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晨曦（二）
顾苒长这么大，头一次跟一张口就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人近距离接触了整整十二三个小时，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类的坐着都能睡着，眼睛也困的直流眼泪
于是她就干脆什么也没干，直接在床上连躺带睡过了一周多，又加陆逍这房子也大，平时除了保姆进来送饭，也不会有人过来。陆逍也不知又去哪儿浪了，自从那天给美人鱼洗完澡，又逼着她签下那份“不平等条约”后就不见人影了，期间连条消息都没给顾苒发过。
顾苒偶尔清醒时也会很想他，也会忍不住想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因为自己初来乍到的，在这儿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阿成哥也不知道去哪了。
尽管很想，但顾苒还是从未联系过他，毕竟陆逍曾明确表示，“套近乎要找合适的理由”，何况自己跟他差距那么大……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何必自讨没趣？
她不想，也不会那么做。
此时已接近下午，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后院波光粼粼的音乐喷泉旁，五颜六色的水柱随着漫不经心的音乐忽起忽落，反射出镜面似的光。
顾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又支着下巴歪头坐了一会儿，感觉此情此景不能辜负，自己的大好青春也不能浪费，于是顾小姐先是去浴室洗漱一番，又拿起陆逍那天放在茶几上的大包小包，琢磨了半晌，还是决定给自己化个淡妆，再扎个高马尾，又拎出一件白色荷叶边碎花裙，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才抱着阿成小天使买的画本和画笔出了门。
“哎呀，卧槽！听说了吗？神仙姐姐还起不来床呢！这都多少天了，大哥也太牛b了吧！”
“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咱大哥也不是盖的呀！再说神仙姐姐长得多好看！要是我我也让他好几天起不来，哈哈。”
“切，没睡醒吧你？神仙姐姐能看得上你，我就……“
咯噔，咯噔。
后院喷泉边几个兄弟正头顶着火红的大太阳，怀里抱着最新款k14狙击□□，有说有笑聊着什么，谁料神仙姐姐却抱着个本子，不紧不慢从几人身后走了过去：“好，好像没听见吧？”平头兄弟眼角直跳，连忙压低了声音问。
大嗓门兄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神仙姐姐坐到旁边石凳上，期间没向自己这边看上哪怕一眼，这才无声的嘘出口气，又几乎是用口语说：“应该——”
“你们几个都没事干了是吧？”小兄弟那个”没有吧”如鲠在喉，忽然科芯姐震耳欲聋地咆哮从身后传来：“一天天的吃饱了撑的，说起大哥的八卦来了？方才不是一个个还挺能说的吗？怎么我一来就全都变哑巴了？！”
陆逍家后院很大，除了一个自带音乐的超级大喷泉，还有个冬暖夏凉四季恒温的泳池，上面还镶着花型独特造型别致的石雕桥，一边向西通向花园和假山旁，一边则向东通到了红砖青瓦玻璃材质的休闲茶室。再往旁边则是一片碧绿的青草地，草地中间隔着一张供人看书喝茶的小石桌，顾苒现在就坐在那，身后不远处还有被认真修剪过的梧桐和枫树遥相辉映，相得益彰。
闻言，顾苒准备摘笔帽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后又扬起头看了过去。——她本来是听不懂缅甸语的，但见于这儿的人大多都在说缅甸语，为了方便交流她就拜托阿成帮自己找了一本陆逍的《中缅翻译词典》，认认真真学习了一番，虽然还没完全学会读音和拼写，但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顾苒还是能听得明白的。
但她性格从来就不爱与人争执，一来是觉得撑一时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二来也是自己本身就不爱跟人说话，何况他们刚才那些话虽然低俗，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大的伤害，就当是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所以顾苒本来打算不与计较的，但现在那个科芯姐都出来说话了，自己这个当是人要是再不给点反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想着怎么跟那个科芯姐打个招呼，毕竟上次的见面也不太友好，顾苒还记得自己差点被她当成”勾引”她男朋友的小三当场处决了……然而抬头的瞬间她才发现，科芯姐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女的。
那位小姐姐看着略微比自己大一点儿，应该20出头的样子，她长得漂亮，穿着也洋气，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被风吹的微微浮起，脖梗手腕尽是珠宝贵气，穿着件淡蓝色包臀裙，正眼错不眨盯着自己看呢，手里还抱着只不知是秋田还是没长大的哈士奇……反正就是一只半大不小的狗，顾苒本就怕狗怕的厉害，谁知那狗还跟挑衅似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挺挺盯着自己……
顾苒“…………”
她不由轻轻抿了抿唇，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刚要起身离开，那大嗓门兄弟就好巧不巧给自己辩解了一句，他挠了挠头，又勉强笑了一下：“科芯姐，您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您上次不还说神仙姐姐是大哥的□□呢？怎么？你就怎么说都行，我们说说就不行了啊？这不是有点……”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平头兄弟脸都吓白了，死命拽着她想挽回点局势……
科芯瞪眼看着平头，语气带了几分寒意：“你别管，让他说。”随后，他又转眼看着大嗓门，轻嗤一声：”有点什么？你继续。”
大嗓门：“有点太强词夺理，狐假虎威。”
场面一时有些紧绷，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他能直接说这个……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就齐刷刷看向了大嗓门那张不算出挑的脸……
顾苒轻轻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事是因自己而起，似乎应该说点什么，随后女孩嘴唇动了动，轻柔又温和地说：“那个…科芯姐，你…还好吗？”她实在觉得有些尴尬，从来没遇上过别人给自己打抱不平，完了…自己还不知道说什么的场面，但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只是为了给她大哥树立一个不可一世的人设。
毕竟陆逍哥哥那一身傲骨，实在不宜由比他差了那么多的人随意评价。
科芯本来还在气头上，可一回头看见顾苒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庞，就怎么也发不出火了：“嗨…我说你这个人，唉，懒得跟你说，”少女说着又话音一转，似是被她气笑了：”我去，你怎么这么温柔啊？长得也温柔，性格也温柔，别人都……都说要睡你了！你怎么还这个表情？你气死我算了。”
顾苒弯着唇，语气依旧温和：“谢谢科芯姐，你别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或者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做件裙子吧，行——”
少女话音戛然而止，随即只见本来站在边上一声不吭，只用眼神攻击自己的那位小姐姐手里的狗竟猛地跳了下来，又顺着草坪向她飞奔而至……一瞬间顾苒仿佛直接被吓傻了眼，周遭完全禁止一般，视野里只有暴雨如注的夏夜，和青面獠牙的大狼狗在直挺挺向她逼近……她温婉的笑容将在脸上，紧接着脑海也是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继续，腿肚子也开始下意识疯狂颤栗。
随后，臆想中的疯狂撕咬并没发生，那只狗也并没直接扑上来咬她，似乎只是用它的头和脸在女孩白皙修长的脚脖子上蹭了几下，又围着这只漂亮的人类转了几圈。
“……”但那人类好像还是给它吓的够呛，就在那狗跑过来的瞬间，她竟不受控制的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好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又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只见自己毫无形象的侧躺在草地上，一只手紧紧握拳搁在身侧，另只手则被甩在较远的位置，现在正有些难以直视的被一只很硬很硬的高跟鞋踩在下面……半分也动弹不得……
顾苒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又仰头看向那脚的主人，正好前者也在用妆容晕染完美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是那个小姐姐，她要做什么呀？
四目相对数秒，那人蹲下身来，语气意味难明地用中文说：“你叫顾苒？多大了啊？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老板是谁？听说你是在中国长大的？”她也不等对方回答，就又自顾自地说道：“那在中国待的好好的，又跑到这来干嘛？喂，问你话呢。”
不是，她这一张口就甩人一脸问号，还跟没知觉似的一直踩着别人的手，什么毛病啊？
旁边科芯还在跟电话那头的安子溢有说有笑聊着什么，忽地抬头瞥见她姐正以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力踩着顾苒的手，而那个顾苒除了长得漂亮，几乎连一点优势也占不上，整个人又弱又瘦……简直跟皮包骨没什么两样……显然是挣脱不开的，于是她眨了眨眼睛，跟对面安子溢说了声“先挂了”，然后又走了过去：“姐，你干嘛呢？”
闻言，晨恩也没多解释，只头也不回道：“也没干什么，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她这话虽是对身后科芯说的，那眼睛和脚却没半点要离开顾苒的意思：“嗯，但我看了半晌，除了这脸长的比别人妖媚些，身材比别人好点儿，倒也没看出有什么新鲜的，要不你也过来一起看看。”
光是外形就好出你一大截了，这还不够吗？
科芯“……”
“……”饶是顾苒脾气再好，此情此景也实在难以消化，但她根本没有跟人撕逼的习惯，于是她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又不带情绪地笑了一下，说：“劳驾，这位女士先把脚抬一下，至于别的事情，不踩着别人手也可以照样说的，不信您试式。”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她就用力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嘶”顾苒疼得狠狠抽了口气，霎时只见小姑娘那粉嫩饱满的指甲，已经被踩的裂开了好几条口子，指头和手背也在剧烈摩擦下变得血淋淋的，实在有点儿难以直视……
科芯：“啊……你，你没事吧？”说着，她就连忙跑了过来，拉着晨恩的手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姐，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啊，毕竟大哥还在兴头上呢！就算他看阳光哥面子不和你计较，那咱不又欠了阳光哥一人情吗？多不划算，你说是吧？”
顾苒捂着自己的手坐起身，一时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低头看到自己的胳膊和手臂也没能逃过一劫，上边大大小小竟是被草割破的伤口……
此时已接近傍晚了。
顾苒原本打算出来找点灵感设计几套不同风格的服装，谁料出来一趟竟遇上了这么些糟心事。她轻轻叹了口气，也没顾及边上那些人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就直接起身准备回房间了。
”没事，谁爱当耳报神，就让她告去，”晨恩推开科芯的手，大步上前挡住顾苒的去路，不耐道：“我就不信大哥为了个“□□的”，犯得上把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些年的兄弟立即枪决了！”她似笑非笑瞅着顾苒：“你说呢，美女？”
顾苒：“你开心就好，麻烦借过。”
”我也想啊，可是有你在我就开心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污了眼睛，脏了耳朵，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实在不舒服，”顾苒语气平静，听起来也没针对谁的意思：“建议您去医院看看，毕竟我也不是医生，不会对症下药。”
听完这话，晨恩头顶的气焰立马涨到了两米二：“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有病是吧？也不去旁边水池那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告诉你，别以为爬上大哥的床就了不起！今天是你，明天是她，后天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是，我没说我了不起，“顾苒提醒她：“好像一直都是你在说。”
“呵，说你贱呢你不承认，不说你贱呢，我也想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你，”晨恩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孩好半晌，又说：“你觉得，就凭你也配让我一直说？嗯，也倒不是我瞧不上你们这号人物，就是…呃，怎么讲呢？你知道有个词叫又想当b子又要立牌坊吗？”
顾苒抬头看她。
“不用怀疑，这话说的就是你，就算是孤儿院长大的，也不至于连这话都没听说过吧？”晨恩假声假气的，似是要给她科普下知识：“我方才那话的意思呢，就是说你既想做大哥的□□，又不让人说你是小姐，那我倒要问问，你这儿不是小姐又是什么？！”
顾苒本以为她能适可而止，哪怕是那句难以入耳的话说完之后，但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了。她是真的，极其，非常地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对自己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说好听些，是不想把那点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尊严”，也任由别人踩在脚下，肆意□□。但实际上她只是觉得，那可能是从未露过面的父亲，给予自己地唯一一点能从生到死，跟着灵魂的东西。
她只想守护好自己的灵魂，就算身体被箭塔，被□□，被折磨，就算别人会误解她，对她态度不好，对她说话阴阳怪气，只要不触碰到灵魂和底线就没关系，但这也只限于她自己，如果换做是陆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那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以！
“哎呀，姐，你行了！怎么越说越过了？”站在一旁的科芯似乎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见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心直口快提醒道：“你说她是小姐……那大哥成什么人了？再说，那老话不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何况大哥就是一时兴起，都这么些年了，你见他对谁动过真心的？所以咱们先回去吧，说不定过两天也就——”
晨恩：“行了，还是你少说两句吧，反正她勾引的又不是安子溢，你当然无所谓了！”
“……：”科芯莫名其妙被她打断了话，又不咸不淡听了这一耳朵，简直有些无语：”行，那您随意。”说完她也没在逗留，抬脚就往前院去了。
前者丝毫不以为意，逮着顾苒又是一通说：“我方才说你是小姐都是高估了，简直分明就是个扫把星，你说说你从小一出生就没人要，连孤儿院都嫌晦气赶出来了，我就纳了闷了……顾小姐怎么还有脸待在别人家？哦，对，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就忘了大哥刚捡着你没过几天……就差点被炸弹炸上天的事——”
顾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您说够了吗？”
“……”
可能是没想到顾苒能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打断她，晨恩愣了好一会，才道：“我想说多少就说多少，关你什么事儿？哦，我知道了，你跟内鬼是一伙的，一听见我提这事你就心虚了，是吧？”
顾苒眼圈见红，她抬头调整了下情绪，又重复了一遍：“您说够了吗？我手还在流血，我想回房间上药。”
“你是死是活干我什么事？！”晨恩抬手一把捏上她的下巴，语气里满是嘲弄和讥诮：“你这张楚楚可人的小脸，对男人们可能有点用，但对我就不一定了，所以还是趁早收起你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从哪来的滚回哪去！少在这碍我的眼。”
顾苒觉得好笑，却也不想反驳什么，她只是觉得烦，特别烦，随后，少女直接用力一把甩开了前者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她看着晨恩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眼睛，神色淡淡地说：“我什么样是我的自由，这位小姐看不惯可以不看，因为我并没有强迫别人看我的习惯。至于我要不要离开，离不离开，或者怎么离开，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毕竟，”顾苒直挺挺盯着晨恩有点僵硬的面部轮廓，语气带了几分玩味，慢条斯理地用她们那词说：“我才是那个“□□”，在陆逍面前说句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完，她没再看对方面上有些挂不住的神色，而是直接抬脚回了自己房间，似乎等顾苒走远了些，站在原地的晨恩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冲着她在亮如白昼的后院路灯映衬下显得有些瘦削的背影，咬牙切齿怒吼道：“就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他的名字！？”
——就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他的名字？
——你说说你从小就没人要，连孤儿院都嫌晦气赶出来了，怎么还有脸待在别人家？
——说你是个小姐都高估你了，简直分明就是个扫把星。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顾苒也没去开灯，她就借着落地玻璃外千家万户的窗林间流露出的浩瀚登海，缓缓蹲下身，轻轻坐到床边浅色的地毯上，那是陆逍那天坐过的位置，紧接着，她屈膝抱着自己的腿，又垂眸静静望着还未上药，因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的手指，脑海中仍在反复重复着刚才那个晨恩的话语，随之思绪和眼眸也渐渐模糊，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某个暴雨如注的夏夜。
在那个破败的低色小城，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令人心思极恐的噩梦没有尽头，风雨交加的暗夜没有尽头……那是一场足矣穿透人骨髓乃至灵魂的滂沱大雨，裹挟着冷风的雨水和女人一下下声嘶力竭地抽打，还有她那地狱幽灵般绝望地谩骂，都一下下饶有节奏的拍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呆呆发愣的少女身上：“小，表，子，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就你这种货色不想被卖还想怎样，难不成想让老娘把你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出去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你也配？”
她一边说，一边再次拎起手里的皮鞭往女孩血肉模糊的身上，腿上，头上等各个部位漫无目的的死命冲打着。
忽然，顾苒咬牙十分吃力地坐了起来，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满脸青红交错，眼底闪烁着野兽般走投无路的寒光，随后女孩轻扯了下唇角。
前者不明所以，手上动作稍微一顿。
却只听她悠悠说道：“妈妈，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妈妈，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卖掉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些人。妈妈…妈妈……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会赚钱……会赚好多好多钱报答你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她语气悠悠地，听着就像一瞬间丢掉了灵魂……尤其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听来就更是骇人了。
“你…少跟我在这儿装神弄鬼的，”顾晓烂一手扯着顾苒的衣服领子，另只手用力捏着她有点桀骜不逊，微微扬起的下巴，一字一句冷声道：”你跟他们都是一种货色，都是一样的贱！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养这么大吗？”女人用阴森恐怖的目光似笑非笑仔细打量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眉眼，和清秀冷艳的轮廓，柔声说：“因为…我要报复他们！都是她们害的妈妈家破人忙，无处可去……都是他们，都是她们！是…是他们……所以，小沫，你不能怪妈妈，妈妈也不想让你受苦的。可是可是妈妈没办法……妈妈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你。”
顾苒似乎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她身体一动不动坐在山坡下的泥洼地里，除了冰冷的雨水落在伤口上引发的怔怔颤栗，再无其他，就连眼睛都没再眨一下，只眼错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山坡尽头遥远虚无的小城微光，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属于她的王子，正驾着祥云，骑着白马，准备打破时空的阻隔，撕碎世俗的偏见，只为把她拉回人间。
顾苒轻轻打了个寒噤，随后，一点点仰起头，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了，眼前的窗外仍被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城市氛围包裹着，似乎和从前每个漫漫长夜没有任何区别，她静静环顾着四周的景物，就像放了慢动作的电影一下一下，一点一点，也不知到底在找什么。
忽然，少女秀美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她好像猛地看到了什么，那是手机，是陆逍哥哥买给自己的手机，联系人里还存着一串号码，一串顾苒做梦都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失眠的夜晚仿佛都是感性的天下，人们总是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它附了身，站了体。顾苒也不知自己现在怎么了，她的手脚已经完全脱了力，整个人跟个小猫似的团成一团，仿佛连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十分吃力……随后，少女轻轻闭眼，又重新睁开，像是从这个小动作里获得了一丝丝勇气，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亮屏幕，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按了一串号码，随后点击呼叫。
(https://www.skjvvx.cc/a/13839/13839456/10625072.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