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睡着
伍德还对着手里的花愁眉不展,厄休拉的视线却已经转移到矮桌上的报纸杂志那了。
它们杂乱堆积着。一些杂志封面上印着各式奇怪的飞天扫帚或是几种魁地奇球;还有些则是姿势各异的魁地奇球员人物照,就跟拍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一样。
大多报纸的表面微微皱褶,看上去有点年头了。她抽出其中一张,展开对折的地方——底下的魔法照片上,一排身穿海军蓝队服的魁地奇球员一起高举着个大大的金奖杯,神情骄傲而激动,两旁有人不停朝他们撒着彩色纸片,背景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全站了起来,仿佛在呐喊,在扯着嗓子吼叫。幸好这不是有声照片,不然她的耳朵绝对会受伤。
忽然,“这是普德米尔联队在1988年赢得联盟杯时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伍德走近到她身边,看着报纸解释说。
“嗯,他们的队徽在袍子上——两根交叉的金色芦苇……1988年?”厄休拉点了点旁边附着的文字,“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呢。”
“是吗?你没有过魔力暴动?”
“有倒是有,但都不是很明显,我以前一直觉得是巧合,恰好,或者突然刮大风了之类的。”她耸耸肩,把报纸放回桌上。
伍德似乎只是平常地问问,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毕竟现在主要想解决的事情还是手里的花。
他迈开几步,“我把这个放到寝室里好了,你等我一下。”
厄休拉看他要走,想都没想便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你寝室聊?这里人好多。”
“我的寝室?不不不不。”伍德霍然睁大了眼,语气失措中带着点抗拒,然后便立刻连续摇了好几下头,像是微风中不断摇曳的小草。
瞬间,厄休拉意识到自己的话过界了——起码这话对伍德来说,过界了。
还是着急了。厄休拉心里反思着,随即马上动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粉饰之前的错误:“抱歉,我刚刚都没怎么想,可能是我平时常常去弗雷德、乔治那里,所以才顺口就……”
听到她的话,伍德却很短暂地抿了抿嘴。
“不,没关系的。我只是,不知道寝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他像是在解释为什么拒绝,但厄休拉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男孩的面色没之前正常了,说完,点点头就转身往男生宿舍走去。
等伍德的背影消失于门后,厄休拉才长叹一口气,“嘭”的一下靠到沙发椅上。
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失利了。她这样安慰自己,可内心仍觉得十分失望——哪怕奥利弗·伍德对她有那么一丁点朋友之外的好感,都不会这么果断地拒绝吧?
想到这,倚着背后的靠垫,厄休拉又长叹一声。
奥利弗自然不知道厄休拉对他过度消极的想法。他回到寝室,东瞧西瞧有什么能装花的容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桌上的笔筒那里。
在将里面的羽毛笔清开,放了点水进去后,花束静静待在了笔筒中。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一件事完成。奥利弗离远了些,托着下巴环顾了一圈周围。不知道别的寝室如何,但他们寝室——蛮乱的。
很多杂物随手就放在了床头柜、书桌,甚至地面上,比如现在就掉在地上,床脚,不知道是谁的几只不配套的长短袜;舍友开了封却没吃完的零食袋被放置在床头柜中间,味道飘得整个寝室都有种若有若无的大蒜味;几张四柱床的被子也没铺平,像扭成的一大团红色土豆泥。
更何况——奥利弗走到一个室友的书桌前,上面明晃晃放着一本封面衣着清凉的泳装期刊。
他伸出手,头大地将这本杂志一把塞进室友书桌的抽屉里。
就这个样子,如果厄休拉看到这副模样——他良好的形象就全毁了!幸好,幸好他马上想起了这个场面拒绝了。
奥利弗两手捂着额头,一脸庆幸加劫后余生的表情。
他深呼吸几下,像是在作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反复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房间,一会儿转头看看门。
最终,奥利弗咬了咬下唇,上前快速铺好自己床的被子,然后弯腰把地上的长袜短袜捡起扔到室友床上,还意外发现了自己曾经失踪的一只——然后折起零食袋用闹钟压住,并且开窗散味。
这样应该还行吧?奥利弗观察了一番,觉得勉强过得去。
出门时路过镜子,他少有地站在镜子面前打量了几眼自己的样貌,用手梳梳头发,才点头离开。
而走在过道,途经瞥见弗雷德和乔治的寝室门时,一位属于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的眉毛不自觉皱了一下。
*
“我把花放好了。”
厄休拉正无所事事地打算看第五篇联盟杯报道时,后面伍德的声音让她顷刻间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好,”她站起,双手交握伸了个懒腰,“我们去草坪上怎么样?”
伍德一下傻住了。他的那句话都还没说呢——“我的舍友都没在寝室里。”
“伍德?”
“啊?嗯,好的,好。”他回过神,神情有点呆呆地说。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厄休拉,看向矮桌问:“这些都是需要的吧,我帮你拿一……”
伍德没说话,只是走过来把这些报纸杂志摞成一堆,然后利落地抱起。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不过你得帮我开下门。”
厄休拉看着他,眼里慢慢流露出些笑意。
她们绕过大楼梯,从塔楼的旋转楼梯下去,到了侧边的草坪。路途中间,伍德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她和弗雷德、乔治关系有多好。
厄休拉一时不清楚该怎么回答,只说她们关系非常好。让她更不明白的是,伍德听了点点头,又接着聊其它的去了。
“坐这里吧。”伍德把怀里的报纸杂志放到草坪上,然后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她。
这片草坪离天文塔很近,一块三角形的阴影打在最右边,偶尔有微风拂过,高高的白灰尖塔和其它几座塔楼还算是不差的景色。
厄休拉对此没什么异议,和伍德一起盘腿坐下。草有些扎人,但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她们坐的地方阳光不强、不刺眼,相当温和,没一会儿,伍德还在翻书,厄休拉就已经悄悄打了两个小哈欠了。
“找到了!这场,肯梅尔红隼队对法尔茅斯猎鹰队,你看。”他递给厄休拉一本卷起的杂志,指了下上面的标题。
厄休拉粗略地看了看:“啧啧,打得真够激烈的。”
“七八个球手被送到圣芒戈,”伍德的脑袋凑近了一些,“我每次和斯莱特林比赛时,总觉得他们要是去职业球队,肯定会被法尔茅斯猎鹰队录取。”
“你这个想法可让我对猎鹰队的印象打了个折扣。”
“抱歉抱歉,”伍德摸摸后脑勺,不知道又从哪里抽出一张报纸,“不过要说获得联盟杯最多的球队,还是蒙特罗斯喜鹊队,足足有32次,全世界都有他们的球迷。”
“第二是巴利卡斯蝙蝠队,27次。蒙特罗斯喜鹊队……我在伊法魔尼好像听人提过。美国的魔法学校都有他们的球迷,真受欢迎。”厄休拉捧着脸,躬腰从书堆里拿出几本封面副标题带“蒙特罗斯喜鹊队”的杂志书。
“不过我那个时候一心扑在赫伯特黑狼那里,没去怎么了解其它球队。”
伍德转头看她,脸上带着些调侃意味的笑容:“真难想象究竟是怎样一个球队能让你这么喜欢。”
视野里半背光的女孩好看得出奇,话音刚落就冲他挑了挑眉头,像是有点不满他说的话。
“那是个,”厄休拉沉吟片刻,似乎在脑中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强势,强势的队伍。”
伍德仍侧着头专注地看她,眼神清清楚楚写着——“继续嘛”。
“他们一出场,压迫性的气势就仿若洪流一样直面扑来。赫伯特黑狼的每位球员都自内而外有着一股极强的自信,即便输了比赛,也不会因此便萎靡不振,怀疑自我。就像是有某种深重的信念峭立在身体里。”
“他们每个人都是勇士。”
明明厄休拉的语气都可以说是激昂了,可伍德却莫名觉得她眼中高涨过后有着隐匿的黯然。
“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她张了张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赫伯特黑狼球队访问了伊法魔尼魔法学校。”
伍德马上想起那时厄休拉已经在霍格沃茨读了一学年了,“天,真可惜。”
她赞同地望了他一眼,而后继续说道:“当时我的好朋友写信给我说她帮我找菲尔·韦伯斯特——我在黑狼队里最喜欢的球员——要了签名。”
“是张羊皮纸。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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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很不错。”伍德说。
“是吗。”厄休拉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让他无端觉得看着失落。
“可比起高兴地捧着签名像个宝贝一般,我更想和那样的人并肩而立,甚至……比他们站得更高。”
“但事实却是,我做不到。我喜欢魁地奇,遗憾的是这种喜欢并没达到要加入职业球队的地步。而且,我连他们那种比热带烈阳还灼目的自信都没有。”
厄休拉的双腿不再盘着,而是弯曲起来凑近上身,被手臂虚虚抱住。像只耳朵耷下、蜷缩着的可怜小狗狗,伍德不禁这样想到。
内心还在默默地叹气,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忽然抚上她的发顶,轻轻拍了两下。
她歪头,望着收回手的伍德。
伍德对她明朗地笑了笑,说:“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厄休拉。你也许都没发现,你的信心其实从来就没有步入过低潮。你一直非常地自信、坚定,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到了自傲的程度。”
“自傲?”
“就是,有些时候……不过这种傲慢其实还好,不会让人反感。”
“可能只是没让你感觉反感,”厄休拉扯扯嘴角,“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谈谈魁地奇……”
伍德棕黑的眉毛皱在一起,脸色十分认真,“不,厄休拉,你没懂我的意思。”
他清清嗓子,抬手摸了摸鼻尖,即将成年的少年声音也成熟了许多,听上去像个大人一样。
“这话我不常说,但是,你是个极富魅力的女孩子。以前我见许多男生围着你转,只觉得是因为你的长相。可后来,当我更了解你之后,我意识到,夺目的是你本身。你面容底下的那颗心,本就含着永不凋零的绚烂。”
“你也许没到热带阳光那般耀眼,”伍德注视着她,“但你早已是光了。”
厄休拉的呼吸一窒。
某种强烈的冲击致使眼前仿佛有虚影盘旋,她的心脏剧烈无比地跳动着,她的脑袋有些黑白圆圈回转样的晕眩。
大概整整一生,她都难以忘记这一幕、这句话了。
一股极强的冲动令厄休拉骤然张开嘴:“伍德,我……我……”
表白的话还没说出,脑海中一下浮现了之前被拒绝的影像。今天已经犯了一个错了,现在告诉伍德不就是错上加错,而且,伍德对她……
告诉他后,他一定只会婉拒并回避她吧。直到他毕业前,都是相见无言、对面尴尬……
喉咙处忽然泛出一点涩意。双手不受控似地拧了下小腿外侧,厄休拉的嘴僵住,慢慢把话咽回去,换成了:“……谢谢,你的话让我非常……感动。”
“对了!赫伯特黑狼队的队长是位非常厉害的女性,感觉是这个球队的灵魂人物一样。”她虚着心转移话题,眼睛垂着直盯草地,不敢让伍德瞟见眼眸里一丝一毫异样又混乱的情感。
*
弗雷德和乔治正走在三楼架起的平顶廊桥里,两边都是透风的空窗。乔治无聊地问:“你说八爪鱼她,难不成在和赫敏讨论奥利弗的事情吗?”
“很有可能。真不明白她,情情爱爱什么的哪有和我们在一起好玩?”弗雷德噘嘴,非常不理解地摇摇头。
乔治倒是比较能理解厄休拉,只是在相处时间这个问题上,他和弗雷德的态度是一样的。
“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回相当悬啊。”
弗雷德从衣兜里掏出几颗粪弹,杂耍一般朝半空中丢着玩,“也不一定,奥利弗虽然是个榆木脑袋,但厄休拉……说实话,起码到现在为止,你还没见过她在这上面失手的吧?”
“不好讲——咦,你看那,那两个人的背影是不是——很像狮鹫和奥利弗?”乔治远远指着塔楼边的草坪,有些惊讶地喊着。
弗雷德把东西往兜里一塞,眯着眼俯身望过去:“似乎没错——这家伙又在骗人!谎话精!我们上,捣乱去!”
然后,这对双胞胎就义愤填膺地一同转身跑了起来。
*
伍德的心思没那么细腻,几乎她话题一转,就一心扑在魁地奇上了。不知讲了多久,到后面厄休拉只感到脑袋“嗡嗡”的。
“1932年阿波比飞箭队和弗拉察雄鹰队的比赛持续了十六天,而且这十六天里的天气一直非常糟糕,又是雨又是雾的——”
很平常的碎叨,就和每次训练前一样,只是时间长短有些区别。这样想着,她却在起伏不定的声音里,头越来越沉,脑子越来越昏,两只眼连续地、缓缓地,一下一下眨着……
伍德讲得正尽兴,肩头却突然被一个沉重的物体砸中,与此同时,轻轻的一声“嘭——”传入耳畔。
他往右偏了偏头,傻傻地看着厄休拉的脑袋——正靠在他肩上的脑袋。长发垂柳一般遮住了右边一半的眼睫。
她的双腿从高高屈起变成了微屈,还朝他这边倾斜了许多;手腕则随意地搭在腹部,左手之前攥着的杂志也因为失去力气而掉落于草地。
她睡着了?怎么办,要叫醒她吗?伍德坐立不安,动也不动,感觉自己快变成了一根冻住的冰棍,偏偏心跳又和只在森林里跌跌撞撞就是不缓下来的小鹿差不多。
他轻轻朝女孩的耳边喊:“厄休拉?”
她的嘴角抿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一点要睁眼的预兆也没有。
好吧。等她自己醒来好了。伍德安静下来,愣神望着远处的草坪,但绞在一起的几根手指却泄露了此时内心中复杂的情绪。
就像一个大坩埚,厄休拉丢进去草药后就甩手不管了,大坩埚里的变化——迷茫,彷徨,不安,逐渐透出来的腼腆,高兴和不好意思,最后所有的心思糅杂一处——她都看不见。
伍德微微侧头,凝视着她的脸庞,恬静得仿佛蓝天中悠悠飘浮的云朵,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如白云一般轻浅:“真奇怪啊。为什么我的感觉会变成这样呢?是不是——”
“我觉得,我可能对你……”
突然,两声气势汹汹的大喊声就从背后传来:“厄休拉!”
不仅伍德一个激灵,恍恍惚惚睡得不深的厄休拉也猛地被吓醒,嗓里溢出不受控的惊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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