆听的感觉，可实际上我们这类人的思绪在十万八千里的外太空，而且笑，最重要的作用是能降低人的警戒心。
我很明白。
"不知道方不方便问，太宰君为什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
如果有人问我方不方便这类的话我往往会在心里吐槽你都知道不方便那你还讲出来，可是方不方便啊、可不可以啊，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一股以退为进的意味。一般这时候只要是想继续交谈下去并且你没有触及对方敏感点的话，对方都会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啊。
果然，男孩扯了扯盖住一只眼睛的绷带："实不相瞒，我是被饿晕过去的……《完全自杀手册》里写了饿死的这一项，我想试一试。"
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人都是我救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
""
"不会死的，"我的左眼被眼罩遮住，露出来的右眼看向地面："饿，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死去的，人类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是坚不可摧的强大。"
我说得煞有其事，像是曾经经历过似的，但我确实也经历过。我曾尝试着几天几夜不吃饭，倒不是想死，只是想体验一下濒临死亡的感受。可除了饿到肚子几乎紧贴腰腹，几乎只要一走动就头晕的地步外，我在常识意义上的三天后都活蹦乱跳。然后我打消了继续下去的想法，或许继续下去很快就会死，但是饿并不好受，甚至饿到后来都没有饿的感觉了，我最后是在医院里掉了几天葡萄糖才缓过来的，后果是很长一段时间对食物都提不起兴趣。
男孩怔住，他终于收敛起了笑容，他的绷带也同样缠住了一只眼睛。
此时若有一个正常的大人在现场大概会感慨这是两只多么可爱的中二病啊，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未成年，中二病常常只会感受到对方的中二，就像当前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嘲笑我的中二，但我有，我悄悄的，也不算嘲笑，就是像个大人一样，觉得可爱又可怜，毕竟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受到家暴的小可怜。不会是那位精英男吧，精英男大哥看起来的确是不好相处的类型。
止住又逐渐歪掉的思绪，而我实际上所能看见的只是他斜阳般的瞳色，这也同样是我仅此能看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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