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女真退军（下）

"马总兵，今天锦州恐怕危险了。"
  看着身后越来越“稀疏”的军队，一向“坚韧”的辽东巡抚终于抵挡不住四肢传来的无力感，在亲兵惊恐的目光中摔倒在地，对同样面色凝重的马世龙说。
  "这些女真鞑子，看来是非死即生了。"
  听到这话，聚集在毕自肃身边的文武官员脸色苍白，少数将领甚至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马世龙全身被鲜血浸透，还没来得及反应，毕自肃又转向满怀疑虑的祖大寿："祖总兵，如果锦州失守，请你带领手下铁骑突围到锦州，命令城中将领出兵。"
  女真鞑子已经围困锦州半个多月，无论体力还是状态都不在最佳，再加上这两天近乎疯狂的攻城，他们也付出了严重的伤亡。
  如果此刻宁远出兵救援，一定能给虚弱的女真鞑子沉重打击，也许还能趁势夺回锦州城。
  只要“宁锦防线”不失，大明在辽东就能保有喘息之地，将女真部族牢牢封锁在关外。
  "督抚……"
  即便是坚韧如祖大寿，听到毕自肃那充满殉国决心的话，也不禁嗓音颤抖，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作为李成梁家族的后代，“将门世家”之首，他从小在军中长大，辽东地区无人能比他的经验丰富。
  如今锦州城内物资耗尽，城头的大炮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周围全是女真大军，他手下的铁骑也无法施展拳脚。
  种种因素下，锦州城已成为一座“死城”。
  "卑职身为辽东副总兵，怎能弃城而逃。"
  或许是受到毕自肃情绪的影响，或是为了保持最后的尊严，一向拥兵自重的祖大寿拒绝了辽东巡抚的“好意”，坚定地表示要与锦州共存亡。
  毕自肃没有回应他，而是转向远处沉默的山海关总兵马世龙。
  一旦锦州失守，他这个代天巡狩的地方大员固然要“以身殉国”，但这不意味着城中的军民也要陪他一起“殉国”。
  女真部族在外损失惨重，正是削弱其实力的好机会，决不能错过。
  "督抚放心。"
  感受到毕自肃近乎恳求的目光，一直沉默的马世龙艰难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
  眼前这位看似不起眼的文官，竟拥有不逊于武将的勇敢和忠诚。
  "杀！"
  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凄厉，倒下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城外的女真人甚至放弃了云梯等攻城工具，只靠城墙外堆积如山的土堆就能轻易攀爬上来。
  "儿郎们，死战不退！"
  看到女真人的攻势更猛烈，毕自肃不顾全身的酸痛，握紧手中的长枪，挣扎着从血泊中站起，走到一处城墙垛前，像肌肉记忆一样将长枪刺出。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这几天用过的第几支长枪，只知道身上的盔甲已经换了三次。
  轰轰轰！
  又是一阵破空声，破碎的锦州城头再次遭受重击，只见一团团黑影从城外如蚁群般的军队中冲来。
  几块巨石轻易地在城墙上砸出缺口，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变成了肉泥，让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厚。
  "保护督抚大人！"
  看见城外的女真人重新架起“回回炮”，满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惊恐地喊道，然后快步走到毕自肃面前，与其他亲兵一起保护他。
  轰隆隆！
  尽管锦州城墙上士兵们的呐喊厮杀声不断，但城外女真鞑靼的“回回炮”攻击却没有片刻停歇，高大的锦州城墙已被空中的巨石砸得残破不堪，墙体开始剥落，显露出一道道裂缝。
  或许意识到锦州城即将失守，城外的女真鞑靼攻势更加猛烈，非人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仿佛地震一般。
  杀戮成了这片天地的主题。
  "锦州完了！"
  随着城墙的轻微颤抖，一声近乎绝望的声音在城头将士们的心中回荡。
  "陛下，微臣辜负了您的期望..."
  原本英勇无畏的辽东巡抚此刻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瘫倒在血泊中，对着京城的方向低声自语。
  而一直奋战不息的山海关总兵马世龙同样身体一震，咬紧牙关挣扎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不远处的城楼走去。
  既然锦州即将沦陷，他必须遵从毕自肃的军令，尽力保存锦州的有生力量，突围返回宁远。
  城外的鞑靼已经损失惨重，只要他带领大军卷土重来，就能狠狠打击这些女真鞑靼，也许还能夺回锦州。
  "督抚，今天就是我们殉国的日子了。"
  不知何时，重伤的左都督赵率教已登上锦州城墙，在毕自肃对面坐下，一脸平静地说。
  "我们承受皇恩，守护土地的职责，本就应该与锦州共存..."
  看到“故人”出现，毕自肃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微笑，黄泉路上总算有个伴了。
  此刻，锦州城内的惊呼声清晰可闻，城内深处甚至升起黑烟，女真鞑靼的嚎叫变得更加疯狂。
  "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
  看着身后升起的黑烟，毕自肃不禁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原本以为城内的叛徒已经被自己消灭，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来人，把这些汉奸给本官杀了！"
  尽管大局已定，锦州城的失守无法避免，但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不配再活下去。
  "是！"
  混乱中，不知是谁接下了军令，只听见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毕自肃轻轻点头，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连续多日未眠，实在太累了。
  就让他和锦州一起沉睡吧。
  当当当！
  就在毕自肃即将陷入沉睡之际，刺耳的鸣金声突然在锦州城头上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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