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各有盘算（二）
灵隐庙。
慈心在胡卢那里吃了闭门羹后，赶紧回来向法援汇报。
“师父，那胡知县压根就不见我。怎么办？”
法援阴沉着脸，手中念珠转的飞快。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
谁给他的勇气？
一个毫无根基的流官，凭什么就敢如此？”
慈心也急的不行。
“抄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
师父，咱们经不起查啊。
现在他还只是放流言，没有真凭实据。
万一他死盯着咱们不放，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抓到些把柄，那时咱们可就只能任人鱼肉了啊。
要不，师父去求求李老爷吧。
咱们帮着李家做了多少事情，他肯定也不想他家的那些烂污事被牵扯出来吧。
咱们两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法援瞪了慈心一眼，反问道：“你以为这流言李家不知道吗？为什么李靖宇一言不发，连个消息也不通知我们？”
慈心一惊，道：“莫非李家受到了胡知县的威胁？”
法援冷笑一声，道：“那胡卢刚到乌有县，凭什么威胁李家？
往好了想，是李家给新任知县面子，不打算插手。
往坏了想，是胡知县和李家做了某种交易，换取李家不插手。
最糟糕的情况，是李家牵头，怂恿胡知县来找我们的麻烦。”
慈心摇摇头，道：“不会是李家牵头。
李家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但这次的流言里，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没有，完全经不起查。”
法援缓缓摇了摇头，道：“早些年，咱们势弱，所以对李家唯命是从。
这些年，咱们根基渐渐稳固，在州内都小有名气了。
但他李家还把咱们当奴才用。
想让咱们给他李家做事，偏偏又不给银子。
若是两家的生意仍在，咱们自然可以一切照旧。
可偏偏他李家生发了，瞧不上咱们这点小买卖了，所以两家的关系变得有些疏远。
李靖宇若是想要找人来打压咱们一番，我半点不会奇怪。”
慈心摸了摸光头，道：“师父的意思是，胡知县是被李老爷利用了？
那如果我们把这一切拆穿，胡知县是不是就会和李老爷翻脸？”
法援凝神仔细想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只怕没用。这群做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做事只看好处，不在乎是否被人利用。
就算我们把这消息告诉胡知县，只怕他也是拿去和李靖宇做交易。”
慈心急的在屋里团团转。
“实在不行，咱们向李老爷低头就是了。咱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法援怒斥道：“糊涂！你以为李靖宇是善男信女吗？
李靖宇是个老狐狸，他的想法我也猜不透。
但我知道，这老家伙无利不起早。
不管李家在这次事件里面充当什么角色，我们要想求他帮忙，都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慈心泄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嘛？”
法援也很无奈，只能道：“且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到了第二天，法援把慈心叫了过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咱们衡量一下，看李靖宇和胡卢谁要的最少，然后再做决断。”
“你再去求见胡知县。
试探一下，李家在这件事情之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告诉他，李家不可能真对灵隐庙动手。
如果他的依仗是李家的话，就把李家利用他的事情，跟他讲清楚。
问他究竟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放过灵隐庙。
我一会去李家，试探一下李靖宇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两人兵分两路，各自去了。
先说慈心，再次来到县衙，求见胡知县。
胡贵昨晚就见过他，当下就要赶他走。
“我们家老爷不见外客。”
慈心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胡贵手里，笑道：“我此行是怕县尊被李家所骗，专程来此通风报信。还请通禀一声。”
拿人的手软。
胡贵这辈子第一次收门包，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禀了。
不多时，胡贵出来，道：“我家老爷叫你进去。”
胡卢本来不欲见他的，但最终还是被他那句话挑起了疑心，决定见上一面再说。
慈心进来，双手合十行礼，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就说：“县尊有所不知，我灵隐庙能在乌有县立足并发展壮大，乃是多亏了本地士绅李家的大力支持。”
慈心说完这句话，就暂停下来，盯着胡卢，看他什么反应。
如果这事是胡知县主动推动的，那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动我们灵隐庙，跟李家打过招呼了吗？”
如果这事是李家怂恿胡知县推动的，那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李家跟我们灵隐庙是一伙的，你知道吗？”
胡卢面无表情，问道：“你之前说，怕本官被李家所骗，是何意啊？”
慈心没从胡卢脸上看出来什么，只好继续道：“李家和灵隐庙多年来互相帮衬，也多有龃龉。
但两家休戚与共，任何矛盾最终都得以解决。
无论县尊从李家得到什么承诺，都不可信。
等我们两家和好的时候，无论县尊有什么谋划，只怕都会徒劳无功。”
胡卢依旧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暗骂开了。
原以为一切按自己计划进行，却不知自己只是个工具人。
自己的大收获，都是建立在成功抄没灵隐庙的基础上。
但如果最终李家把自己给卖了，自己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么，慈心说的是真是假呢？
无所谓真假，自己只要保证自家的收益就可以了。
只要我卖的比李家快，吃亏的就不是我。
慈心正在琢磨着怎么措辞才能够探听出胡知县的条件，忽听胡卢说道：
“三千两。只要灵隐庙献上三千两银子，本官就不参合贵庙和李家的纠纷之中了。”
这个三千两，是胡卢和谭师爷共同估算过的，相当于抄没灵隐庙后，把各种浮财给各家士绅、县衙内的大小官吏分配后，最终落入胡卢囊中的数字。
至于李家会不会因此而受损，胡卢才不在乎。
慈心微一皱眉，三千两可不是小数字。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合十行礼道：“既如此，小僧回去会把消息转给方丈，由方丈定夺。小僧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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